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一声压抑的嘶吼,黑豹仿佛一道黑色闪电,已经扑了上来。几名侍卫立即冲了过来,但却顷刻间被黑豹扑倒。
顿时腿软的厉害,德庆帝惊怒交加,又浑身无力,摔倒在草地上,颤声怒道:“来人,来人……”
人群中,赵吟澈看着慕晟,没有半点惊慌,反而递了个眼色过去。
慕晟扫视了众人一眼,唇边扬起一抹微笑,缓缓摇了摇头。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就连方凌玄和方哲耀也吓愣了。严密守卫,禁军三千,还有三百铁翼卫,居然还防不住一头畜生?本就心里有鬼,二人同时看着对方,在这一瞬间,都已经认定了是对方所为。
“父皇当心!”即便有心护驾,但无论是方凌玄和方哲耀,也不会面对一头黑豹冲上去,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只是态度是要表现出来的,现场一片混乱,众人奔逃,二人大声叫着,但却离那黑豹越发远了。
一个猛扑,黑豹直接按倒了御桌,上面各种还没有来得及收的瓜果和肉食被打翻一地,但黑豹似乎对这些东西没有半点兴趣,张开的大嘴中舌头猩红,露出一颗颗森白的牙齿,死盯着德庆帝,仿佛他才是最好的美味。
几名侍卫立即举起了弓箭,但却犹豫着不敢射。
现场如此混乱,稍不留意就可能射到那些大臣和女眷嫔妃们,他们哪有这个胆子?群臣欲躲又不敢明目张胆的逃跑,上前救驾却又没这个本事,昏暗中只有无数女女眷的尖叫惊呼声。
“嗖嗖嗖!”
几支冷箭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全部射在御桌上,还有几支正好射在德庆帝身旁,从他耳边擦过。魏皇后和狄贤妃当场就吓晕,而德庆帝浑身一震身体僵直,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他不敢乱动,生怕被射中,但口中却不停的怒吼。
苦于浑身无力根本跑不动,又是一只冷箭破空而来,正好射在他胯下。顿觉一股热流,德庆帝脸色煞白,身下的裤子已经被一片水渍浸透。
“混蛋,你们长没长眼睛?射那畜生啊!”德庆帝再无力气,直接倒在地上,哪里还有睡意?
只见漫天箭雨交织,无数支箭从四面八方射来,那黑豹高高跃起,眼看又要朝德庆帝扑来,顿时被射成草靶,至少被插了十多只箭在身上,落在地上再无气息。
众侍卫终于冲了过来,为首的禁军统领陈达连忙道:“陛下受惊了,微臣救驾来迟,还请陛下赎罪。”
“陈统领,你是怎么回事,猎场的安全事宜交给你,你竟然连混入了一头黑豹都不知道?你该当何罪!”方哲耀脸色苍白的大步走了出来,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扶……扶朕……”德庆帝惊的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方凌玄连忙去搀扶,刚刚才起身,德庆帝顿时感觉到下身一片凉飕飕,哪里还没反应过来?一阵怒火涌上,他又恼又气,想要将方凌玄推开,却又浑身无力,顿时怒吼:“滚开!”
“父皇……”方凌玄被骂的莫名其妙,明明是父皇让扶的,他去了反而被骂。心中不由得恼怒,却不敢表现出来。
“该死,混蛋,你们这群饭桶,统统都该死!”德庆帝瘫坐在地上咆哮,不敢让人看到自己的丑态,只能借助发火来掩饰。不管是谁,都不能靠近他半分。
总算跟随他多年的太监总管刘泰看出了问题,连忙让人去拿了一件大氅披在德庆帝身上,掩饰了痕迹,这才将他扶回了营帐。
一整夜,几乎无人合眼,陈达派人四处巡查,检查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才会让黑豹这般凶猛的野兽溜了进来。还有那些乱箭,究竟是谁射出来的!魏皇后和狄贤妃醒过来,整个人都萎靡的毫无精神,浑身发抖,一夜没有睡好。
营帐外脚步声不断,一队队禁军来回巡视,严令闲杂人等不许乱走。气氛陡然从宁静享乐,变得山雨欲来。
第二天,德庆帝非但没有消气,反而更加暴怒。
“什么,查不到?”看着跪在面前的陈达,德庆帝一个杯子就朝他砸了过去。陈达不敢避让,被泼了满脸滚烫的茶水,顿时脸皮剧痛,浑身湿透。
他低头惶恐,藏在衣袖中的手却紧握成拳,听着德庆帝的愤怒一声比一声大。
“陈达,朕给了你一晚上的时间,你居然连这点事都查不出来?这里是猎场,那头畜生偷偷溜进来,朕还可以原谅,毕竟你们只有三千人,想要防护这么大的猎场,也是为难你了……”
德庆帝的声音透着浓郁的阴沉,森森杀机毫不掩饰:“可是那些乱箭……别说你没看到,那分明是冲着朕来的,有人想要乘乱射死朕啊!昨晚所有人都在场,那些箭也只有你们防护的禁军才有,你查了一晚上,居然现在给朕说查不到?”
“啪!”他一巴掌拍在桌上,阴沉道:“你想死了是不是?”
陈达连忙磕头:“陛下息怒,陛下息怒,臣真的已经严查了,只有三名禁军招认,说自己的确是射了箭,可都说射的是那头黑豹,并没有朝陛下射啊……”
“他们没射,难道是你射的?”德庆帝气的腾身而起。
“臣不敢!”
浑身颤抖,一想起昨晚差点被黑豹咬死,还有那些冷箭,以及自己被吓的尿失禁的丑态,德庆帝简直有当场将陈达处死的念头。若非想着还在猎场,还需要他来调动禁军,防护安全,他早就……
“滚,滚!”德庆帝越想越怒,一脚狠狠朝陈达踢去:“再查!朕给你一天时间,你若是还查不出,别怪朕摘了你的脑袋!”
“是。”陈达连忙退下了。
骤然间,猎场的防卫严密了一倍不止,就连德妃想要去找唐溪问个究竟,也没能得到允许外出。
“德妃娘娘,现在情况特殊,陛下已经下了死令,不许闲杂人等到处乱走,娘娘就不要为难小人了。”负责看守的一名禁军恭敬的道,但态度绝对没有动摇。
“本宫不舒服,心跳的厉害,想去找蕙怡郡主看看,难道这也不行?”德妃不死心,捂住心口,做出一副虚弱的样子:“难道本宫也是闲杂人等?”
这名禁军毫不松口:“请娘娘不要为难小人了。”说完,再不理会德妃,犹如标枪般守在营帐外,一言不发。
回到帐中,德妃恨恨不已。
想起昨晚的事,一夜思索,她越想越觉得不是自己之前所料。
她亲手给德庆帝下的药,只怕并不是有毒的,而是让他浑身无力,甚至还有些其他作用的。否则为何黑豹来了,德庆帝会没有力气逃跑,而且那头黑豹为何死死盯着他一人?
距离德庆帝近,她闻到了德庆帝身上的异味,她明白,德庆帝这般凶残弑杀的人,怎么可能见了一头黑豹就跑不动,还吓的尿了裤子?究其原因,就只能是她下的药有问题。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唐溪答应了她,要帮她报仇,为何给她的不是毒药?她想要德庆帝死,怎么会因为他受了点惊吓,出了点丑就会罢休?
这一切,都只有见了唐溪才能问出原因。只可惜现在她根本出不去,连营帐外都没法踏出。除非是事情调查清楚了,才有可能一切恢复原状。
没了自由,德妃愤懑不已,却无可奈何。
唐溪安然无恙,非但没有如德妃等人一样,被禁锢在营帐中不得自由,反而被德庆帝宣召,给他检查了一下身体,然后再去给魏皇后和狄贤妃看了看。
特殊时期,唐溪自然不会做出多余的举动引人怀疑,回到自己的营帐中,一掀开帘门,一股熟悉的味道传来,她忽的道:“你守在外面好了。”
扮作女装的花飞躬身应道:“是。”
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周围巡逻的侍卫,唐溪这才进入营帐中,摇头轻笑道:“明明可以正大光明回来的,偏偏这般鬼鬼祟祟,楚轻侯,若是被人发现了你在我这里,你说德庆帝会不会怀疑你?”
“不会。”
听他这般笃定,唐溪一挑眉:“为什么?”
楚轻侯一袭白衣,正襟危坐在案几前,手中翻着一本医书。闻言一抬头,几缕长发垂在鬓边,映衬着白皙如玉的面庞,和他唇畔的一抹微笑,犹如盛开在冰雪之中的墨梅,透着一世的风华缱绻,淡雅飘香。
这男人,永远是这么好看。
他淡淡一笑:“因为我不会被他们发现。”
唐溪忍不住发笑:“自大!”
“而且……他们也没胆子进来。”
“你就贫嘴吧。”唐溪走过去坐在他对面,双手撑在脸上,笑盈盈的道,“昨晚的事你都知道了,事情这么顺利,我们要不要一步到位,顺便将方哲耀也收拾了?”
“溪儿想怎么?”楚轻侯看着她,满脸的温柔。
唐溪眸光一闪,眨了眨眼:“方凌玄最迟今晚就会动手,昨晚效果这么好,只要今晚事发,德庆帝疑神疑鬼,他绝对会怀疑到方凌玄和方哲耀头上。方凌玄是死定了,但要不要再推一把,将方哲耀也弄死,然后二皇子就可以坐享一切了。”
楚轻侯摇头,修长的手指点在她脸上:“溪儿想得倒是好,可就算德庆帝处死了他们,还有个狄啸天呢!这位狄尚书大人,可并不比收拾方凌玄简单,留下方哲耀,不过是给方濯尘转移视线罢了。”
狄啸康?
想起离开盛京前往闽贵之前的事,唐溪不由得脸色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