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88;&12288;当一身常服的魏轩睿在宴会上举杯与杜员外示意,与杜之涣相谈甚欢时,茯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12288;&12288;难以置信眼前这位侃侃而谈、剑眉星目的儒雅男子就是去年在北疆的家乡于狼群中救出自己和乡亲们的英雄,谁曾想到那塞北的寒风冷雪中运筹帷幄、金戈铁马的将军竟是江南歌舞升平之中进退有度的锦衣男子。
&12288;&12288;一别故乡三四个月,不知弟弟妹妹是否平安,是否还会有外敌犯边,但这个时候睿王的出现对茯苓来说无疑是个最好的消息,至少说明北疆无战事。
&12288;&12288;睿王即便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身份也断然是和杜之涣及一众官员的公子小姐们不可同日而语的,出现在此地,完全是冲着与杜之涣的交情。
&12288;&12288;据说睿王和杜之涣少年时的相交缘于“一马之缘”。
&12288;&12288;这件事说来话长,要从十年前说起。
&12288;&12288;那年刚十三岁的睿王与十八岁的杜之涣,于一个秋高气爽的午后,各自到京城北郊马场欲选一匹良驹为坐骑。
&12288;&12288;杜之涣和睿王同时相中了一匹耳如撇竹、眼如鸟目,麟腹、虎胸的良马,二人都认定此马能日行千里,必是万中无一的“千里马”。
&12288;&12288;杜之涣书香门第出身,平日虽喜文墨,但也精通马术,游山玩水的同时怎能少了一匹良马?
&12288;&12288;而魏轩睿此时还不是睿王,身份只是一个不受宠的落魄皇子。
&12288;&12288;一个如日光般明亮温暖,一个如夜空般幽暗深邃,两个不同性格、不同命运的少年因一匹马儿不打不相识。
&12288;&12288;两个人都坚持自己先看中了马儿,一定要买下,争执之下,两人便挥拳打了起来。
&12288;&12288;那时的杜之涣并不知道魏轩睿的真实身份,否则又岂敢冒犯皇子?
&12288;&12288;因杜之涣顾念自己年长对方几岁,打斗之中便有心相让,这也使小小年纪的魏轩睿认定了对方乃谦谦君子,最手言和。
&12288;&12288;两人约定,以良马作为友谊的见证,马儿归魏轩睿,马儿的名字是杜之涣取的,名为“飞麟”,因马儿的外型“鸟目,麟腹”而得名。
&12288;&12288;如今这匹名为“飞麟”的马儿也成了睿王征战沙场,驰骋于万千敌军中的一匹身经百战的铁血战马。
&12288;&12288;年少时无所求的感情自然来得较真挚。
&12288;&12288;此时北方无战事,又逢先帝亡故,七皇子便回京守孝兼暂时休养,恰逢旧友得皇兄封赏,接到杜之涣的相邀后便如约而至。
&12288;&12288;只是睿王不清楚,杜员外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是杜府的“相亲”宴。相必其它赴宴的众人早已心知肚明,单是看那一众花枝招展的小姐公子们,就一眼明了了。
&12288;&12288;茯苓和二小只是低头品尝美食,完全无视周围的喧嚣,那一众大户人家的小姐、公子之间的献媚和相互试探,在茯苓来看远没有这美食来得实在。
&12288;&12288;少顷,但听喧嚣声戛然而止,茯苓和二小便停箸静坐,接下来是各家小姐献上才艺的时间。
&12288;&12288;想必是酒香也怕巷子深,这些个养在深闺的大户小姐不抓住机会表现表现,又怎能召告门第相仿的人家“一家有淑女,百家皆可求?”
&12288;&12288;第一个出场的是杜府的二小姐杜凌云,要用古筝演奏一曲“高山流水”。
&12288;&12288;只见年近二八的杜小姐袅袅婷婷的缓缓步入宴会大厅正中,端坐后指法娴熟的拨动琴弦,一曲高洁、清幽的琴音从杜凌云的指间缓缓流出。
&12288;&12288;这首曲子分两部分,前半部分描写高山,后半部分描写流水。众人在听前半部分时只觉大气磅礴,眼前如临险峰,时而山高浑厚,时而静冷险峻。
&12288;&12288;而听到后半曲时,只觉耳畔似有潺潺流水经过,时而如遇岩石阻挡溅起水花的小溪,时而如雨后廊檐下的水滴。
&12288;&12288;听者恍若置身高山幽谷,山中的雾蔼、溪水里氤氲的丝丝寒意似要沁入听筝者的心肺。
&12288;&12288;一曲终了,整个大厅鸦雀无声,许久之后众人才回过神来,难以置信的同时皆交口称赞杜员外教女有方,其才德兼备,其心志如“空谷之幽兰”,为女子中的贤姝。
&12288;&12288;不言而喻,高山流水,觅的当然是知音,杜凌云的目的性很强,只是不知道在座的哪位公子入得了这位一向眼高于顶的杜小姐法眼。
&12288;&12288;接下来是慕郡王府的长女慕容槿,献上的是一支名为《清平乐》的舞。
&12288;&12288;慕容槿一出场便艳惊四座,歌声娇脆,若空谷莺鸣,舞姿轻盈,似仙子凌波;再看她纤眉如画,秀发如云,尤其是一对流星般的眸子,含情脉脉地回身一瞥,简直妩媚动人、风华绝代。
&12288;&12288;看来在座都不是凡品,个个是技艺压身哪。
&12288;&12288;茯苓抬头看看众人一脸痴迷的模样,再看看二小正旁若无人的抓着一个鸡腿啃得欢实,无奈的摇了摇头,索兴也拿起一只孜然烤羊腿毫无吃相的啃吃着。
&12288;&12288;只是不知道后来哪个“二百五”提出要玩行酒令,礼部尚书吴永的二公子吴非便自告奋勇舞剑监酒,剑锋所指之人要自饮一杯酒另加表演一个才艺,亦可即兴作诗一首。
&12288;&12288;轮到杜之涣时,窗外正飘着入冬以来京城的第一场雪,杜之涣就即兴做了首诗:“白雪纷飞何所似,撒盐空中差可拟。”
&12288;&12288;杜凌云嫣然一笑柔声接道:“未若柳絮因风起”。
&12288;&12288;众人皆是大赞,只是杜凌云羞红了脸,忙用丝帕捂住侧颜,含情脉脉的望了一眼此时腰杆挺直,如在军帐中正襟危坐的睿王,只是睿王却面无表情。这一切杜员外和杜夫人都看在眼里。
&12288;&12288;本是庆功宴却搞成了这样一幅附庸风雅的家庭联谊会,茯苓暗暗后悔没有今日一早就告辞离去,却禁不住杜之涣的再三挽留,想着带二小吃顿好的,却没料想如此嘈杂吵闹。
&12288;&12288;贪吃的茯苓正抱着个羊腿吃得满嘴流油,此时二小拼命的拽着自己的衣袖,“姐、姐、姐……”的结结巴巴舌头似打了个结一般,烦躁的正想训斥二小这又是发哪门子疯,一抬头却见众人目光齐刷刷的望向自己,而吴非的剑也不偏不倚的指过来。
&12288;&12288;这行酒令竟然行到了自己头上。
&12288;&12288;尴尬惊愕之余,一口羊肉还堵在嘴里……
&12288;&12288;而此时睿王和杜之涣那俩货也是目光灼灼的注视着自己。
&12288;&12288;如果此时地上有条缝,茯苓一定立刻钻进去,祖宗八代的脸面都快被自己丢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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