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拍完戏都已经到了晚上，剧组经常有一堆男人集体出去吃夜宵。观海自认为和他们不算特别熟悉，而且她也不是喜欢大晚上出去吃夜宵的人，所以每次都是自己一个人默默地从片场走回旅馆。
演员？她们都有保姆车的。
夏天好像真的拍着拍着就已经过去了，天气逐渐有些转凉。明天大概可以穿秋装了。
这段时间真是过得快到让人没有感觉呢。可能是因为太忙碌了，所以根本对时间流逝没有感觉。她这个本来不是很忙的人，呆在片场的时候都会被那种急迫的气氛感染到，有时就会莫名地感到紧张，好像后面有什么在追一样。推己及人，大致可以感觉到在拍摄中心的人们压力有多大。
在拍摄中该追求的地方很多，但是时间也的确是金钱。
这种时候就体现了一个高素养的主演的重要性。不仅可以长期稳定高质量地完成自己负责的部分，还可以带带身边人的戏感。别的不说，要是剧组有劳模奖，肯定是杨瑾辰的，连兢兢业业的场记都要靠边站。
果然还是她喜欢的那个杨瑾辰。观海发现自己已经可以微笑着这样想了。
过了前面那个十字路口就是她们剧组住的小旅馆了，观海呼呼气，小心翼翼地避过开得飞快的车辆，慢悠悠地走进小旅馆里。
刷房卡走进电梯里，按了自己要去的楼层。
在剧组呆了这么久都没有人陪自己回旅馆，自己做人大概也是挺失败的。被动地等待着别人的亲近，像默默等待兔子撞上来的树桩。所有习惯用文字表达自己的人，是不是都像自己这样呢？她想想最终放下了这个地图炮，大概还是只有自己是这样的吧。
电梯到了，门刚刚打开，观海就惊讶地看斜前方站着的杨瑾辰，好像是等着上电梯的。她带着耳机，也是发现电梯到了才抬起头。
两个人一脸震惊地看着对方。场面一时间十分尴尬。
“那个，你先进来吧。”观海赶忙按下开门键。
杨瑾辰摘下一只耳机，却站着没有动，笑道：“你回来啦。”
观海一脸迷茫。
“我晚上不打算出门......所以你不先出来吗？”她还是笑着，看着听话的乖宝宝观海刚刚踏出一只脚时，她才笑盈盈地补充说道，“我是来等你的。”
观海脸上的笑容一僵。
......这个套路真熟悉。李萌，是不是你把她带坏了？
“放轻松，这次等在这儿主要是有个东西想给你。”杨瑾辰变魔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小盒子，“之前在国外没有跟你联系。这个，是补偿七年来的你的生日礼物。”
小盒子包装得很精美，上面没有商家的标签之类的，观海想这应该是她亲手包的。她何德何能值得她这样温柔相待，观海惶恐不安，又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拒绝。普通朋友之间的关系，送生日礼物好像也没有任何问题。
“那个，谢谢你。总是为我想那么多......”她越说声音越小，脸倒是更加红得厉害。
再买点什么送给她好了......之前不是想好了要断干净的？......结果最近这关系反倒越发理不清了。这样一想又有些懊丧。
“最近还好么？看你好像又开始写文章了？”杨瑾辰很随意地提起。
“嗯？嗯。”是在片场看见她码字所以知道的吗？
“感觉比起当年进步了不少啊，人物塑造或者剧情都是。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呢。”她笑着伸手揉了揉观海的头。
观海突然感到头上轻柔的抚摸，再听见她的表扬，心里莫名就涌上一股欢欣的情绪。
“所以你还去看了我的文？”
“是啊，我可是你的小说最早的一批读者啊？”
她回答得理所当然。就好像她们之间一直都是这样。
观海掖好心里的小想法，笑了出来：“没想到你还一直在看。”
“其实，你唱的歌也很好听。”杨瑾辰轻轻地说，摘下另一只耳机，把它好好地塞进口袋里。
“什么？”观海彻底被惊吓到了，她知道了？她去听了？那么，她也知道自己还喜欢她了？不会吧，应该不知道这首歌是唱给她的吧......“你，你说什么？”
“我刚刚说，”杨瑾辰看着她，突然笑了。观海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美的笑容，以至于晃得她脑袋一片空白。女神，你这笑简直要命了。
“我刚刚说，其实......我还喜欢你。”
“我微博上说的，喜欢的人是你。”
观海感到自己一下子被抱紧了。杨瑾辰比她高一点，被抱住的感觉更像是被包住。很温暖，但是更热。心跳突然一下子变得好快，让她觉得呼吸困难。也很难思考，比如刚刚杨瑾辰说的话的含义。
太近了，近得她可以听见自己的喘息声，也可以听见她的心跳。
“对不起。”
她说的很轻很轻，可是这么近的距离，她确定杨瑾辰听得清清楚楚。
环在腰上的手慢慢松开了。
观海以为会看见她很受伤的表情，可是她还是笑着看着她，好像在等她说话。
观海还在喘着气，胸膛慢慢起伏着，心跳还没有完全平复，可是思维却突然异常冷静。
“我不能害了你。”
“害了我......”杨瑾辰轻轻念了一遍。
“那次就是这样。神经病、变.态，都被骂过。网上到处是声讨的水军。还害的那么优秀的你被公司雪藏，什么戏都接不到。”
“我还记得那次有疯狂的粉丝用石头打你，我赶到医院去，你不知道我当时看见头被白布包着的你的时候我有多害怕。可是就算是这样，我也不敢发声，不敢说一句‘这不公平’”
“你住院的那段时间，我每天想的都是，我毁了你。然后我跟你说了分手，逼你出国......”
杨瑾辰安静地听，看着观海，什么都没说。
“我喜欢你，所以不一定要和你在一起。我只想看着你过得开开心心的。而不是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被人骂，被人歧视，付出了得不到任何回报。如果知道了这样的结果还是决定和你在一起，我不是太自私了吗？”理智像刀子一样。一刀刀割在心上。
“是挺自私的......”杨瑾辰接话，“这都是你自己的想法，不是吗？”
“如果我说，我愿意承受那些，然后和你在一起呢？”她微笑。
“你以为你保护了我，可是其实是在伤害我不是吗？我选择拼上一切保护的东西，你却把它踩在了脚下。”
“抱歉，可能我说的有点重了。”直到杨瑾辰凑过来为她轻轻拭去泪水时，观海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
“当然，我知道。当时的我和你就算坚持下去，可能也不会有好结果。所以我才答应了分手。”她停顿了一下，“所以我现在才要回来。”
“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不必现在就给我答复。”杨瑾辰半蹲下来看着观海的眼睛。
观海想，她的眼睛还是那样干净纯粹。而自己现在的神情，多半是糟糕透顶了。
“不过，我还是想说，其实你可以多相信我一点。也可以多相信自己一点。因为你并不是像自己说的那样，不敢发声。”
“《空白》不就是你的声音吗？而它已经在被逐渐承认了不是吗？”杨瑾辰笑着挥挥手向她告别，走进了她自己的房间。
观海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解开礼物上的浅紫色的缎带，慢慢地揭开盒子。
里面放着一双薄薄的分指兔毛手套，摸起来软软的，看起来就很暖和的样子。旁边是一张精致的贺卡。钢笔字迹笔锋明锐，干净漂亮。
“天冷了，打字的时候记得带上。别跟以前一样，用冷得打不出字的烂理由断更哦:）”
观海食指在贺卡上摩挲了一下，把它小心夹进带来的书里。
观海，你真是个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