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凌玄一副逼不得已的无奈模样,咬牙道:“儿臣之前没说,是因为实在不敢相信五弟会做出这种事,毕竟他自己都差点……”
“大哥,你说,我到底干了什么事?”方哲耀眼瞳猛然瞪得滚圆,怒视方凌玄。
“父皇,儿臣听说五弟很喜欢那青楼女子水若烟,扬言要捧她做第一。”
一边说,方凌玄一边看了一眼方哲耀,眼底一抹阴色闪过,语气却犹豫不已,吞吐了半天才又道:“儿臣知道五弟一向节俭自律,偏偏和那水若烟在一起了之后就变了,他……他给那水若烟捧场了五十万银子,儿臣可不知道五弟哪来这么些银子。”
“这些且不说,云飞雪身后的人是八皇叔,白妖娆身后的人是狄御史,我听说五弟半年前派人去过八皇叔府上,似乎出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至于狄御史,那更是一向和五弟不和……”
还以为是什么,方哲耀冷笑一声:“若大哥因此就说我设下苦肉计,害死了八皇叔,实际目的是为了杀掉狄御史,大哥你也太小看我了。如此拙略的戏码,父皇自是明察秋毫……”
他话未说完,太监总管刘泰小心翼翼走了进来,附耳在德庆帝耳旁道:“陛下,铁翼有密报。”
一抹锋芒闪过,德庆帝挥了挥手,刘泰会意的退了下去,片刻,一名浑身黑衣,神情冷峻的男子走了进来。
方凌玄和方哲耀一看,同时心头一跳。
这黑衣人他们可是知道的,乃是掌管德庆帝手下最精锐力量,三万铁翼死士的铁翼首领!
此人不知姓名,神出鬼没,为德庆帝训练了无数密探,几乎每个朝臣家中都被安插了耳目,但却无人能够找得出。一想起上一次金銮殿上,就是因为他给德庆帝汇报了消息,这才牵连出后面的庄永思的案子,导致死了十多名官员,几十名家属仆下,方凌玄和方哲耀二人就心头发憷
铁翼又出现了,只怕和花船案子有关,二人顿时心头忐忑起来。
一纸密报送到德庆帝手中,看了片刻,德庆帝阴沉沉的笑了起来:“哲耀,果然是你,你好啊……”
这充满杀意的声音,犹如晴天霹雳,在方哲耀头上劈下。
‘啪!’一声,密报被德庆帝砸在他脚边:“还要狡辩?还想假惺惺的说什么调查你大哥?哲耀,你前几次胡闹,朕看在你母妃有孕在身,已经原谅了你,可你居然毫不悔改,竟然又设个苦肉计干下这等死罪之事?”
“父皇,父皇,儿臣没有……”方哲耀茫然而惊慌。
“自己看!”
德庆帝一脚狠狠踹了过去,将方哲耀踢了个跟斗,后者惊骇的魂飞魄散,哪里还顾得上喊痛,慌忙爬过来捡起密报,才看几行,几乎要晕了过去。
一旁同样脸色苍白的方凌玄虽然不知道密报上写了什么,但也猜得到肯定是对他这个五弟不利的。他飞快的思索着,却也猜不出到底是什么事情,能够让他这个五弟骇成这个样子。
花船爆炸案,他是清楚和自己无关的,他根本没有吩咐人做,自然身正不怕影子斜,说话也有底气。但他也知道,有些事情就算自己没有做,但也有可能被人做下手脚,栽赃到自己身上,因此他将母后也请了来说情。
没料到,他这五弟心思也和他一般,还将他怀了孕的母妃搬来,想要攀附他身上,泼他一身污水。五弟这次是活脱脱的受害者,自然会认为事情是他做的。就是担心因为这一点被德庆帝怀疑上,他到最后不得已才抛出那证据,为的就是搅浑这池水,引起德庆帝对他们双方的疑心。
他这个父皇的性子多疑,但二人若是同时都有可疑,父皇却是不会轻下结论的。他只要也攀咬一口,将自己和方哲耀都拖下水,他就处于了不败之地,大不了再慢慢找机会调查就是。却没想到,他和五弟的口水仗还没打完,父皇最信任的铁翼就带来了让他惊喜的消息。
这一次,方哲耀是死定了!
“哲耀,你给朕说说,为何天器坊的神匠薛天工,会涉嫌花船爆炸案?非但如此,其中还有焦油炭的影子,这焦油炭是军中之物,他一个打铁的匠人,再是有些名头,又怎么会弄到这些东西?”
德庆帝一身阴寒,杀机森森的俯视着方哲耀:“朕的五十大寿,你似乎献上的就是薛天工打造的神剑,对吧?你若说自己和他没关系,你认为朕会不会信你?”
方凌玄一听,心头狂喜,方哲耀却几乎是傻眼了。
薛天工?薛天工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
脑子就像突然灌入了几十斤浆糊,昏沉的头晕眼花,连视线都不清晰了。方哲耀浑身颤抖起来,身体变得冰凉,想要解释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消息来得实在太突然了,简直打他个措手不及。
花船爆炸案明明是他大哥干的,怎么变成薛天工了?
嗯,他记得,那把神剑是司马玉给他的。而司马世家一直是鼎力支持他的,忠诚度绝对没有问题,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就收下了剑,当成贺礼送了上去。
但他和铸剑的薛天工却从无交集,那人不过是个匠人罢了,他怎么会纡尊降贵结交?他和薛天工从无来往,怎么能够将他和薛天工扯到一起?
薛天工犯下的事,怎能说是他指使的?
“父皇!”
方哲耀忽的清醒过来,浑身一震,跪着冲过去抱住德庆帝的腿,哭嚎道:“儿臣和薛天工没有关系啊,他做的事,怎能说是儿子指使的?儿臣只不过收了一把他打造的剑而已,怎么因此就说儿臣和他又关系?儿臣冤枉啊!”
德庆帝不为所动,一把踢开他,怒道:“昨日兵部尚书才上奏给朕说,武库里丢失了一批焦油炭,给朕请罪呢!新上任的武库清吏司郎中姚陈东……哲耀,他似乎跟你走的很近吧?听说他也死了,这难道不是你杀人灭口?”
轰!脑子中彻底炸开了……
姚陈东?焦油炭……怎么会这样?
简直有天崩地裂的感觉,即使长了十张嘴也说不清了,方哲耀浑身冰凉,冷汗簌簌而下。明明他才是受害者,是他差点被炸死,为何现在所有证据言辞都指向他,认为是他自编自导了一场苦肉计?
不行,这分明不是他做的,怎么能够被别人的阴谋设计了呢?
方哲耀连滚带爬的冲了过去,跪在德庆帝脚边哭嚎道:“父皇,儿臣冤枉啊,姚陈东只是和儿臣有一些私交,曾经和他讨论过书画爱好这些,但儿臣绝对没有指使他盗取焦油炭,更没有杀了他啊!若是儿臣真做了这等事,儿臣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恨不得将心掏出来,方哲耀死命的磕头,磕的地板咚咚作响。前不久才康复的额头,片刻又是红肿一片,很快连血都磕出来了。
“父皇,儿臣差一点就惨死,大哥和儿臣一向不和,今日之事分明是他栽赃陷害,分明是他收买薛天工,炸死了姚陈东,还差点害死儿臣,父皇千万不要被他骗了啊!”
一旁的姚贵妃也慌了,顾不上腹中龙胎,直接跪了下来哭道:“陛下,哲耀绝对没有杀福亲王啊!他遭遇花船爆炸,侥幸逃生,连命都差点没了,他怎么会用自己的命去苦肉计?”
“做没有做,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哲耀,你到这个时候还要反咬你大哥,母后对你很失望!”
敦厚而平和的声音响起,魏皇后眼中浓浓的晦暗,面色沉肃,拜倒在德庆帝面前:“陛下,本宫身为哲耀母后,有负管教之责,才让他做出此等死罪之事,本宫甘愿受罚。”
“皇后!”姚贵妃没想到魏皇后一口就咬定了自己儿子的罪,一双凤眸瞪得滚圆:“哲耀分明没是被冤枉的,你为何要说他犯了死罪?他不是你亲生,你就可以借机污蔑他?”
“五弟一时口不择言,还请父皇不要怪罪于他。”
没想到案子竟然来个如此转折,方凌玄按捺住心头的狂喜,一脸惊慌的插口道:“若此事真是五弟做的,那也必定有缘由,请父皇明察。万一是那薛天工私自结交了姚郎中,这才得到了焦油炭,那就和五弟无关……”
“住口,统统给朕住口!”
德庆帝一声咆哮,浑身抖个不停,他大袖一挥四下张望,猛地看的铁翼腰间悬挂的长剑,两步走过去抽出来,反身对准了跪在面前的几人,“凌玄,你少假惺惺的求情,你现在巴不得你五弟死吧?”
“……”方凌玄心头巨跳,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深深拜了下去。魏皇后一见,心头同样慌的快要跳出来,但却强装镇定,也呼了一声‘陛下’跟着跪下拜倒。
心口剧烈的起伏,手中的长剑似乎握不稳一般抖个不停,德庆帝目光一转,死死盯在方哲耀身上,愤怒之火仿佛恨不得烧死眼前之人,哪怕这人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平时,他可以容忍这两个儿子斗,但这次事情实在闹的太大,众目睽睽之下的惨案,闹得整个东秦几乎都传遍了,想捂也捂不住,让他的面子如何搁?
面色铁青,德庆帝厉声喝道:“你到现在还要狡辩?铁翼所查,证据确凿,容不得你诋毁狡辩!”说着,他高高举起长剑,作势要朝方哲耀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