嚣乱的战场,赫桑依及祁步君的四周时不时地围着数十个陈军或苗军士兵,以图能幸运地将对方的大帅斩于自己刀下。
赫桑依一看,如何了得,手起刀落之际,一刀刀下去,竟在祁步君的四周已有几十个苗军士兵死于他的刀下,于是他立即提起弯刀直向祁步君刺来,祁步君立即转身,手中长剑一挥,已将赫桑依连连逼退了几步。
祁步君与赫桑依二人均意识到对方武功非凡,于是双方均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此时双方大军如说好一般,渐渐给二位大将留出足够的对战空间。
二人对峙了很久,谁也不轻易跨出一步,因为他们都太明白,经过这两次几天的作战,谁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将对方在几招之内击毙在自己的刀剑之下。
片刻之后,只听得猛得呼的一声,苗军大将手中的弯刀直向祁步君刺来,祁步君一个侧身一闪而过,随即手中的长剑如衣帛破裂之声,虚空而来,直刺向对方的喉咙,对方是何等样人物,虽五大三粗,却极其灵活,只见他下摆立即低下,于半卧姿势平仰头,祁步君的剑便在这千均一发之际从他的发丝上飞冽而过。祁步君立即提起左手,一掌向对方拍去,只见对方毫不退缩,迎面也是一掌劈来,“啪”的一起巨响,二人皮肉相撞之际,均是连连后退了数步!
“祁将军果然不凡!”
祁步君冷笑一声道:“赫将军,彼此彼此!”
说时迟那时快,双方二人又是或提剑或提刀直向对方奔去,乒乒乓乓打得不可开交,这般来去如电、忽上忽下,似鬼似魅的身法,只叫人看得眼花缭乱,若不是一黑一白有两身军装的区分,根本看不出谁是苗军大将,谁又是人们心中的“常胜将军”祁步君。
二人起起落落,越战越勇,或以轻功点起,或追逐而去,二人此时与离两军越战越远。
远处苗军与陈军仍在激励的厮杀中,不过显然,苗军虽在人数上多出陈军几万,但已在祁步君运如蛇行如豹的布阵之中节节败退,陈军越战越勇,苗军已是溃不成军,有些胆小的已丢弃弯刀纷纷逃窜,指挥众将士,一鼓作气,只将苗军杀得抱头鼠窜,纷纷举手投降。
如此,苗军已是彻底败给陈军,但两军的大将却仍是越打越远,几百个回合下来,仍不分胜负,直打得不可开交。带着几十个将士朝他们二人奔来,也许是离大队太远,也许是他们忘乎所以眼中只有将对方的击杀,竟一时未找到他们二人。直到一刻钟之后,方看到远处上上下下仍激烈打斗着的二人,立即向他们奔去,只见二人在山谷之下,刀剑相撞,火光四射,一时之间,连也近不了身。
对着大战的二人喊道:“赫桑依,你的大军已被我大陈国的军队或杀或抓,苗军已大败,你还是乖乖投降吧,我大陈国皇帝仁慈,也许能放过你,饶你不死!”
赫桑依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有极短暂的一瞬间的迟疑,但他是何等样的人物,很快便调整了过来,祁步君本想借机一剑刺杀过去,却没想到,对方意志如此坚定,已经提刀挡在眼前。
也许是彻头彻尾的无望,也许是心底怒意被激起,只见赫桑依大喊一声,一把弯刀直向祁步君刺来,这种突然崩裂而出的破釜沉舟,视死如归的气势,祁步君如何能低档得住,但也是一剑提起,直向对方的胸口刺去!双方均未躲闪片余,只听到“滋~”的一声,一把弯刀,一把长剑均结结实实地刺入对方的胸膛之中。
“祁将军!”等人大喊一声,立即向二人奔去,然而,被刺的二人虽都已单膝跪地,却都露出了满足的笑容看向对方。
“此生能遇到祁将军这等高手,是我赫某之幸,我赫桑依死而无憾了……”如山般身躯的赫桑依轰然倒下,临死前,仍是睁着双眼,满足而诡异的笑容挂在脸上。
半扶起祁步君,可那刀笔直的插在他的心脏处,鲜血已将他银白的盔甲染得鲜红,“祁将军……祁将军……”,众人纷纷焦虑地看着他。
祁步君无力地缓缓地指向对面已死去的赫桑依,“剑……剑……”
早有人一把将剑从赫桑依的胸口拔出,喷射而出的鲜血随即将那人兜头兜脸溅了一身,他自顾不得,把剑立即递到祁步君的手上。
有血不断地从祁步君的嘴里涌出,他慢慢地,细致的,一点一点地把剑身擦拭干净,递到的手上,“宋……宋将军……,这……这剑……这剑是我夫人……我夫人送我的,请你……请你务必……务必把它带给……带给我夫人……”
,面对五十万彪悍的苗军时,他毫不畏惧,可当他手中颤巍巍地接过这把剑时,泪水和着血水却滚滚而落,他一把握紧祁步君的手,“不!祁将军,这是你和你夫人的东西,你一定要亲自交给她!”
祁步君轻笑着缓缓摇了摇头,“不行了,我……我再没……再没这个机会了。替我……替我告诉她,我……我祁步君这一生对不起她,对不起张茹芸……对不起刘云芷,我这一生……这一生辜负了她们太多……太多……”
祁步君的手,缓缓的,无力地从的手臂上滑落,眼睛慢慢地,一点一点地闭上……
对不起云芷,对不起茹芸,对不起爹,对不起娘,对不起我那死去的三个孩子,对不起女儿……
“啊……”紧紧地抱着祁步君号啕大哭,那惊天的声音让山谷为此颤抖,让地上的石头飞起,让被俘虏的两万苗军纷纷跪下……
消息很快传到京城,八百里加急将祁步君一身银色的盔甲递到陈帝文志祯的眼前。
热辣的泪水从他的脸上滚滚而落,他为何没有阻止,他为何要同意步君领兵出征,他明明可以看得出,祁步君此去心里万念惧灰,他明明可以派胡令云或是王银振去的,还有邓维毅,他们个个都是骁勇的大将,可祁步君却去了,去了之后,却再没有回来。
手中抚着那身银白色的盔甲,那是他送给步君的,仰天大吼:“步君,你答应过朕的,你要平安回来的,你岂能抗旨不遵!岂能抗旨不遵!”
怒吼而悲切的声音响彻于整个皇宫之中……
当派去的人将那把剑送到刘云芷手上的时候,她什么都没说,甚至连眼泪都未曾流下一滴,她微笑地从那人手中接过,然后向来人深深鞠躬。
她轻轻地,极认真的一点一点地擦拭着这把剑,虽然剑身祁步君在临死前已擦了又擦,但斑斑血迹仿佛还遗留着祁步君的体温一般。
这把剑是几年前她随祁步君回京的路上,遭遇苗军余党追杀,祁步君冒险将她救下之后,她拿出自己所有的积累为祁步君打造的。自那以后,这把剑在祁步君的腰间从未离开,甚至连睡觉之时,亦要将它放在自己一眼所能见的地方,尤其是他被皇上赐了婚,以为自己此生再也不可能与刘云芷在一起之后,更是寸步不离了,伤心难过时,忆起他与云芷之间的点点滴滴之时,是这把剑陪伴着他走过了许许多多个日日夜夜。
如今这把剑又回到了云芷手上,那上面的缨珞是自己亲手所结……
然而,如今,剑回来了,人,却永远也回不来了……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景吗?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吧,在那片沙漠之中,金黄的细沙紧紧地裹着众人的脚踝,众人因过度的绝望而麻木,边上还有三三两两倒下的人,可他是那么的不同,那么的耀眼,他虽衣衫褴褛,却有着鹰一样的眼神,那冷峻而严禁的外表下,包裹着一颗火热的心。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那是第一次到他时,她口中所吟唱的,原本一首悲伤的曲子,她却唱得如此欢快,可如今却是再也不必了……
第二天,当早起负责洒扫的下人看到时,那门大开着,云芷的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怀里抱着那把剑,平静而安详地躺在她们的婚床上……
一个月之后,从平城传来消息,苗王因大败,气血攻心,吐血身亡。
昔日在陈为质的苗王子出使大陈,递上投降国书,并承诺与其余三国一样从此以后向大陈称臣。
承德殿的大殿内,陈帝文志祯坐于龙椅之上。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小印子尖锐的声音于每日的这个时辰传遍大殿的每个角落。
当秋日的阳光暖暖地洒满人间之时,当皇宫里姹紫嫣红粉嫩的各色菊花开满御花园的时候,陈帝独自一人坐在合禧宫里,泡上一壶铁观音,仿佛对面仍坐着那个永远静静地笑着“听”他说话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