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迟看了一眼边上站着的吕平与吕修,抬手将褚清拉到角落些,复而小声的问他,“就是什么时候通晓了男女情.事。”
问这个本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都是男人么,吕迟想,然而他此刻又觉得自己落在其他人后面,人人都觉得寻常的事情偏他没做过,是以脸上还是带了些涨红。
“阿迟怎么想起问这个,”褚清慢慢松开放在吕迟肩头的手垂到身侧,怕再用些力道会让吕迟察觉不对,他面上带起笑,垂眸看着吕迟软绵带红的脸颊,双手藏在衣袖里收紧了,跟着问出下半句,语气似乎很松快,“可是阿迟刚通了?”
阿迟身边的婢女,还是其他?褚清一张脸一张脸的想过去,眸光之中已是动了杀念。
还没通的吕迟给踩到痛脚,又不愿意撒谎,只哼哼着语气闷闷,“还没呢,我就是问问。”
说罢又飞快转头去看孙太医,问道,“太医,这小姑娘可还好?”
褚清一怔,只见吕迟面上涨出的神色又像恼又像惭愧,脖子一梗便不愿意转回来。又听他开口不太情愿的否了,褚清的心里便松了一大截,软下去没了个边际。尽管一想到吕迟同别人在一块他心中的嫉妒便犹如火烧,然而宰相府内宅之事褚清鞭长莫及,他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这是寻常事,却也抑制不住心中对这种可能性终究会有的不悦。
孙太医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从一边的药箱里取出纸和笔,边些边答,“经不起再烧了,我给开些药,紧着吃了还能救回来。”
李立哆哆嗦嗦的紧紧抱着自己妹妹,红着眼睛连声道谢,吕迟跟着也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吕平从一旁端了一碗粥递给李立,李立连忙叫醒迷迷糊糊的妹妹,多多少少喂她吃了一点。
这么些人站着,褚清哪个都不在意,他只不喜吕迟在自己面前全只看着其他人,因此伸手将分神的吕迟拉到自己这边,笑着带些安慰似的夺回他的注意力,“你在意这个做什么,或迟或早的事情,又没得强求,你若是要问我,我算一算还比你现在大些才通呢。”
吕迟的眼睛眨了眨,注意力给褚清移转过来,脸上的红这才褪去了些。二皇子并不比自己早,这算是个妥帖的慰藉。吕迟抿抿唇,接着又有些好奇的问,“那事情的滋味好不好?”
吕平与吕修两个在吕迟看来还都是孩子,然而褚清是一个青年人,论资排辈也比两个少年人厉害不少,从他这里问出来的事情会让吕迟信服不少。
褚清思索片刻头慢慢的点了点,说完双目立刻紧紧锁着吕迟的神色,想探一探他是什么反应,却见吕迟只是好奇认真,不见半点旁的在意情绪,他的心里便也生出一股子失落来。
他全只将褚清当做寻常友人,哪有半点褚清期望的情绪。
得了回答,吕迟心中却越发狐疑。既然是个好滋味,那他怎么提不起兴致来?
正说到这里,城门口奔出一名神色焦急的侍卫,直往这边来,到了褚清面前行礼道,“殿下,宫中有事,让您回去一趟。”
吕迟闻言也不留人,只懒洋洋的对褚清摆了摆手,“等看好病我就把孙太医还回去的。”
褚清欲言又止,到底忍不住伸手又放在了吕迟的肩上,须臾便移开,跟着又笑,“我哪里在意这个?”
他说罢再看吕迟一眼,而后没说其他转身走了。
这一趟过来眼里只有吕迟,竟没赏给旁的人多一眼。
小厮拿着药方来回几趟,去城里取了药,当场借火用药罐子熬药。
孙太医是个心善的,放眼望去难民之中生病的岂止一两个?他当下也不急着走,反而坐下借着宰相府的小摊让人搬了桌椅来,耐心得为众人一个个看起病来。
药材一类的也只管是在相府的家丁去城里一趟趟拿。
一番折腾到了天黑也没能了事,不少难民磕头恳求,于是只得承诺了第二天再来。
就这般施粥看病,转眼便是半个月的光景,宫中也派人出来在上京之外几十里路的山下开出了一小片空地,将这些难民移了过去,才算是将眼皮子底下能见的事情堪堪了了。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秦地边境,营帐之中。
虽然吴韩郑三国已被秦军连下十余座城池,然而要将这三国连根拔起却依旧并非一桩易事,更不说这三地之间的牵连比以更加紧密,物产也相较于秦国丰饶不少。
褚瑜看完下头人呈上来的密信,面色不改,只抬起头来在众人脸上环视一圈,下面的将军们吵成一团,各抒己见,半天争不出个谁对谁错来。
密信上所说细作也难一眼分辨得出。
四国交战已久,对对方的打仗路数都心头有数,秦国若是想快速取胜并不容易,稍有差池便可能将战果甚至秦地拱手让人。
“如今三国的兵力都集结在边境之处,其中又以夹在中间的韩国最多。”
“那么就不妨先从兵力疏松之处着手,对韩国形成合围之势。”
“如若这般,韩国可向两边增援,且三国之间的羁绊斩不断对秦国大大不利。”
“然而直取韩国风险太大,稍有不慎便会落入三国的包围,有被全歼之风险。”
将士们围着地图指指点点,争辩一时无法停歇,谁也说服不了谁。
吵到激烈处僵持不休,众人只能将视线转向褚瑜以期望他能给出一个定夺。
秦地地处北边,虽然将士个个勇猛好战,然而物资并不丰盛。吴韩郑三地能够禁得起拖延,然而秦国却不能,唯有快速的将仗打完,才能了结后续的诸多琐事。
“不仅是这三国,最要紧的是晋国,晋王已经动了不信的杀念,要谨防着腹背受敌。”
“那贼皇帝,待我们取下他的一半江山,且看他如何敢动!”
几元老将面红耳赤,想到晋王又是一顿破口大骂。
褚瑜点了点地图上郑国边境的一处平原,下了指令,“从此处进发,”
他的声音不响,然而落地有声,骤然便让下面的人静了下去,静等着他开口将所有的规划说出。
“佯攻。”褚瑜接着点了点那地图,“郑地兵力稍缺,进发郑国之时必然会遇见吴国与韩国的军队,派先遣往此处进发,后再呈调虎离山取韩国之势,诱出两地于郑国的守兵,后再直取郑国。”
他的话音一落,下头的将领们便心中有了底气。一个个均要站出请命上阵杀敌。褚瑜心中已经对人选有所安排,稍作指点将各处兵力分配完毕,帐子里的人才算散去。
李勋留在帐子中与他商讨后续事宜。
“晋国这些天到没有听闻什么响动,倒是那些城中贵族装模作样的在外施粥救济,却不知上京城外的难民惨状不及外头的九牛一毛。”李勋十分不以为然,开口之间满是鄙夷,“那些养尊处优,自诩世家贵族的,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偏生爱标榜,个个脑满肠肥让人厌恶。”
褚瑜握着笔正写字,听到李勋的话并不接。一笔写下去却是歪了歪,显然比起前头多了几分漫不经心。养尊处优,脑满肠肥?褚瑜对上京中不知民众苦乐的钟鼎之家也并不认同,然而李勋的话让他想起吕迟的模样,竟觉得他说的有些不对了。
旁人他不晓得,那吕家的小少爷的确养尊处优,然而若说是坏的,褚瑜也不认同。此时想起他的种种色样,竟只觉得有趣,毫无反感。
日头西落,夜幕渐渐拢上来。一抹身影悄悄地从营帐的边角走出,猫着腰躲到了外头的密林之中,将白天褚瑜所安排的军情.事无巨细的同密林之中躲了两天的探子说了个清清楚楚,而后才折返回来,面色自如的回了营帐之中。
密林之中偶有野兽鸣叫,夜色深沉之中能见的唯有一双绿幽幽的瞳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