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曹正二人,杨相转到营地门口,远远看到刘太公带着庄客赶着几头猪羊过来,他微微一笑,便立定等候。
自打退了山贼后,刘太公已经来犒劳‘官兵’好几次了。杨相知道他爱女心切,希望‘官兵’能尽快剿灭桃花山贼,却没想到‘官兵’也是反贼假扮的。
“本来打算养好伤就离开这里,看在你善待于我们的情分上,帮你了了心事再走。”杨相看着拄着拐杖兴冲冲而来的老人,心中说道。
刘太公到了跟前说道:“贼人被杨指挥打败,再也不敢下山,老汉特来犒劳官兵。”
“太公,你这是太客气了。”杨相摇头笑道。
因为军营不让人外人进入,刘太公让庄客牵住猪羊,和杨相寒暄几句,谈起他最关心的事情:“杨指挥,你们来了快半个月了,怎么大军还没有赶到?”
杨相面带忧愁道:“刚接到山外传信,禁军在清风山剿匪,久攻不下,粮草紧缺,于是把准备进山的厢兵全调去运输辎重了。恐怕短时间内难以赶到。”
“啊!”刘太公吃了一惊,很是失望:“那一时半会还剿不了桃花山山贼。”
杨相笑道:“太公莫忧,我们会一直留在这里,有我们在,贼人伤不到村民,咱们耐心等着就是了。”
二人正谈着,就见崔道成带队从关口处换班回来。见到杨相,崔道成遣散队伍,过来和杨相说起值守之事,
刘太公在一旁看着崔道成和他队伍里的一众光头,脸上露出了疑惑之色。
他总觉得眼前这群官兵不太对劲。倒不是怀疑官兵的真实性,那些兵甲装备和印信绝对做不了假,而是感觉他们行事作风非常另类,和别的厢兵很不一样。
这支厢兵完全没有普通厢兵的奴性和惰气,精壮勇健,锐气逼人!这倒也罢了,关键是他们身上的江湖气极重,不但不像官兵,反而更像是绿林道上的好汉,着实让人生疑。
见杨相说完话,刘太公看着崔道成笑道:“杨指挥,你们营中怎地有这许多光头?”
崔道成见他发问,和杨相交换了个眼神,回头说道:“咱原是青州郊外瓦罐寺的住持,在进山前带着一众和尚助官兵剿匪,是以都被招入了厢军。”
杨相见这老头似乎看出了端倪,忙说道:“太公莫要笑他,其实我也是个和尚,只比崔都头早加入厢军半个月。”
“你看。”他摘下头巾,露出半寸长的头发。
“原来张指挥你也……”刘太公很是惊讶。
杨相笑道:“我本在山中古寺出家习武,因一身好武艺,被黄都监看重,便招我入军中效力。又因作战勇猛,被他提拔做了指挥使。这营地里的兄弟其实也都是从各地招来的好汉,三教九流皆有,黄都监把他们单组一指挥让我带领。”
“是这样啊!”刘太公释然了,怪不得他们这么有战力,原来是江湖好汉组成的。
他又惊叹道:“能任用如此好汉,黄都监真乃名将也!”
杨相和崔道成对视一眼,都尴尬一笑:“平白给黄信那厮留了好名声。”
打发走了刘太公,杨相一声招呼,便跑来几个小孩,前拉后搡的把猪羊拉进营地。他跟着小孩走到一边的猪羊圈,看到里面有十几头牲畜,除了刘太公劳军所赠之外,其他都是从附近村坊买回来的。
他们逃走时带的一点粮食早吃光了,这段时间又不敢出山去购买,只能从周围村坊买米肉吃。虽然不缺钱,但是山里穷苦,能买到的东西不多,只能省着吃用。
米粮倒是能吃饱,不过肉类却不敢放开吃,几百人三日只杀一头猪羊。肉都给伤兵和病号吃了,其他人只能喝汤啃骨头。就算这样,他们吃的已经胜过宋朝的小地主了。
“是不是太奢遮了点?养成了习惯,以后恐怕我养活不起。”杨相心里琢磨着,嘴里却命人今天多宰一口猪,专门给几个头目打牙祭。
待到中午时煮好了肉,去刘家拿了酒,杨相便在自己帐篷里摆上酒肉,叫来几位头目一起食用。
众头目济济一堂,杨相坐在正中主位,其他人分两排坐下。
杨相挨个看去,分别是:曹正、牛贲、时迁、邹渊、邹润、崔道成、丘小乙、杨保、陈泰和梅九,加上没在场的史进,共十一人。
他这帐篷原是刘正心的帅帐,空间很大,十几个人坐在里面,还摆着桌椅,一点都不觉得挤。桌上摆着好酒好肉,各人看的直流口水。
杨相见他们不停的吞咽唾沫,只是自己没开口,都不好意思伸手,哈哈笑道:“平日肉食都和众人平分,大伙嘴里吃不到几块肉,今天我们几个吃顿好的。都动手吧。”
话音刚落,便听叮铃哐啷、吧唧吧唧之声响成一片,众头目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吃了,大碗酒大块肉往嘴里填。
杨相兴起,不再顾及形象,也一手肘子一手酒碗,大口大口吃着,边吃边和众人高声谈笑。
几个武人吃的如饿狼一般,梅九和陈泰却吃相斯文,身前的酒肉不断被人抢去了。两个人刚开始只是瞪眼生气,后来终于忍不住了,抓住属于自己的就肉和‘强盗’撕扯起来。
杨相不禁大笑,用肘子敲着桌面叫骂道:“几个鸟人,自己盘里还有,为什么要抢别人的?狗才抢食!”
众人哄笑起来。
梅九和陈泰哼了一声,圈着胳膊护住食物也狠嚼起,抢食的邹润悻悻的收了手,骂道:“狗才护食!”
“哈哈哈哈!”一屋人都笑翻在地。
一群‘军官’在酒筵上放浪形骸,这时才露出粗野的反贼本色来。
杨相啃光了肘子,抿着酒对梅九二人说道:“泰哥儿,别忘了把酒肉钱付给刘太公。对了,我们住在这里的一切花费,都付钱给他,不能让善待我们的百姓吃亏。”
“知道了。”
“梅先生,我已经让时迁安排了人手潜回临淄去,接你家人过来和我们汇合。”
“也只能这样了,多谢杨家兄弟。”
不一时,众人吃饱喝足,都摸着肚子懒洋洋的说着话,杨相抹抹嘴,擦净了手,招呼道:“酒足饭饱,我们说点正事。”
一帮人见他态度严肃起来,忙坐正了身子,仔细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