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从未想过,曾有一天,荣王会登门拜访,他收到管家禀报时,还以为听错了,知道飘雪中熟悉的身影才知道,这并不是幻听。
虽说是兄弟,自幼却不亲近,同在宫中长大,却是你争我夺,童年时光和少年时光都在斗争中度过,他们血液里同样的血液并不能让他们感情和睦,反而是敌人,封王离宫后,更是不曾相见,晋王想,他们不会有联手的一天,所以也不会有密谈的一天,然而,世事难料。
政坛上,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敌人。
一切皆是如此。
管家把荣王引进书房,晋王道,“送两杯暖茶过来。”
“不必了,本王坐不了多长时间。”荣王冷冷说道,晋王作罢,挥手让管家出去,并让人守着书房,任何人不许靠近。书房中,明珠泛光,折射出两张俊朗的脸。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表情不明。
“我们合作吧!”荣王说道,危险地眯起眼睛,缓缓地说出自己的计划,晋王微微挑眉,唇角慢慢地扯出一抹冷笑,待荣王说毕,他的脸色已覆盖了一层寒冰。
“你觉得我会如你所愿?”晋王负手而立,高大的身影在暖黄的光线下,瞬间有一种宛若天神的感觉,他本就俊逸无匹,在明珠的辉映下,更显得风采照人,这样反问的语气,让他有一种莫名的正气,看得荣王一阵阵冷笑,人的外表真是蒙蔽旁人视线的东西,谁能想到这样的晋王,手上沾满鲜血。
荣王不紧不慢地说道,“皇兄难道不想得到楚王妃?”
晋王侧眸,笑意讥讽,如利剑一样射穿寒夜,隐约有一丝不屑,“你觉得本王会和你一样,为了一名女人闹得人尽皆知,失去自己的左膀右臂?”
荣王脸色大变,拳头握紧,晋王的话揭开他心中的伤疤,然而,他眸中慢慢浮起一丝笑意,“皇兄,话说得冠名堂皇,可你看她的眼神,志在必得,你以为天天对着画像看,楚王妃就会变成你的?”
晋王脸色越发平静,“看来你府中的密探不错,对本王府中的事情倒是了如指掌。”
“哪里,哪里,皇兄对小弟府上的事情,不是也了如指掌吗?”荣王虚伪一笑,倒也不紧张,天底下,人人都惧怕晋王,唯独他,并不怕。
晋王蹙眉,冷冷道了声,“请回吧,你的提议本王不感兴趣。”
若说两个人是猫,荣王就是在玩捉老鼠时,并不会直接就把老鼠吞如腹中,而上含笑着玩弄、折磨,直至老鼠筋疲力尽。而晋王就是直截了当地吞了老鼠,直接,强悍,不留余地。
荣王站起来,淡淡说道,“皇兄,你对我的计划不感兴趣,你对芙蓉血案也没兴趣吗?说不定,你有会意外的发现。”
“什么意思?”
“皇兄想知道真相,那就要看皇兄的诚意。”荣王一笑,行礼道,“夜深了,小弟就不打扰皇兄休息。”
荣王快走到门口时,晋王突然含住他,“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很简单,我送你一人,你也得还我一人。你要活人,我要死人。”含笑地看着他脸上残酷的笑意,荣王扬长而去,晋王一人站在书房,久久不语。
良久,他顿了顿,“来人,把穆风找来!”
云宛芙站在冰冷的雪地里,走廊高挂的灯笼折射出朦胧的光线,阵风吹过,阴影也随之掠过。忽明忽暗,她娇嫩的脸上已经冻红。狂风呼啸而过,在她脸上划下一道又一道冰冷的痕迹,细微的疼,不尖锐,却很清晰。
没人知道她的在想什么,也没人敢问她在想什么,甚至连她的贴身婢女,只是远远地看着她瘦弱的身影,默默地垂泪。那道纤弱的身影站在风雪里,却站的那样坚决和挺立。她知道,云宛芙本身就很怕冷的,可如今却经常站在风雪里。曾经,每当下雪,她总是安安稳稳地藏在暖和的被窝里。有时候夜实在太长,她就会看书,文文静静度过一个又一个的漫长寒夜,如今,陪伴她度过寒夜的,只有风雪。
春桃远远地站着,看着雪在她的头发上积得越来越厚,她知道她的孤独和悲伤,也知道她内心的苦楚。云宛芙的内心,已经和旁人隔了一个空间。聪颖的人,心中一旦有伤,很难愈合。一旦有恨,很难放下。
眼光一闪,春桃机灵地看见了步入庭院的荣王,聪颖地喊了声,“奴婢给王爷请安!”
她知道荣王不喜欢见到云宛芙了无生气的模样。这样的喊声能够提醒云宛芙,王爷回府了。荣王何尝不知道春桃的心思,冷冷一笑,瞥了春桃一眼,夜光映出了他眸中的冷然。
“你说你能拿到证据,证据呢?”他问云宛芙。
云宛芙嘲讽一笑,不答反问,“为什么要使计陷害她?”
“这不是你希望的吗?本王还好奇你为何有此一问,本王是爱你,心疼你,才帮你解决你的痛苦。”荣王背着手,和她并排站着,笑看着眼前盛开的梅花,荣王是出了名的喜梅之人。王府中各个院落几乎都种满梅花。
云宛芙勾起一抹冷意,他曾经对她死心塌地,如今还不是一样弃如蔽履。爱从这个男人的口中说出,比天下最大的笑话更好笑。
无心的人,何来说爱?
或者是,世间如何坚定的感情也敌不过权利和野心。那张龙椅比所有的爱都来得有诱惑。男人一生的梦想--君临天下。
所以,女人,注定成了牺牲品,如苏绿芙,亦如她。
苏绿芙,你设计我一次。那我就还你一次。你让我痛不欲生,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云宛芙伸手从袖口中拿出一样东西,雪白的皮毛映着她的手,天地同色。荣王端详片刻,接了过去,白色的皮毛上积了少许雪花,柔柔软软地点缀在皮毛,荣王讽刺般的细细喃呢着,“楚王宠妻,看来这宠有时候也能变成害,可惜可惜。”
云宛芙侧头见他唇角恶意的笑,微有茫然。暗自感叹皇位之争真的害人不浅,当初荣王,还存有点正气和正直。而成亲后,随着局面的变幻,他和晋王之争越来越激烈,越来越残忍。正气和良知也一点一滴地退出了心房,被冷酷和绝情占据。
“这东西你怎么弄到手的?”荣王把皮毛收进了袖口,语气赞赏,可态度却冰冷万分。
“这个你不必管,东西到手就可以,何必管过程如何。晋王瞄上的东西,怎么可能逃得过他的手掌心?我倒要看看,她是个什么下场!”
荣王并不作答,捻了捻袖口暗藏的洁白皮毛,似乎上面还遗留着苏绿芙的温暖,而不是遇雪的冰冷。
“知道吗?欲得一人,先得天下!”荣王的脸上,淡淡地浮现了一种名为野心的东西。自古江山美人,欲得美人,先得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