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晨在读的学校本来就是初中和高中在一起办学,初中三年对学校环境早就熟悉向自己家里一样了,哪个地方最适合找安静,哪个地方最适合做坏事……他都知道。
他走过小路径,边上有几簇竹子,长势很不错。他多少辈子没有来学校了,这一瞬间似乎些许恍惚。因为是报名的日子,所以学校很是热闹,谢晨东张西望一阵,目光落在了旁边竹子上。
他在竹子上看到了歪歪斜斜的自己的名字,只不过谢和晨两个字都是笔画很多而且很难写的字,所以刻上去的字很不好看。他叹息一声,你说这竹子招谁惹谁了,暗恋的明恋的都要刻,上学带圆规是让你学好几何哇喂!谢晨微微一笑,手指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名字,他蹲身,抓起一块尖锐石头:竹子老兄,对不起了。
他在谢晨名字的背面,刻画了两个字:李恪。
谢晨起身,松一口气,窜出竹林子,往教导处去报告交学费。
他这前面刚走,他后边李恪就从自家的私家车里下来了。他背着书包,面色还显稚嫩。可是眼睛里已经带着成熟了,他对司机点点头,说:“黄叔,就送到这里吧,报名的事我自己来。”
司机还要去接李恪的母亲,于是顺势答应了。李恪看车子走了,他转过身,看向那茂密的竹林,眼睛里目光闪闪,带成年人特有的愁绪。他没想到,自己会重新回来一次,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重新过一次人生。
重生,意味着,别人的人生都清零,只有他的人生存档、读档重来。当别人还慢慢爬的时候,他已经坐上了火箭。少年已经发育的喉结,微微滚动。他踏步朝着竹林去了,一路径直走到了那棵竹子前面,他看着初三毕业考那天刻上的字迹还显新意,嘴角勾起,嗤笑。
他抓起地上一块石头,是谢晨刻字的那一块石头,他把谢晨两个字划烂掉了。
重来一次,不愿意再爱了。
无关对错无关爱与不爱,受到太多伤害,这是……不愿了。
谢晨对这一切丝毫不知道,李恪起身离开的时候,也不曾发觉竹子后边刻上的自己的名字。
报了名,几乎到中午。谢晨肚子饿的咕咕叫。可是他身上的钱交了学费就什么都不剩下了。囊中羞涩,他翻出自己的口袋,杵在食堂门口,嘴里在吞口水,他好馋,馋一块馒头一碗面。
李恪饿了,去食堂吃饭来着,在食堂门口看到的就是谢晨一副囊中羞涩的模样,他看他一身发旧的衣服,不合身。身形消瘦,脸色微微发黄。这个人除了性格坚韧,除了乐观向上,除了一张脸长得不错以外,缺点那么多。他隔了一世看到他,此刻竟然想要嗤笑自己以前的傻B行为。
瞎了眼了才会喜欢这么一个人。
他看着谢晨那犹豫不决的样子,心底再次发出嘲笑来,不知道是嘲笑他自己,还是在嘲讽谢晨穷逼的样子。他不会对他再施展援手的,他刚想走开,可是谢晨却突然鼓起了勇气进了食堂。
他走到卖面食的窗口,对人阿姨恳求说:“阿姨,我没钱,能不能让我在这里帮工,给我碗面吃。”完了,他咽咽口水,特别忐忑的伸出手指说:“阿姨,我手指很干净的。”
这些阿姨看看他,打量他。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他说的是实话,食堂里有帮工的学生,勤工俭学,没有工资,但是管饭管饱。这才开学,人手也的确忙不过来。
看了他手指指甲干净,让他洗了洗手,说道:“行吧,记得以后一下课就早点过来啊,不然我们这里忙不开。先说好,做不好我们可不要你。工资一个月开你三百,够吗?”
谢晨没想到还有工资给他,登时憨厚的点头。
看完整这一幕的李恪:“……”
他冷冷撇过眼睛,肩膀被人搭上,“李恪,你今天没带手机吗?我打电话你都没接。”是丁鼎,刚从食堂外面进来,看到李恪登时就乐呵呵的冲上来。
李恪点头:“没带,昨天晚上忘记充电了。”
丁鼎笑着说:“我们去吃饭吧,一个暑假没有尝尝猪食,你肯定特别怀念。”
李恪一脸黑线:“……”
他走上二楼之前,还下意识去看了一眼谢晨,这个时候谢晨已经穿上了白色的厨师袍子,他带着白色帽子。李恪看完一眼,只觉得控制不住的嗓子冒烟,只想着能够扒光了这个人的衣服。
他穿着这衣服的时候好禁欲……
随即他晃晃脑袋,呼出一口气,不能这么想,明明……自己要断绝一切来着。也许谢晨对他影响还是有点大,他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谢晨当天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他是吃了晚餐才回去的,为了在这个时期不和这家人发生冲突,他还从食堂里带了饭菜回去,这些饭菜都是剩下的,不经留的就会倒进泔水桶,所以员工吃点给家人带点都没事。大部分人不会带,因为味道不好,还是喜欢回去开小灶。
只不过他养父母一家……绝对是秉持着有便宜不占是傻子的做人原则,不要脸到了新境界。谢晨一回去,养母就冲他骂起来:“这么晚了你还知道回来,报个名要这么久了?去哪里死混去了?家里的活不用人干是不是?”
谢晨心中冷笑:这么晚才回来也没看到你来找找啊,怕是巴不得我死在外面才好。免得浪费你家的粮食!
可是谢晨面上却不是这样,他一脸愧疚,但是随即他就欢喜说道:“妈,我在学校找到工作了,我在食堂打工,一个月能拿一百块钱了,我还能给弟弟妹妹们带好吃的回来。”说完他就把食品袋子装的饭菜给他们看,养母一看袋子里有鸡腿有肉菜还有青菜,一大袋子混在一起什么都有,口水直流。
寻常家里吃东西,有个荤菜都是不错的,何况这里还有这么多荤菜。
弟弟谢冉一把就把袋子抢过去了,抹了鼻涕的手就抓起一只鸡腿,开啃!他妹妹谢梅岚也抢了只鸡腿。他心里恶心,可是面上却要装出来一副弟弟妹妹爱吃我很高兴的模样。
看他带了差不多十几块的饭菜回来,养母就改嘴了,何况还有一百块钱的月薪……她登时就乐道:“你这孩子,以后不要这么晚回来,就算这么晚回来也要跟家里人说一声,你不知道妈妈有多担心你。”
养父在一边抽烟,他已经拿了酒打算吃一顿好的了,等着上饭。
谢晨笑着点头,然后说:“爸妈,我在学校吃了,先上去预习了。开学一周有一次测评了。”
一家子巴不得他不来分饭菜,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