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诗好诗。”忽的,张庆先竟然鼓起掌来,布满皱纹的脸上,堆起赏识的笑容。“看来小友是真人不露相啊,酒后竟能吟诵如此好诗。”
说罢,他颇带期翼的瞅向坐在酒坛子上的年轻人。
尹博文闻言,歪着脑袋,努力的眨巴眨巴眼睛,使劲盯着张庆先看了好一阵。
可眼前的张庆先,不管如何看,在他的视野中,都是模糊不清的。
倏地,尹博文摇摇脑袋,索性也不看了。随手抓起一只酒坛子,就踉踉跄跄的向张庆先,摇晃过去:“来,喝!”
张庆先一个愣怔,遂即怀中就多出了一个硕大的酒坛子。酒坛的红塞已被打开,满溢的酒香,飘到空气中,钻入张庆先的鼻腔中。
诱人的酒香,不断撩拨着张庆先的嗅觉神经。
未坚持住片刻,他便端起酒坛子来,拂尘一甩,变戏法一般,在手中化出三只大海碗。
“来,喝。”
张庆先笑着,席地而坐,把海碗分开放置在地。尹博文和墨如漾见状,鬼使神差的便跟着坐下。
渐渐的,三人身边的酒坛子越空越多。墨如漾已不知自己喝下肚了多少只海碗,只知道,面前这个面色绯红的老头儿,真的如同尹博文所说,嗜酒如命。
喝醉了的张庆先,完全和平日中那个成熟稳准、慢条斯理的姿态,有着天差地别。
“喂喂喂,你们两个臭小子,我跟你们说啊,我从幼时起,就在上清宫中呆着了。我呢从小脑瓜子就笨,师傅他们都不喜欢我.....”
“想不到吧,其实我是个弃婴呢,我师傅跟我说过,我是在寒冬腊月的天,被搁弃到上清宫山脚下的,要不是他老人家捡到了我,我恐怕早就一命呜呼喽.....”
“龙,你们见过吗?啊,如漾你是个妖怪,应该是见过的。那次,我们上清宫收到百姓的求助,去收服一个作恶的蛟龙。结果去了后,才发现是百姓之间造谣。那龙并不是蛟龙,而且也没作恶,我们......”
“今天看了一天,发现这次来的弟子们,许多人资质都不错呢,若是能收到我上清宫就好了。唉,我宫中除了岚玉,别的弟子真是拿不出手呢.....”
张庆先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而后又自我调侃一番,这才垂下头去,将海碗端到嘴边,品起酒来。
尹博文也是个话多的主,当张庆先打开话匣,他就开始加入其中。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天南地北的聊的不亦乐乎。
墨如漾一声不吭,只管喝酒。此时的他,醉意已醒了大半。
正常的酒,除了能在口中留下醇香的味道外,是很难对他造成醉意的。
又是几只酒坛被喝光,搁置在一旁。
尹博文和张庆先完全成了醉人,两人各自抱着一只大酒坛子,趴在上面睡。
震天的呼噜从二人的呼吸间传出,嘴中的口水掺杂着美酒,肆意的流淌在外。
墨如漾趁他们二人睡着,起身走至角落边,将其中一坛叫不上名字的美酒,收入符隶,纳入怀中。
能让妖物沉迷,这酒水绝非凡物,墨如漾心中肯定的想道,决定将其带回去慢慢品尝。
“现在何时了?”
当墨如漾端着一碗酒水,从新坐回原位的下一秒。张庆先老天师就摇摇晃晃的挺起身子,眼神迷离的询问道。
墨如漾掐指一算,赶忙回答:“现在已是戌时。”
(戌时xushi:古时晚上七点至九点,狗开始守门的时候。)
“戌时了啊。”张庆先意欲不明的嘟囔着,斜眼瞟了下还在呼呼大睡的尹博文:“这小友真是好酒量,这么多年了,还未有人陪我如此尽兴的喝过。哈哈,过瘾!”
话毕,老天师从地上一跃而起,稳稳当当的站定在地上。
墨如漾惊骇的缩起眼瞳,沿着他的目光看去,能够清楚的看到,老天师周身的气,竟然化作了手掌的形状,不断在他体内进进出出。
源源不断的透明雾气,被那些‘手’从体内‘抓’出来,散到密室的空气中。
片刻后,气形成的‘手’全部消散。张庆先的状态,也恢复都到了最好,不再存在一丝的醉意。
“如漾?”张庆先察觉到墨如漾的惊诧目光,笑着在他面前挥了挥手:“莫不是醉了?”
“并未。”墨如漾慌忙摇头,心头竟染上一丝苦涩。原来这老天师,已经修炼到了如此厉害的地步。
若是他硬闯锁妖塔,去抓极阴妖物潜逃的话,定会被老天师给抓住关起来的、
这老天师的实力浑厚,要比他厉害许多。这一点,墨如漾有了自知之明。
人世间,往往都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呵呵,看在你们陪我喝酒的份上,这次暂且绕过你们。若是真的想喝酒,可以直接找我索要,不要再做这种小偷小摸的苟且之事。”
张庆先谆谆教导道。
墨如漾低下脑袋:“谢老天师。”
张庆先浅笑着,将拂尘搭在胳膊上,缓步向密室入口的走去。
墨如漾保持着作揖的姿态,直至对方钻进入口中。他才长出口气,蹲下身去,欲驮昏睡的尹博文。
瞧着满密室的狼籍,墨如漾摸出腰间的妖刀:“出来收拾一下。”
下一刻,蒙主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一堆酒坛子之中。
墨如漾将体内的气,均匀的收回到气海穴与谭宫穴之中。只有这样,才能极大程度的,阻止狼妖的兽性迸发。
这也是在当初,犯下了过错后,墨如漾才觅得的一种办法。
有尹博文这个大块头挂在身上,墨如漾举步维艰的在密道中挪动。
废了好大的劲,两人才从密道中跃出,回到张庆先的厢房中来。
于,山水画前伫立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一柄散发着寒光的短刃,才从密道中极速飞出。
嗖——
妖刀是具有自我意识的,只见它瞄准墨如漾的腰封,便叉了进去。
哗啦——山水画猛地落下,遮掩住洞口,恢复原样。
吱呀——笨重的门板,张合一番,两抹身影极速闪出屋子。
后院中,两个结伴巡逻的道士,还在嬉笑的聊着。殊不知,在他们的身侧,被黑色天幕覆盖的长廊中,正极快的闪过两抹交叠在一起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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