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龙转凤》的导演高凌云在圈内是以剧红人也红、特别能捧红新人而知名的,一般的小艺人见到他都是毕恭毕敬,笑脸相迎。即便是一二线的红人,也得给他几分薄面。
所以导演说了晚上要开会重新讨论剧本,组里的大小角色都推掉了晚上的应酬或者炮约,早早便端着自己的专用茶杯来到了会议室。
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三分钟,两个男主角却还都没有现身。
高凌云皱起了眉头,一边的导演助理急忙伸头过去,“我打电话问了,他们俩说马上到。”
话音未落,会议室的门响了两声,马云腾和洛兮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在座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
两张明明在白天拍戏时还粉妆玉琢的俊脸,此时看起来却一个比一个吓人。
两个人的脸上,额头上、脖子上都有或轻或重的伤痕,马云腾一只眼睛变成了乌眼鸡,洛兮的嘴角裂了,肿了起来,还能看见正在渗出的血丝。
所有人都愣住了,半晌,才纷纷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洛兮和马云腾互相看了一眼,马云腾朝导演和制片笑了笑,他的一只眼睛黑着,这笑容看起来便特别的诡异和可笑。
“各位大佬,我和洛兮刚才休息时在外面买烟,在酒店前面那个胡同里竟然碰到了抢劫的。他妈的点子太背了,对方好几个大汉,抢了钱还嫌我们俩身上钱太少,临了临了还动了手,操,太他妈憋屈了,你们说要不要报警啊?”
涿州这里自打建了影视城,人流混杂,确实有不少来自全国各地的流氓小偷,坑蒙拐骗抢,每天都能听到新奇的案子,有的比剧组的戏听起来还要精彩。
听到马云腾的一番话,在座的剧组人员倒没有觉得意外,不少人跟着大骂起这帮无法无天的地痞流氓来。
制片人吕林见多识广,上下打量着两个人的伤势,面上露出一丝狐疑之色,想了想,终还是没有将心里的疑问说出口,只是轻描淡写的安慰他们道,“你们俩没有大事儿就好,不管咋说,你们身上还带着绯闻,眼下好几队狗仔在这里守着,就盼着挖点料出来,咱们的新闻已经够火了,用不着他们恶炒,所以我看还是息事宁人的好,你们俩也吸取点教训,大晚上的,酒店里什么没有,还跑外面瞎逛,你们的经纪人和助理都是干嘛吃的!”
制片人轻中挟重的话让全场安静了下来。
洛兮和马云腾对视了一眼,找了位置坐下。
马云腾趁别人不注意,偷偷将嘴巴伸到洛兮耳边,“今天晚上谁也没干过谁,看明天的!”
洛兮轻轻点了点头,翻开了面前的剧本。
剧本里的文字上划着一道道不同颜色的线,那是他用来做功课画下的标识。而眼下,那一个个带着下划线的文字仿佛都变得鲜活起来,影影绰绰中,慢慢勾勒出一幅方才发生在他房间里的画面。
从傅辛东的房间回到自己房间的路上,马云腾不停地追问着洛兮到底有什么事这么神秘,一定要两个人私下去说。
洛兮淡淡地素着脸,“到我那儿你就知道了。”
房间门在两个人进屋后被洛兮第一时间锁上了。
“说吧!”马云腾伸手掏烟,掏火机时,才想起打火机被自己扔给了傅辛东。
他叼着烟卷,想着那个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让自己喜欢的男人,竟然美美的笑了出来。
洛兮仿佛学会了读心术一样,知道他这笑容一定是因为想到了那个收了他打火机的男人。
他咬了咬嘴唇,“我收回白天在片场的话,我喜欢警察叔叔,他也喜欢我,你就别跟着掺和了,行吗?”
马云腾像看一个科学怪物一样看着嘴角紧抿、脸色因为紧张而有些发白的洛兮。
几秒钟后,他把嘴里的烟吐到了地上。
“掺和?不好意思,我今天问过你没?你是怎么说的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洛兮同学,你其实应该很了解我,我这人并不喜欢和人抢东西,因为我从来就不缺好东西。我追傅叔,是在你说了你们之间没有关系之后,现在你又来个出尔反尔,这算什么?我告诉你,我不干!”
洛兮的脸色在晕黄的灯光下似乎变得越发的白,“没错,这件事儿我确实做得不地道,确实不光棍,可是马少爷我要告诉你,我现在就不想违背我自己的心了,我就要跟我的警察叔叔在一起,你说可怎么办吧!”
“怎么办?既然谁也不让谁,咱们都是爷们儿,那就打一架吧,谁打赢了,谁就有资格追他!怎么样,有胆儿没?”
马云腾斜着眼睛看着洛兮,他已经被眼前这个男生忽然间的改变和坚持弄得动了真气。
洛兮冷笑了两声,“打就打,不过我可把话说在前面,打疼了受伤了谁都别埋怨,对外就说是遇到坏人了,不过,小马同志,我还是劝你一句,就你这千金之驱的大少爷,还是别逞这个能了好吗!你也知道叔是为了我才来到这儿的,他心里有谁,你还能不知道吗?”
“操!他心里有谁没谁,你说了不算,还是问问我的拳头同不同意吧!”
马云腾被他最后的话彻底激出了火,脸色铁青的朝洛兮扑了过来。
洛兮也毫不迟疑地挥着拳头冲了上去。
两个人一直打到会议马上开始的时间,才气喘吁吁地从地上爬起来。
马云腾的眼角和洛兮的嘴角都火辣辣地疼,刚才的一顿撕打,谁都没有说话,只是用拳头不断地向对方招呼着,不过直到最后,却也没能分出个高低胜负。
……
洛兮的目光在打开的剧本上凝固着,身边导演和编剧在激烈的讨论,两个人明明说的都是剧本里的东西,说话声音也算是字正腔圆,可是在洛兮听起来,却像是两只硕大的苍蝇在耳边嗡嗡作响。
这个季节不过是初春,房间里并不热,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觉得自己的身体渐渐地就出了汗。
那汗水流过身上伤痕的时候,带给他一种说不出的疼。
那皮肤上无法言说的疼让他想到了昨夜温热的水流在肌肤上流淌时的抚慰与温柔,想到那双揉搓和轻触自己身体的大手。
顺着那双手,他好像慢慢看到了一张暗沉而平静的脸,只是那脸上一双半眯起的瞳孔中,却有着隐忍而浓烈的火焰。
洛兮的手在剧本上慢慢的划动着,脑海里那张男人的脸似乎从昨夜的浴室中转换了背景,来到了第一次与自己相遇的飞机上,弦窗边。
他仿佛又一次看到自己被巨大的气流掀倒在谁的身上,两个男人在兵荒马乱般的状态下紧紧抱在一起。当自己慌乱的抬起头时,对上的,正是那双让自己怦然心动的眼眸。
继而,时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凄迷萧杀的雨夜,一路狂奔的自己在漆黑的夜色中收不住身形,猛地撞到了他的车上。
当身上的疼痛和冰冷的雨水将自己从昏迷中惊醒,睁开眼睛,眼前又是那双关切而探询的瞳孔。
他的笔在剧本上不停地划动着,每一笔,似乎都在记忆里划下一道深深的印痕。
那个男人在厨房煲汤时带着汗珠的赤*祼脊背,在病房里帮自己擦身时若即若离的指尖的抚摸,电影院里那两道急欲向自己解释的眼神,黄旗镇给两个孤儿讲故事时满脸的疼爱……
他想到杨伟跟自己说的话,“我知道你心里装着事儿,你总觉得自己出身不好,脸上带着笑心里却装着自卑,可是在爱情面前这些都算什么?他傅警帽儿要是嫌你是孤儿出身、嫌弃你的小艺人身分,那他根本就配不上你,对不对!既然他知道你的一切,还要喜欢你,你还怕什么呢?”
是的。
“我还怕什么呢?”洛兮在剧本的空白处写下了这行带着问号的字体。
洛兮和马云腾离开之后,傅辛东一直站在窗前吸着烟。
他手里小小的白色物体顶端有一团火,时明时灭。而在他的心里,此时此刻,也有一团火,在他看似乎平静的脸色下、身体中,凶猛地燃烧着。
他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在那青白色的烟雾中,他好像又一次看到了云雾散尽后黄山的真容,而当他拂尽那层云雾,才发现那绝美的面容原来正是洛兮阳光般灿烂的脸。
那张脸有着时不时便会翘起的嘴角,有着时尔调皮时尔多情的目光,偶尔,也有着让自己看不懂的迷茫与躲藏。
当然,在自己假意迎合着马云腾的示好,对其若即若离之际,那张脸又似乎并没有那么深的城府,你可以看见他一清二白的吃醋,立竿见影的难过。
这个男生,真的很像那座让他入迷的绝妙山峰,云遮雾绕中,却又挡不住一片赤子真情。
想着他的脸,便会想到那脸上翘起的柔润的唇;想着他光洁的身体,便自然而然想起了那身体上迷人而诱惑的味道;想着水从他结实挺拔的后背流下,直到流进两腿间的缝隙,便仿佛又从那缝隙中看到了有如梦境般的迷离。
夜色渐浓,窗前的傅辛东却仿佛老僧入定,怔在了那里。
蓦地,他猛地抖了抖夹烟的右手。原来在不知不觉间,那指间的半只烟已悄悄燃烬。
他被这指肚上突如其来的疼痛一下子从臆想中拉了回来,却又似乎在一瞬间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有的时候,作为一个男人,一个想要征服、压倒另一个男人的男人,光有默默的温情和翘首的渴望是远远不够的。
操!自己就是在一见钟情后对他过于温和、过于放纵了。如果在他主动送上门喝汤的那天晚上,在他横卧在自己大床之上的时候,大胆地撕光他的衣服,吻肿他的嘴唇,直捣他的黄龙,也许,他早就已经臣伏在自己的警棍之下了。
或者在昨晚的浴室里,在昏黄的灯光下,温热的水流中,自己不要顾及那么多,而是将他狠狠地按在雪白的浴缸里,将热水龙头对准他身上所有的洞穴,用力的冲洗,用力地喷出滚烫的水柱,也许,他早就已经对自己俯首称臣,并邀请自己和他一起共赴巫山,一起播云布雨。
不,不等了!
傅辛东狠狠地咬了咬牙,转身朝门口走去。
他要去找他,不管他是在开会还是在做别的什么,他都要找他,如果他不出来,他就把他拖出来,用自己的嘴封住他的,让他昏厥,让他窒息,让他老老实实地蜷缩在自己温暖的怀里,听着他对自己急促而热烈地叫喊,“我要你!叔,我已经想要你想得要发疯了!”
门还没有推开,门外却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击声。
傅辛东皱起眉头,旋开了把手。
门外,是洛兮。
他好像是刚刚从哪个地方飞奔而来,还带着重重的喘息和额头上细碎的薄汗。
“叔,我想要你,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