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她从小熟悉各种医术和蛊术,在那一碗碗的强效汤药下,麻春儿的孩子,也还是没能保住,最终化成了死胎,在某个漆黑的夜晚,诞生在了这水牢之中。
苗疆有种秘术,可以用蛊保住尸身的不腐,只是那代价有些高,便是要用主人的心头血加上一些其他的虫子炼制而成。
自从被打入水牢之后,麻春儿的心就已经死了一半了。
看着那已经成型的胎儿,她只觉得自己的天都要塌了。
偏偏这姑娘在这朝廷和后宫里都是没有自己的势力的,哪怕是个贴心的人都没有,连最简单的愿望,想给孩子找个坟头埋了,都成了奢望。
就在这时,建文帝出现了,还带着那位貌美的孕妇。
以施舍的态度,承诺给孩子一块墓地,然而代价却是要麻春儿的本命蛊。
麻春儿思考了许久,最终还是在孩子面前妥协了,把本命蛊交了出去,建文帝倒是也守了诺言,让她从天牢里抱着孩子出宫了。
只是失去了本命蛊的苗女,本就已经失去了自己一半的生命力,若是那蛊死了,她便也不能独活。
男人的背叛,孩子的死亡,早已让这个女人对于生活失去了斗志,然而没想的到是,还没等她走出宫门,便又被一大群宫女抓了回去。
等到她苏醒的之后,便是来到了这里,这个地宫之中。
那个可怜的不成型的孩子,便被那披着美丽外表的妃子,建文帝的真爱,炼制成了傀儡。
当一个月圆之日,那妃子一点点脱去外衣,露出那光滑的蛇皮时,麻春儿终于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正常的江南水乡女子,而是一个利用邪术修炼成精的蛇妖。
蛇妖的法力本就不高,可惜平白得了她的本命蛊,便一下子修为大进,不仅控制了建文帝,还不停的让那些个年轻貌美的宫娥,化成了自己的食物。
麻春儿有些制止,奈何身单力薄,在这地下宫殿隐忍了许久,终于找到了机会,趁着那蛇妖每个月蜕皮之际,一把火烧了皇宫。
只可惜,那蛇妖已然修炼到了一定的水平,虽然元气大伤,却并未直接死亡只是陷入了沉睡。
反倒是建文帝,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就这么死了,伤心欲绝,不仅一刀刀凌迟了麻春儿,砍去了她的四肢,还把她的族人,也给剿灭了干净。
虽然那些派去的人基本上都没有活着回来,可是那寨子里最后也只剩下了几个因为金山采药而避过杀戮的孩童。
麻春儿好恨,可偏偏死了灵魂还不能灭,只因为那蛇妖已然融合了她的本命蛊,让她连死都不能死。
至于为何会认识我,那是因为这姑娘在小时候就得过上古秘术的传承,原来这个麻氏寨子,是上古那拓跋氏族遗存下来的一个分支。
记忆停留在那一片黑暗之中。
我睁开了双眼,看着那张本该貌美如花的容颜,沉思了片刻,开口道:“你可知道,若是我把那蛇妖灭了,你也是不能活的?甚至连转世的机会都不能有了?”
麻春儿跪在地上,缓缓的扬起了脑袋,语气之中充满了决绝。
“我已然在这里呆了几百年,早就活够了,只可惜我杀不了她,这地宫的入口又如此的隐晦。”
我看着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姑娘,因为爱情而离开家乡并没有错,只是遇人不淑,也许这便是命吧。
白狐狸和那四大神兽都依旧在沉睡,我看着那棺材,依旧静静的停在那里,似乎也并不比一般的大,一时间不知还如何下手。
索性便直接催动了灵力,幻化出一片片红莲业火,挥动着手臂,走到了那棺材面前。
我本以为要费很大力气,然而手指不过刚刚碰了一下,那棺材便就开了。
只是里面并没有蛇妖,只有一个小小的婴儿,看起来十分的可爱,粉嫩的皮肤,长长的睫毛,嘴角还微微的上扬着,似乎做什么美梦一般。
我呆呆的楞在那里,手里的火不由自主的熄灭了。
这是...
蛇妖?
我满脸的黑人问号,正要回头问那麻春儿,她却已经自己扑了上去,直接就抱起了那怀里的婴儿,像是抽风了一般,在那里哼着我的听不懂的歌谣。
“孩子,我的孩子,你这是在睡觉吗?”
“快看看我,我是你娘亲啊...”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我有些捉摸不定的看着她。
刚才探去她记忆时,我特地检查了,那记忆并不是假的,怎么这会...
不对,她都说了那孩子死了那么多年了,早就被蛇妖给炼化了,怎么可能栩栩如生。
我暗自运转起灵力,双眼死死的盯着那孩子,果然,在她怀里,是一条青色的小蛇,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目光,那小蛇还呲着牙冲我笑呢。
不好,这是障眼法!
我寄出符咒,就想拍上去,奈何那麻春儿的身影却诡异的消失了,一个满含怒气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一回头,半空中,她依旧死死的抱着那条小蛇。
“春儿,你干什么呢!你不是说让我帮你把蛇妖杀了,你现在抱着她是做什么!”
空中的麻春儿身子一怔,眼神变得有些呆滞,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我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眼看就要把那符咒贴上去时,忽的,那怀里的蛇妖动了,抬起了脑袋,对着那麻春儿叫道:“娘...”
奶声奶气的声音,让麻春儿彻底陷入了一种癫狂。
不仅讲那蛇妖抱得更紧了,反而看我则是像是看仇人一般。
身上翻滚着浓浓的黑气,那黑色的长发,竟然变成了无数的蛇头,在那空中乱颤,吐着红色的蛇信子,不时的有液体落在地上,啪嗒啪嗒的想着。
“春儿,你别被蒙蔽了,你的孩子早就死了,你怀里那是蛇妖,来把蛇妖给我,你也就解脱了!”
我一边躲着那蛇头发出的毒剑,一边大声劝道。
奈何这姑娘就像是中了邪一般,不仅不退,反而那招式越发的凌厉起来。
“你胡说,你自己已经怀孕了,有了孩子,为什么还要抢我的!”
她厉声说道,将那蛇妖紧紧的搂在怀里,眼中满满的痴迷和溺爱,看的我简直要崩溃。
正在犹豫要不要直接对着她下手,一起把她们灭了算了。
一道紫光闪过,下一秒,我便已然跌入了一个冰凉而又熟悉的怀抱。
“顾安之,你是不是不自虐,你就不开心是吗?”
苏寒气急败坏的声音在我的脑袋上方响起,我回头,男人一身紫袍,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那双眸里的紫,闪着摇曳的火苗,像是要把吸进去一般。
“你怎么来了?”我小心翼翼道,试图睁开他的怀抱,奈何那只手却将我搂的更紧了。
“我若是不来,怕是你又会忍不住不下手,然后被人欺负吧!”他冷笑一声,那手里的折扇已然飞了出去,没有丝毫的犹豫,就把那麻春儿的怀里的蛇妖给劈成了两半。
蛇妖落在地上,立刻幻化出了原型,那刚刚开场的尖利女声再次响起。
“愚昧的人类,竟然敢破坏的本座的好事,等我先收拾了这个孕妇,再来和你这个小白脸好好算一算!”
说话间,那已经断成了两半的身体竟然抽搐着就又长回了一起。
苏寒十分的淡定的看着它,忽然从怀里摸出了一个酒葫芦,不用打开,就能闻到那浓郁的酒味。
我皱了皱眉头,有些的不解的望向他,这都是什么时候时候了,难道他还准备喝点再打么?
然而不等我多想,那酒葫芦已经飞了出去,在空中变大了数倍,浑浊的黄色液体顷刻而出,汇聚成了一条小溪,悉数落在了那蛇妖身上。
顿时,那蛇妖便尖叫连连,像是被泼了硫酸一般,大块的蛇皮开始不住的脱落,甚至都露出了那翠绿的骨头。
“你这是什么东西,这么好用?”
我凑到男人耳边,小声恭维道。
苏寒斜了斜眼睛,看了我一眼,轻声道:“雄黄酒,加上赤沙。”
“赤沙?”
“恩,算是朱砂的升级版,好东西啊,本来想着等孩子出生洗礼用的,倒是便宜了这蛇精!”
“你该不会是去帮我准备婴儿出生的东西,才离开的吧?”
我心中一暖,小声道。
苏寒看了我一眼,没再说话,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
“不,不,不!我不能死,我修炼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死!”
地上那已经只剩下白骨的蛇妖尖叫道。
“聒噪!”苏寒不悦的皱了皱眉头,轻轻抬手,将一道精纯的灵力又打了过去。
这下,连那白骨都开始腐烂,密密麻麻的绿色小虫从那身体里开始爬出,让我意外的是,那空中的马春儿,却像是没事人一般,依旧呆滞的停在那里。
不是说,她们是一体的么?
怎么这蛇妖都要死成渣渣了,她怎么一点事情都没,反倒那鬼身还越发的凝实了。
几分钟后,那地上的虫子也被我的莲火烧的一干二净,只有一地的粉末。
那空中的麻春儿忽然动了,那残缺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恢复,如同新生一般,露出了一张属于少女的面容。
大大的眼睛,浓郁的睫毛,颧骨有些高,下巴尖尖的的,正是那苗族女孩十分鲜明的特征。
只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那双饱满感激的眼神里有点假。
看着她一步步朝我走来,我想着苏寒在身边便没有动。
默默的注释着她跪在了我的面前,等待着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
“天女是很奇怪那蛇妖死了,我为什么没事吧?”
她扬起小脸,笑得十分讨好。
我点点头,没有接话。
地上的少女眨了眨眼睛,十分庄严的又冲我磕了一个头。
“因为,那本命蛊,是假的啊!哈哈哈哈哈......喝了你的血,我就可以真正的永生了......”
忽的,那地上的女人抬起头来,一个呲着牙齿的黑色小蛇飞速的扑向我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