八音还没来得及拾起,就让人给抢了。
“还我!”她对公输言伸手,面色冷凝。
公输言映着月光,细细看了碎簪,然后他盯着八音,“这莲杆簪你哪来的?”
八音不答,她扬手弹出琴弦就要去夺回断簪。
公输言冷哼一声,“你若再敢进一步,我便先杀了他!”
八音偏头,就见不知何时,冷幽已经被人钳制住了,她脸沿线条紧绷,忽然不屑笑道,“你要杀便杀,与我何干?”
公输言摩挲着那一小团白发,漫不经心的道,“不妨告诉你,这莲杆的漆法,普天之下,唯有我一人会,你不说实话,今晚就将命留在这。”
听闻这话,八音诧异,她沉吟片刻道,“缘于故人相赠。”
公输言目若鹰隼,似乎要看进八音内心深处。
八音抚了下手腕,她不确定公输言是否认识雉朝飞,便只得拉出琴弦,轻拨了三两调子。
公输言细细听了,他闭眼,仿佛沉浸在琴声中,良久才长叹一声,“好一曲雉朝飞,痛惜韶光,恨写丝桐,哀兮叹兮。”
八音收回琴弦,她垂着睫毛,苍白的脸上毫无表情。
公输言将断簪和白发还给她,他啪地展开折扇,“给你两个选择,将他留下,我告诉你想知道的,不然,断簪留下,你们走。”
八音看过去,就见冷幽被带到了公输言身边,这样的生死境地,他淡然无畏,就没见他脸色变一下。
“啧,百年难出其一的美人,今晚要错过,我定然会悔恨终生。”公输言目有痴迷地望着冷幽,那种痴迷不带色欲,纯粹是对美好事物的欣赏。
八音听说过,公输家这代传人,除却出色的鲁班术,还有个不好为外人道的癖好——喜欢收集美的东西,包括人。
可冷幽的面容,充其量只能算中上之姿,且眉目常年病态,哪里算得上是个美人了?
显然,公输言眼里的冷幽和八音眼里的,根本不一样。
他催促道,“快做决定,不然,我还可帮你解决后面红妆楼的人。”
八音冷笑,“龙首镇,是公输氏的地方,公输公子怕是早就想驱逐红妆楼,如今拿我九重殿做筏子,我殿主岂会同意!”
公输言瞥了她一眼,“是他还是断簪和白发的来历,二选一。”
八音握紧断簪,她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冷幽,下定决心道,“断簪和白发的来历。”
如此说,便是舍弃了冷幽。
冷幽抬眼,目有冷色地看着八音,虽不曾有只言片语,可他身上散发出的冰寒,叫人不敢直视。
公输言抚掌称赞,“明智的决定。”
话落,他对身边的弓箭手一点下颌,“去,将红妆楼的人赶出龙首镇。”
末了,他又从怀里摸出封信来,隔空扔向八音,“保管了十年的信,也该给你了。”
八音接住,才瞥一眼,她整个人就如遭雷击——那字迹,化成灰她都认得。
“写信之人呢?”她急急朝公输言问道。
公输言嘴角噙着高深莫测的浅笑,“或许死了,也或许还活着。”
八音顾不得其他,她颤抖着手拆开信,只见白如雪的信纸上只有五个大字,旁的却是再没有。
她心往下沉,沉不到底,双脚冷重,迈不出一步。
信是雉朝飞写的,笔迹不会有错,可让公输言保管了十年,她想不通,朝飞为何十年前不给她?或者,朝飞这样费尽心机,到底想告诉她什么?
她一直站到弯月下沉,公输言早带着冷幽走了,红妆楼的人也被驱逐出镇,不敢妄动。
八音没有回万劫谷众人那边,她捏紧信,换了个方向,大步离去。
雉朝飞在信中指了个地方,八音准备前去一探,但行至半路,她回头望向龙首镇,再无法前行。
鬼医冷幽之于她,虽听令九重殿殿主浮黎才治她新生,可到底还是算有活命之恩,他还不会拳脚,留他在公输那边,也不知会如何。
到底是不能就这样利用他。
八音叹息一声,她摸了摸自个不会跳动的心口,跟自己说,此次救他出来,是为交好,方便日后取出蛊虫。
她再摸回龙首镇,正远远瞅见红妆楼的人护送钦差往王城方向去,随意给木挽等人传了信,八音独自一人溜进镇。
才一进镇,八音就听闻有人在议论纷纷。
“听说,公输公子昨晚收了名倾国倾城的美人…;…;”
“公输府有下人亲眼所见,那美人像九天仙子一样,美的让人路都走不动。”
“岂止,公输言扬言,要给美人修座金塔楼阁,收藏其中,不叫任何人看见。”
“啧,公输公子可真吝啬,如此绝代佳人,竟不让人多看几眼,只顾自己快活,可谓自私至极…;…;”
“要看佳人也可以,但首先得闯过公输家的八相阵,才有命看到。”
八音疑惑,所谓的绝代佳人,莫不是冷幽?
但冷幽那相貌,不是八音贬低,倾国倾城真说不上。
寻了机会,八音假扮小厮,大大方方进了公输府门。
她进了门,直接往府中最高的楼阁亭台去,公输言有收藏癖好,他喜欢的人和物,必定是不想旁人看到的,是以,当八音攀上七八丈高的八角楼阁,果然就见一乌发红衣身影斜躺其中。
“冷幽大人。”八音轻喊了声。
那人回头,旦见一双眼尾上挑的眼眸,清寒淡漠,鼻若悬胆,唇似橘瓣,那一张脸,俊美如妖,昳丽如瓷。
八音一怔,这人是谁?
那人微微勾起嘴角,铺泄的乌发,华美黑亮,艳丽的红,烈焰芳华,那刹的俊美,当真天下无双。
“你来做什么?”他道。
八音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声音还是冷幽的声音,可那张脸却是不一样了。
她跳到冷幽面前,细细打量他,还试图伸手去捏他的脸。
冷幽一巴掌拍开她的手,冷笑一声,“我堂堂鬼医还比不上一根破簪子,嗯?”
确定这人真是冷幽,八音沉默了瞬,“那簪子事关故人,所以…;…;”
“哪个故人?”冷幽问,精致的面皮这般没好话的时候,依然美的让人呼吸紊乱。
八音没吭声。
冷幽讥诮道,“你的女并头,女干夫雉朝飞?”
八音抬眼看他,“你怎知道?”
冷幽低头,伸手狠狠掐着她下颌,声若浮冰的道,“当我听不出你在公输言面前,弹的曲子是吗?”
八音无言以对,冷幽说的每句话都对。
“哼,”冷幽甩开她,面容冷若冰霜,“还不滚?”
八音看了他一眼,没问他相貌的事,只拽着他手腕,就道,“我先带你出去。”
冷幽无动于衷,“公输府挺好,我不打算走了。”
八音头一次觉得这鬼医竟然还会任性,她不想过多纠缠,只得服软做小,“是我不好,我跟你赔罪,目下先跟我走,我送你回金聿身边,公输府不安全。”
她喉咙是坏的,向来不能多说话,这样长的一句话说完,已经让她觉得喉咙干涩了。
冷幽夹了她一眼,如妖脸庞,惑人心神,“我为何要跟你走?”
八音无奈,兴许是那张脸的缘故,她居然能耐着性子劝道,“你我身为九重殿的人,自然该一路。”
冷幽冷笑连连,昨晚这人舍弃他的时候,可没有这等觉悟。
“早知你这样薄情寡义,当初给你治伤之际,我就该一刀戳死你。”终归是心头那口气焰难顺,他张嘴就没好话。
毕竟,鬼医之名,赫赫天下,从来都只有他舍弃别人的时候,什么时候轮到被舍弃了?
“是,是我不对。”八音心生烦躁。
冷幽拂袖,大红长袍艳若桃李,这等颜色穿在他身上,不仅不脂粉气,他反而还穿出了几分霸气威仪来。
“也是,你本来就是水性杨花之辈。”冷幽鄙薄。
这句话不知触到八音哪点痛处,她沉了脸,二话不说,弯腰扛起冷幽从窗口一跃而下。
七八丈高的楼宇,离地颇高,她就那样直接跃下,半点都不怕摔着。
呼啸的冷风肆意,拂动冷幽乌发,衣袍猎猎作响,纷飞的艳红色就成最迷离的风景。
八音手上琴弦连挥,缓解下落速度,在即将落地之时,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只听的铿锵两声异响。
楼宇四周地面,碎土翻飞,哗啦露出密密麻麻的铁网来!
人要落下去,只能是束手就擒的份。
八音手腕一番,在壁上狠狠一拍,借助后力,带着冷幽整个人倒飞出去。
眼看就要冲出铁网范围,更为凌厉的箭雨袭来,宛如蝗虫,无法闪避。
八音大惊,她手腕琴弦极速弹出,缠上铁网,用力一拉,硬生生将地上的铁网悉数拽了起来。
铁网在八音手上旋转似风,一阵噼里啪啦之后,无数的箭矢被扫落,她丢下铁网,并不敢掉以轻心。
“放下他!”公输言坐着木轮椅出现,他神色冷若冰霜,并不好相与。
八音扶着冷幽站好,见他脸色越发苍白,她皱眉,“听闻公子府上有八相阵,不若我与公子打个赌如何?”
公输言扬下颌,“哦?”
八音道,“如若我闯过八相阵,公输公子不得再为难我二人。”
“你要闯不过呢?”公输言问。
八音眯眼,“我闯不过,一应旦凭公子处置。”
她周密的考虑过了,若是她一个人,自然不惧公输言,可带着体弱的冷幽,她便没十足的把握,且,她并不愿意得罪一个会鲁班之术的人,要知鲁班机关术神秘莫测,防不胜防。
公输言当即笑道,“好,本公子就与你赌上一局。”
见公输言应了,八音稍稍松了口气,她侧头对冷幽道,“一会,我若受伤,还需劳烦大人。”
冷幽眸色幽深,看不清他心底的情绪,只听他轻吐出两个字,“休想!”
八音深知自己将冷幽得罪的厉害,她也不计较,跟着公输言就踏进了八相阵。
公输八相阵,是从先天八卦演变而来,分为乾兑离震巽坎艮坤八相,至今能闯过八相的人,全天下都寥寥可数。
八音先过的是乾门,不大的屋子里,下是寒光闪烁的滚烫铜轮,上则是淬了毒的柳叶飞刀,且那飞刀从左右两边墙壁随意飞射而出,密密麻麻,并不拘时间和路线。
八音跃身进去,毫不犹豫的直接往前冲,耳边是嗖嗖飞刀刺来的破空声,她脚下甚至没有着落点。
只见她两指一拈,十指指缝夹满飞刀,接着屈指一弹,凡是避不过的,皆以手上飞刀击打出去,脚下没借力点,她脚踏飞刀,借力打力。
如此不过半刻钟,她毫发无损地出了乾门,直蹿兑门。
兑门又是不一样的机关,密闭的空间里,炙热非常,四壁烙铁能将人瞬间烤熟,八音一走进去,鬓发的细发就被烧焦了。
她皱眉,似乎觉得有些难办。
公输言在外笑道,“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八音不理会,她将腕间琴弦解下来,首尾相连,足够长后,就见她嗖地向对面打出琴弦,以琴弦为路,踏弦而上,飞快跑了过去。
公输言神色一凛,“冰蚕丝,不,只有五百年以上的冰蚕丝才不惧水火。”
后面的几关,无论是刀山亦或火海,再不然雷霆风暴,八音虽偶有狼狈,好在都有惊无险地闯了过来。
当最后泽门时,她瞧着四周密闭的水牢,杀不尽的食人鱼,在遍寻不着门路时,她干脆直接以蛮力破之,硬生生打碎一面墙闯出来。
这也让她受了不轻的伤,到冷幽面前,直接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冷幽半扶着她,动作熟练的从袖子里摸出枚药丸,拍进她嘴里。
八音差点没被呛着,她擦了唇上鲜血,看向公输言,“我闯过了。”
公输言眯眼淡笑,点头道,“你走吧。”
八音拉着冷幽,转身就要走,哪知——
“我是说让你走。”公输言出尔反尔。
八音黑瞳一厉,“你言而无信!”
公输言哂笑,“我又不是有匪君子,为何要有信?”
八音冷笑,她手上琴弦激射而出,缠到木轮椅上,手一扬,哗啦将人拉过来,再是琴弦一绞,就想先制住公输言。
公输言身边的人冲过来,可只见公输言在扶手上一按,就有尖锐利刃切出来,直刺八音。
八音单手按公输言肩上,人一个翻转错开,琴弦就狠狠地勒在他脖子上。
“都住手!”她大喝,“不然我就勒断他的脖子。
公输言云淡风轻,他摆手,安抚住府上的人,适才道,“松开,我让你们走。”
八音讥诮,“言而无信之徒,你以为我还会信你?”
说完这话,她一手用力拽着琴弦,一手拉着冷幽,拖着公输言的木轮椅倒退着往府外走。
一直到出了府门,八音以迅雷不及掩耳收回琴弦,将公输言拎起丢向追出来的人,这厢,带着冷幽,跃上屋顶。
公输言被人稳当接住,他摸了摸被勒出红痕的脖子,朝着八音离开的方向笑道,“信中内容,我已卖给红妆楼,你若快些,指不定还能找到白发的主人。”
八音大惊,她半揽着冷幽立于屋脊上,凉风簌簌,吹拂她的长马尾以及衣角,身边是绝色倾城的人物,那一袭烈焰大红,她站旁边,面容再是普通,居然也不逊色。
她声若冰珠的撂下狠话,“我若找不到人,必回来灭你公输氏机关术!”
对这等挑衅的话,公输言不仅不生气,反而还颇为期待的模样,“恭候大驾。”
这回,八音带着冷幽顺利出了龙首镇,她找着金聿,也不管正与红妆楼厮杀的木挽等人,放下冷幽,拂身就要离去。
金聿对冷幽的相貌好似半点都不好奇,只是那身宽松红袍,他多看了几眼。
“八音,站住!”冷幽眉眼冷肃,犹挂冰凝。
八音充耳不闻,她要去雉朝飞信上指出的白云城,决计不能让朝飞多年前的安排落到红妆楼人手里。
“厉鬼八音!”冷幽脚步一侧,拦住她。
黑瞳阴翳如深渊,化不开的戾气扑腾呼啸,她一身狠辣,仿佛瞬间就能化身吃人修罗,“让开!”
冷幽同样面色冰冷,“我以殿主之名,命令你不准去!”
是的,只需按照原本的计划,一路追杀钦差到大晋腹地,顺势铲除红妆楼各处分部,便可给红妆楼致命的打击,再等到摄政王颜西祠大婚之日,九重殿送上大礼后,全身而退,九重殿还是稳守南蛮,胜出一筹。
旁的,自然无关紧要。
但这些于八音而言,无足轻重。
她十年破棺而出,是雉朝飞要她活着,她从此也只为雉朝飞而活。
朝飞的抽骨剥皮碎脑之仇,她的仇,这就是她如今的全部。
为此,她佛挡杀佛,魔挡诛魔,天上地下,谁敢拦她,就都是她的敌人!
“嗖”猩红弧度,七根琴弦齐齐散开,好似天女散花,以八音为中心,杀伐血腥迅速蔓延。
“住手!”金聿大喝,他抽剑一拦,挡在冷幽面前,与八音刀剑相向。
阴寒黑瞳骤起赤红,苍白面容杀气四溢,但眉目间,又好似有深入骨髓的悲恸,金聿怔住。
八音目光越过他,淡淡看了冷幽一眼,七根琴弦同时嗡鸣,发出肃杀琴声,在琴声激荡中,八音身影消失。
金聿沉默收剑,他半低头,对冷幽面有恭敬。
好一会,才听冷幽平澜无波的道,“让木挽继续追杀钦差,你与我,往白云城去。”
他倒要看看,是个什么样的女干夫,能让厉鬼不顾一切。等找着八音,他非的叫她尝尝,蛊虫弑心的滋味,胆敢得罪堂堂鬼医,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觉悟!
于此同时——
“皇帝在秘密找寻白发少年?”眉妩吃惊不已。
颜西祠点头,狠厉从他脸上一闪而逝,“他倒是翅膀硬了,都知道暗度陈仓。”
眉妩秀美一皱,“会不会传回来的消息不对,皇帝故意混淆视听,毕竟,有白发血统的人,早死得不能再死。”
颜西祠沉吟片刻,“宁可错杀,绝不放过,让人去白云城,格杀勿论!”
眉妩垂眸笑道,“阿妩,领命。”
颜西祠背剪双手,长身而立,“皇帝要玩,吾就陪他玩,总是他也没几天好日子了。”
眉妩掩唇低笑,妖娆妙曼,“王爷生来便是人中之龙,这么多年,不过都是在陪着那废物戏耍罢了,诸事阿妩都会办的妥妥当当,王爷安心。”
颜西祠喜欢听这话,他侧头微微一笑,清贵端方,“这十年,有你是吾之幸。”
两人腻在一起,又聊了会别的,眉妩将颜西祠送出苑后,抬手招来背负长剑的独臂青年。
“无伤,你走一趟白云城,此事事关重大,别人我不放心。”眉妩眉眼娇美,她抬手拍了拍青年断臂处,似有娇嗔又似撒娇。
剑眉星目的青年,嘴角含笑,目有情意,“放心,但凡你想做的,我都会为你铲除。”
闻言,眉妩眼梢绽放波澜,仿佛蝴蝶展翅,“你知道的,我最信任你。”
无伤应了声,他扶眉妩坐好,一刻钟后,出了门,那张硬朗的面容上,哪里还有半点笑意和柔情。
而他身后的眉妩,看着青年渐行渐远的背影,那孤剑背负,十年如一日的笔挺,她眼前似乎又浮现一袭散发红衣,凭栏抚琴的人影。
“呵,”她嗤笑一声,“十年了,你死了,我活着,当初你的一切,如今全是我的,男人、权势、名望,没有一样我得不到…;…;”
…;…;
是夜,阴云压抑。
到亥时,忽的暴雨倾盆,哗啦落下来,没有任何预兆,就像是打翻了水盆一样。
白云城寂静的街道上,猛然一辆马车奔蹿出来,飞溅的雨水中,马车后面,还跟着追兵。
纷沓的脚步,刀尖划着青石板面,发出尖锐的摩擦声响,这一切都掩盖在雨夜中,没人知晓。
马车疾驰如飞,披蓑戴笠的马夫不断抽打着奔跑的马,企图能再快一点。
但,追杀来得更快!
刺眼的刀光匹练袭来,胁雷劈之势劈向马车盖。
马夫大喝一声,手上马鞭一甩,缠上利刃,再用力一甩,将杀手狠狠地抽了出去。
可这只是杯水车薪,更多的杀手扑腾上来,尖刀噗的从车顶刺进马车里,齐齐破开马车。
“轰”的声响,马夫执马鞭而立,与人厮杀成一团。
马车里,一小小的人影摔了出来,立马就有杀手扬刀扑了上去。
马夫龇牙裂目,“公子!”
那小人影从地上爬起来,瓢泼的雨水淋在他身上,冲刷后,便可见他长有满头的如雪长发,纯粹银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