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十四多年来的伤痕,今日在好友面前提起才发现,伤疤从未愈合。
血淋淋的过往,年少的轻狂,这些年来,赵十四终日沉没酒色,放纵自己,其实不过是寻求解脱,然而,往事埋的越深,发酵的就越浓烈,令他伤痕累累,终至全身溃烂。
一直在溃烂,他无法自拔,所以只能以更烈的酒,最难解的毒,企图掩盖,恶性循环下来,几乎将他撕得粉碎。
林缺,林典,花香三人静静的等待赵十四平复情绪,人生的际遇无分先后,无分对错。
也许在神的眼中,这不过是飞花落下一样的小事。
都是初次为人,谁又能比谁高明多少。
赵十四又何尝不是一个受害者,逝者如斯,生者戚戚,难以想象他是如何度过漫漫长夜,午夜时分,赵十四是如何象野兽一样不断的舔舐自己鲜血淋淋的伤口。
众人不能问,不敢想。
林缺走到赵十四身边,从背后拍打他的肩头,说道:“不必惩罚自己,你已经付出了代价,许多人都有不堪回首的往事,我希望你能原谅自己,也能原谅这世人。”
赵十四俊秀异常的脸庞渐渐恢复血色,于他人是一段悲伤故事,而亲历着者,每一天都历经春夏秋冬。
他转身踱步,每一个深受苦难折磨的人,自己最知道什么是正确的路,然而,又怎么能轻易做到?
赵十四无奈的冲众人一笑:“你们说,经过这些事,萧然就算是忍得下不杀我,又岂会忍得下与我携手进退?”
三人皆不语。
良久。林缺说道:“要想得到萧然的释怀,恐怕还要我们亲去青云山。鬼王门宗周道大侠路途遥远,到达幽竹山还需些时日,我们四人可先去青云山,晤见萧然。”
林缺语速很慢,似乎每说一个字都要想很久:“萧然是青云长老亲传弟子,心怀天下,泽被苍生为已任。他对十四公子的芥蒂恐怕不会轻易消退,但是,他很可能会出于更高的考虑与我们结成战队。在与我的书信往来中,他也没有明确拒绝,只说考虑考虑,这其中的机会就很大。”
十四公子说道:“既如此,我愿一试。至于我俩人的恩怨,待攻破天空之城后,再行清算。”
花香问道:“萧然大侠在我们的队伍中,也是和林典一样主攻吗?”
林缺低头喝了一口茶水,与十四公子对视一下,赵十四说道:“萧然,他的父母原是天族长老,拥有不死之身,但他们一向厌恶天宫里的形式主义,眷恋人间的美好,自愿放弃永生,转化凡身。凡人短暂的生命,却随着生死病死绽放出花朵一般的美好。但是在转凡身之时,竟不知已经怀有萧然,所以萧然,他有着天族龙子的血脉,有自己独有的法术。”
“重生!”林典接道。
重生的法术,天下人说是传说,却不知道原来就是青云大神萧然。
“在猝死的三秒内,萧然能够另人重生,以萧然的修炼,他大约每一个时辰能够施法一次,这在我们接下来的战斗中非常重要,特别对于林缺这个肉盾讲,几乎可以说,对战鱼妖是小事,对战玄蛇,百分百死亡!”十四公子说话。
花香惊叫起来:“不可以。”
林缺笑道:“这是必然的牺牲,而且我相信萧然”
“即使你相信他,你也不要去冒险,想到万分之一的可能你会死去,我就不能答应”。花香几乎要哭出来。
林缺是她从小的依靠,是她的长者,是她的良师益友和。
这世上最可怕的事,对于花香来讲,就是没有林缺。
林缺安慰的拍拍她的肩头。
花香说:“既萧然大侠有重生的本事,为什么小睛还会死去?”
十四公子说道:“当年萧然固然会重生法术,然而小睛一心求死,她知道若是她不死,我和萧然之间必定有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何况当时她有孕在身,萧然无法同时重生二人,小睛哀求他重生孩子。然而萧然取出小睛腹中宝宝时,已然时间过久。终至二人双双逝去。”
赵十四情绪险些再度失控。
林缺说道:“这也是萧然大神最大的遗憾,自那事这后,萧然大神性情大变,终日忙碌,白天处理帮会各族事务,晚上潜心修仙,和十四公子一样,一刻也没有让自己停下来,只不过是往另一个方向。”
赵十四听出来林缺的言外之意,也不甚在意。
四人在天险峰商议次日即出发前往青云山,晚上林缺提议几位留宿,林典想到去青云又要几日之遥,心下十分惦念合阳城中的姐姐和甜甜,决定回去对她们进行安置,让姐姐先行回去福州,至于甜甜,受到赵十四事情的刺激,他决定和甜甜开诚布公的谈谈,以免今后对甜甜的伤害更大,造成终身的遗憾。
他想起林缺对花香的态度,已然在心中猜中了**分。
无论如何,他决定先行对花香表白。
这种事,先说出来的人,似乎都有优势。
因为这样,林缺无论怎么做,看起来都象是挖墙角。
哪怕林典是后出现的。
于是,四人所有事情敲定完毕后,林典站起来,对着其他三人说:“我有几句话要说”
“林典,但讲无妨。”十四公子与林缺看着他。
林典思考了片刻,走到花香的身边说道:“花香,我喜欢你。”
登时屋内三人呆住,寂静无声。
十四公子首先反应过来,“吁~~~~”吹了一声长哨。
林缺面色苍白,举着杯子的手忘记落下。
花香更象是被定身一样。
“林典,好样的”赵十四说道。
林典双手放在花香的肩头,盯着她的眼睛继续说:“你不必回复我,我在此向你表达我的心意。我自会坦荡的处理好我和甜甜的关系,至于你是不是也同样的回应我,这不重要。”
林典又转向林缺:“林缺,我现在正式的通知你,除非花香也对你有同样的情愫,否则请你保持距离。”
吁~~~~~赵十四又吹起了长哨。
林缺重重的放下酒杯,对林典说:“如果你会尊重人,就不会在此口出狂言。你将花香和我置于何地?表白心意是你的权利,这不是坦荡,这是莽夫行为。”
林缺将花香拉到身边:“你不必有任何回复,我想你也许需要时间来权衡。”
又对着林典说:“林典,我们按计划行事,你且先回合阳,明日清晨赶来会合。”
林典看着花香,突然间感觉受了伤害。
花香也看着林典,象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林典转身走出天险峰,跳上飞剑,花香跟着出来喊道:“林典”
林典此时心中五味翻沉,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过屈辱,自小到大,凭着良好的家世,过人的学识,自身也是非常努力的获得了天下有为之士的认可,在女孩子中,广受欢迎。
只有他不喜欢的,没有他追不上的。
他也成年已久,男欢女爱不再懵懂,然而真正心动的女人,却用一种陌生的目光看着他,刚才那目光,象一把利刃刺伤了他。
不过他没有直接离开,站在飞剑上,金色的光芒笼罩着他,份外的夺目。
花香见此情景,也跳上飞剑,和林典平行,她看着他说:“林典,谢谢你。”
“我说过,你是不是同样回应我,这不重要,我的心意已经向你呈现。”
“林典,如果单论心意,我有同样的话想对你说。然而,能另我感觉到心安的,是我的感情,不是建立在另一个女孩的痛苦之上。我一想到你身后的背景,家族和婚约,就感觉到对你的感觉是奢望。你可以遵从你的内心,做应该做的事,我也会遵从我的内心,做我自己。”花香淡淡的说。
林典说:“我知道了。”
花香说:“我也知道了。”
俩人相视一笑,从心底里理解了对方。
林典御剑飞起,消失在幽竹山远处的密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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