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政楠仅有的微弱的意识中,自己被推进了一个寒气逼人的方形冰窟窿里,在他冷的瑟瑟发抖的情况下头顶之上开了个足以晃瞎人眼的大灯,然后便失去了意识,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窗台口照进来的光芒很刺眼,顾政楠把眼睛刚刚睁开个小缝,便听见不远处有动静又赶忙识趣的闭了起来。
此时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下顾奶奶“嘤嘤嘤”的呜咽声不断的传进顾政楠的耳中,“向乾,孩子变成这样,你就没有一点责任么?你给我这个老太婆说说人活一世到底是图了个啥……如果楠楠真有个三长两短,你……你……”顾奶奶泣不成声。
“妈,我知道了,好在这次是脾破裂,救治也及时,今后我会空出时间来与楠楠好好谈谈的。”
“向乾,你难道到现在还不清楚楠楠妈妈为什么和你离婚么?日子过得怎么样,一看女人的气色就知道,要想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就不能犯浑,一个男人的心思在不在家,全表现在行动上,这些年你一味的责怪楠楠妈妈,也应该从自己身上找问题,虽然如今你已经是局长了,是市委书记了,可是我这个老太婆还是要叨叨你几句……”
“是是是,妈,您说得对,我会改的。”顾向乾摸了摸裤兜里震动的手机,倒退着出了病房,本计划接电话,却是看到了在病房外的于惠芬,只见她肩膀抖动着,身子靠在墙面上,哀声戚戚的抽泣着,于惠芬转过头来,两人相顾无言。
六年未见,她面容姣好,气色容光,想来过得应该不错。
“你来了?”顾向乾按掉一直震动不停的手机,强颜欢笑道。
两人本是彼此初恋,曾经美好一去不复返。
“嗯。”于惠芬调整着情绪。
多年以来,这是两个人首次这么礼貌,这么心平气和的谈话。
曾几何时,恋爱是浪漫的花前月下,可是一步入婚姻的殿堂,两个人在一起为了衣食住行柴米油盐酱醋茶是吵到不可开交,最后再加上孩子,矛盾更是多到数不清,以前觉得他抽烟是酷,后来觉得那玩意儿呛死人,以前觉得她善解人意,后来却觉得是怨妇缠身,俨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泼妇。
他开始不爱回家,她开始日夜摸牌,日子过得一塌糊涂。
“儿子怎么样了?”于惠芬侧身瞧了一眼病房里面,见顾政楠还在熟睡。
“手术很成功,你放心吧!”顾向乾本想从上衣口袋里摸烟出来抽,又松开了手,一来这里是医院,规定不许抽烟,二来,于惠芬以前因为自己抽烟的事也没少跟自己闹过。
“你还是老样子?”于惠芬瞥了一眼顾向乾上衣口袋。
“呵呵,戒不掉了。”顾向乾苦笑着。
沉默……沉默……过了一会儿,于惠芬思忖的问道:“你没娶她?”
“谁?”顾向乾疑惑道。
“我记得六年前的那年春节刚过,你们单位的小孔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你在她那里呆了几天,说你对她很好,说你不能没有她,说你们已经在一起三年,说她已经怀了你的骨肉,说……说你想要和我来个了断,又犹豫不决,她让我准备离婚,说她可以代表你,说……”于惠芬断断续续的说着,无意的看了看路过的几名护士,调整着呼吸,继续说道:“我本来想跟你闹,但是我发现我已经累了,闹不动了,日子已经过得这么糟了,还能糟成什么样?一切就随你吧。我就是在那时对你死心的。我一直在等着你跟我提出离婚,可是你没有。”
“所以呢?”顾向乾一直以为自己瞒的很好。
“所以,我接受了一直以来暗示想和我发生点什么的老王。”
“所以,你是在报复我?”顾向乾道。
“不,我是在自我践踏,那段日子我什么都不想管了,只想触及你的底线,我知道那就是你的底线。”于惠芬眼眶红红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当时为什么不跟我提离婚?”
顾向乾摇摇头,“都过去了,就不提了。”
于惠芬努力使自己镇定,然后推门走了进去,在她心里,这么多年过去她唯一亏欠的只有儿子,可是对于当时的她来讲,她只想让顾向乾难堪,丝毫没有顾及到儿子的感受。
有时候她想,曾经所发生的一切,都怪自己太过倔强,也都怪顾向乾一味的逃避和冷漠。
她想,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不会那么作贱自己,也不会扔下儿子不管不问。
她一直都想当个好妻子,好妈妈,可是却一直未能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