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空间内,能见度极低。唐城从容的顾盼四方,现只能看到百丈之内的景物,再向前,就出了唐城的能力之外。
神识铺洒四方,但这白雾仿佛可以吞噬神识,唐城只将神识延伸至百里之外,便已无能为力。
要知道在正常情况下,唐城的神识可以从容的将整个星球囊括在内,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他甚至可以找到一只特定的蚂蚁。
可在这里呢?
唐城的元神和本体隔离开来,在这里,他没有风雷翅护体,也无法召唤出神剑逆光。可以说,唐城的一身实力在这里挥不出三成,一旦遭遇敌人,只怕就要悲剧了。
最重要的,还是唐城不习惯自己移动度的陡然降低,就像是一只搏击长空的雄鹰突然折断了翅膀,只能用两条腿赶路。
就是这样的难受。
唐城低叹一声,觉得自己还是太过鲁莽了。
冲动真是要不得。
唐城和光巨人相识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不过两个时辰,根本无法建立足够的信任。可如今,唐城却听凭对方安排,通过光巨人一族供奉的牌位进入了神树的心灵空间。
神树的心灵空间,这是唐城的认知,光巨人将之简称为树心。
对于没有形体的光巨人来说,他们是整个身体进入树心。而唐城却不同,他是以元神进入。唐城的肉身仍旧停留在光巨人一族的祠堂之内。
说起光巨人一族的祠堂,很是有趣。人类以族群分别居住在一起。他们以血脉联系彼此,建立祠堂,供奉逝去的祖先。
但是光巨人一族死去之后,将会留下晶体。只要在规定的时间内有足够的光照,光之晶体就像是种子一样,将会芽重生。
这也就是说,光巨人一族永恒不灭。
光巨人没有性别之分,自然也没有爱情。他们无法孕育生子。同样的,他们也没有办法通过分裂来繁殖后代。
不增不减。
无数年来,光巨人一族的数量从来都没有变化,只有偶尔有几个族人远走天涯,离开神树的保护前往未知的领地冒险。
游戏人厌倦了繁华,重新返回故乡。而也有一些人将自己的性命丢在了无名的角落。除了这种偶然的折损之外,光巨人再没有其他人口减员。
光巨人无生无灭,也没有祖先。他们在祠堂内供奉的是通天树,牌位也非常的简单,不过是一张黄纸书写了三个篆字。
笔墨酣畅,仅此而已。
这区区三个字竟然可以成为一道出入神树精神世界的大门,更是叫人意想不到。
按照光巨人一族的说法,此前,他们通过牌位可以和神树建立联系,然而,神兽白泽不知施展了什么手脚,他们已经很久很久都无法联系到神树了。
正因如此,他们才会采用灵体进入树心这种最愚蠢的办法。
唐城不得不说,这个办法的确愚蠢,而更加愚蠢的是竟然是他来执行这个愚蠢的决定。这就是悲剧。
神树的心灵空间内,没有上下四方之分。唐城想要寻找到神树之灵,必须先定位一个点。然而,即便是这一点也异常的困难。
唐城御剑而起,向上方冲去。
这几乎是唯一的利好消息。神霄阴阳天劫剑在这里仍旧可以使用,只是黑白两色的阴阳剑虹变的灰蒙蒙的,很是怪异,唐城都险些没有认出来。
不知过了多少年,一成不变的景色几乎要唐城疯。若非刚刚经历了三百年来扪心自问的考验,若非唐城将意志打磨如金刚般永固,说不得,唐城就要被这树心同化为一缕无知无觉的意识。
或许,这就是光巨人有进无出的真相吧。
从上到下,从前到后,唐城唯一可以用来分辨方向的就是以自身作为参考。他以自己作为基点,划出一个又一个的圆弧,一层层的搜索整个空间,没有半点遗漏,虽然这个办法很蠢,但却非常保险。
通过这个办法,唐城也略微知道了这个空间的直径有多大。说出来骇人听闻,这一处空间长宽有百万里之遥。
唐城觉得自己搜索这个空间,几乎花了上千年,可见其工作量之大。而如今,唐城也已经到了自己的极限。
唐城自觉若是再寻找不到自己的目标,他怕是要困死在这一处空间了。为了寻找进阶造化的灵机,唐城付出的代价太过惨重了!
唐城御剑的度已经变的很慢,元神暗淡无光。唐城的神识已经无法兼顾百里之遥,只能看顾周围十里之内的动静。
而就在此时,唐城觉前方的风景陡然有了变化,不由得精神为之一振。向前十里之后,一座高高立起的圆柱耸立,上下乌有尽出。
柱子有十人合抱粗细,黝黑似深邃的夜空。柱子上盘旋着一条银光闪闪的巨龙,当然了,这巨龙没有丝毫生命的气息,只是雕塑而已。
但这已经足以叫唐城兴奋莫名,沿着龙头的方向,唐城奋力向前。不一刻,一个身影便纳入了神识的扫描范围。
十里距离,眨眼即止。
在这一千年里,唐城设想过无数次神树之灵是什么模样,但如今见到之后,他才觉,这和自己想象中的大相径庭。
这是一个老头,干瘦的老头。
他坐在十人合抱的柱子上,一动也不动,仿佛在他面前飞来飞去的唐城不过是夏日里扰人的苍蝇。
唐城轻盈的落在柱子上,坐在老人的对面,长长的吁了口气。若是在以往,唐城绝不会如此失礼。
但他在这个空间里漫游了上千年,时间磨灭了唐城最后的一丝耐心。如今,他只想着休息一下,找个人倾述一下。
他仔细的打量着前方三尺远的老人,一身墨绿长衫,头上的白以一根龙形模样的簪固定。
他的身体整个的塌陷下来,仿佛已经无力支撑。脸上的褶子很多,几乎可以夹死苍蝇。一双眸子也是昏暗无光,一切的一切都在证明在,这是一个走入了垂暮之年的老人。
唐城沉吟不定,不知以什么作为开场白比较合适,而就在此时,这老人开口了。他头部缓缓移动,面向唐城,淡淡的道:“你来了!”
“呃,是的!”唐城有些不知所措,这老人的语气好像是知道他要来一般。
“我等你等的太久了!”
“您知道我要来?您认识我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确定,一定会有人来!”
唐城笑了一下,不管这老人卖什么关子,他决定单刀直入,径直道:“我此来是受人所托,询问一下为什么神树的叶片上光照不足的问题。不知老者可有以教我?”
老人微微一笑,虽然已经老朽到了极点,但此老的笑容仍旧极有魅力。他悠悠的道:“只怕你来并不是为了这个问题吧?”
唐城哈哈一笑,并不否认。当然了,唐城并不是烂好人,为了见面不过两个时辰的光巨人冒这种危险,绝不可能。
唐城的目的仍在于想要询问关于进阶造化境的方法。这种问题等闲之人已经无法回答,比如说李药师和血海童子,他们都是在修行过程中触动了某个契机,自然而然的进阶造化境。事实上,所有的造化境修者的经历都是不可复制的。
否则,茫茫大千,天尊的数量也不会如此稀少。
唐城此来所求的正是这样一个契机。但契机之所以难得,正是在于强求不得。唐城也不敢肯定自己定然可以晋级,但若不努力,更加没有可能了。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城此来,是有所求!”
老人却不接这个话茬,他目光从唐城身上移开,看向无尽远处,淡淡的道:“你有闲心听一个老人的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