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希晕晕乎乎地走出兰宅,打了出租车,一路上心情乱成麻。
回到医院的时候,顾伯辰和程景正在病房等她,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顾伯辰并没有找她,只是深沉地看着她,帮她办理出院手续。
医生开了一些药,叮嘱苏希按时吃药,注意体温。
回到顾宅,老爷子正躺在卧室里,几天不见,他憔悴了很多,眼眶深陷,躺在床上,盖着被子,仿佛风中灯烛,老爷子看到苏希回来了,几次起身想坐起来,都无力地倒下了,龙斌和顾伯辰慌忙走过去,将他扶好,身后垫了一床被子,让他半坐起来。
管家老李走过来,低声对苏希说道:“苏小姐,老爷子最近几天在化疗,身体很不好!”
老爷子听见老李的话,摆了摆手,对老李说道:“你又在说胡话,我的身体很好,苏希回来了,我得和她说说话!希希,你的身体怎么样?听说你晕倒了!”
“我没事儿,年轻人,恢复的快!”苏希安静地笑起来,走到床边,老李搬过来一个圆凳,放在苏希身后,苏希坐下来。
老爷子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枚金镶玉的吊坠,咳嗽了几下,喘了一口气,对苏希说道:“希希,我老了,这个东西放在身边没有什么用,我一直想着给你见面礼,一直不知道给什么好,这个吊坠你拿着,当年龙斌的小姑离开的时候留下来的,你和她长得如此地想象,你能和伯辰在一起,说明有缘分,我将它给你,你好好保管起来!”
他这样说,苏希心里越发地恐慌。
龙斌给她讲过,她和他小姑长得特别地像,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暗示,这枚吊坠看起来圆润昂贵,她如果接收是不是太贵重了?
“老爷子,这是小姑的东西,我拿着不合适,你留着吧!太贵重了!”苏希推老爷子的手。
老爷子将吊坠放到苏希手中,笑着说道:“我的病我知道,趁着我还有精神,我将它交给你,也算了了一桩心愿,这化疗不是治病,越治疗身体越弱。”
苏希心里变得格外地沉重,她虽然经历过生离死别,但是,遇到这种事情,她还是特别地难过,老爷子是个好人,怎么能得这样的病?苏希喉咙一哽,说不出话来,默默地低下头,不想让老爷子看见自己眼中的悲伤。
其他人的表情也格外地沉重,整个卧室内没有一个笑脸。
苏希听陈兰芝说过,这种病一般过不了春天,算起来也就两个多月的时间了。
心里更酸涩了,一扭头,眼泪打湿了衣襟。
……
下午,苏希联系了安德烈,办理离婚的事情。
他这样痛苦地答应了苏希的要求,她着实觉得奇怪,毕竟他和她纠缠了这么久,难道是顾伯辰从中做了调解?苏希总觉得这件事处理得有些快了。
苏希下午赶到民政局的时候,安德烈已经在民政局门口等候了。
离婚和结婚的队伍排得旗鼓相当,算起来离婚率快要达到50%了,苏希无声无息地笑了一下。
安德烈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这么高兴?和我离过婚是不是准备和顾伯辰结婚?”
苏希没有理会他,两人安静地坐在长椅上等待着。
安德烈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响起来,都是化工公司打过来的,电话内容大多是电力公司要停化工公司的电。
安德烈站起身来,看着苏希:“电力公司要求全面断掉电力供应!”
苏希皱着眉头说道:“不是已经停电了吗?怎么还要断电?”
“对,的确是已经停电了,但是,是缓慢停电,如果一下断掉电力供应,所有的生产线都会爆炸,已经持续一个月了,生产线的温度还是高达一千度,不知道为什么,电力公司要一下子切掉电源!你作为总经理,不要回去看看吗?”
苏希看了一眼排在前面的队伍,还有十几个人,她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们现在回去处理,回来还能来得及吗?”
“到底是公司重要,还是离婚重要?今天办不成,还有明天!”安德烈不悦地说道。
苏希站起身来,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既然你这样说了,我就信你一次!”
安德烈笑了起来,苏希看着这双似曾相识的眼睛,心里一阵恍惚,不是因为他和顾季城长得相像,而是因为,他眼神中的情绪,这种情绪她触碰过。
“走吧,我们一起回公司,如果把事情办理完,我们还能一起回来!”安德烈晃动了一下手中的钥匙:“我的车子从来都是栽美女,带自己法律意义上的老婆还是第一次!”
苏希没有说话,陪同他一起走出了民政局的大门,车子的颜色是明蓝色的,在国外这种色彩应该是同性恋的标志。
苏希淡淡地笑了起来,随口问道:“你不会喜欢男人吧?”
“我怎么可能喜欢男人,你是我的幸福啊!”安德烈凑到苏希耳边轻声说道。
苏希吓了一条,坐上安德烈的车子,车子朝着化工公司的方向疾驰而去,一路上,他都没有说话,脸色绷得紧紧的。
化工公司越来越近了,苏希看着安德烈的脸色,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强烈回去的冲动,心里的不安全感越来越强烈了。
就在她张口说话的时候,只听见一声巨响,眼前升腾起一团红色的烟雾,化工公司一条生产线爆炸了。
车子已经行驶到了化工公司门口。
一股强大的推力将车子高高地抛起来,火光如同到来的死神一般从眼前压迫而来,面前的玻璃顿时四分五裂,车子在空中旋转着,炙热感扑面而来,一瞬间,苏希感到了死亡的气息。
……
苏希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梦见陈兰芝回来了,温和地拉着她的小手说道:“走吧,妈妈带你去一个没有坏人的世界!”
一路上,她看见顾季城在路边向她招手,顾季城的笑容依旧阴鸷诡异,他空洞的声音在苏希耳畔回响:“苏希,你又来了,我在等着你,我们还是一家人!”
她还看见苏海滨胡子拉碴的脸,苏海滨依旧凶神恶煞,扬言要为父亲报仇:“苏希,你就是一个克星,你杀死了我的父亲,我是不会饶过你的!”
就在她哭着,无助的时候,一个长得极为温柔的女人走到自己面前,屈膝蹲下来,帮她擦一擦眼泪,柔声说道:“希希,我是妈妈,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不管了,我会好好地保护你,和你一起长大!”
苏希努力想看她的脸,兰色的烟雾浓重了起来,她始终看不见这个女人长得什么样子,只觉得她好温柔好亲切。
后来,雾气越来越大了,她走在一条漫无边际的荒野里,路没有尽头,天色越发地暗沉,看不见太阳看不见月亮,一张胡子拉碴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是顾伯辰的脸,她努力想去摸一摸,手却丝毫动不了。
苏希不知道在这种梦里纠缠了多久,她累的不行了,歇斯底里地大叫了一声,猛然地惊醒了,她睁开眼睛,看见一张胡子拉碴的脸,是顾伯辰的脸。
当她愣愣地看着顾伯辰的时候,顾伯辰眼中的焦灼变成了惊喜,他喃喃地说道:“希希,醒了,希希,醒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病房,很快医生就来了,医生检查了苏希的情况,低声说道:“醒来就没事儿了!”
顾伯辰点了点头,等医生离开之后,他握住了苏希的手,眼中满是激动的神色,这种神色是苏希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以前,无论发生多大的事情,顾伯辰都保持着一贯的冷静。
“到底怎么了?”苏希低声说道,她的嗓子干得要命,几乎说不出来话,程景立即去倒水去了。
顾伯辰俯身过来,将苏希紧紧地抱在怀里,声音嘶哑地说道:“你再也不能离开我,不能!”
他重复着自己的话,将脸别到了一旁,她听见顾伯辰吸了吸鼻子,听见他在深呼吸调整自己的情绪。
苏希任凭这个男人抱着自己,他身上甘冽的味道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只是,在事故发生前的那一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安德烈还活着吗?
突然意识到这一点,苏希顿时睁大了眼睛:“安德烈呢?”
苏希的心里仿佛被一个钳子狠狠地拧了一下,他们是准备去离婚的,就在离婚之前发生了爆炸事故,也就是说,如果安德烈死了,她就没有办法离婚了!
一想到这个问题,苏希就肝儿颤了。
顾伯辰抬起头来,静默地看着苏希,良久,他低声说道:“死了!”
苏希震惊地看着顾伯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想到自己的后半生被一个死人拿捏着,她的心就开始沉沦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苏希颤抖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