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无霜瞪大了眼睛,有血迹汩汩从张开的唇瓣涌出。(x.);她的眼睛黑的诡异,眼白一点点展露出来,恍惚间看见无数或金或银或紫或蓝的光点在灵活跳跃,像一只只灵巧的蝶,飞舞嬉戏,身形拉出了细长的光带。人朦胧眼朦胧,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清。
视野里最后所看到的景象,便是漫天白雾散去,黑暗从天空开始泛滥,一点一点,像极了什么人将黑色的墨汁慢慢倒在雪白的圆球上,慢吞吞的将白球笼罩,整个世界一点点归于混沌。
有灰色的死气蔓延上惨白的颊,她似乎听到了某种声音,眼皮却像是压了上千斤的重量,在一点点的闭合,鸦色睫羽浓厚,慢慢掩去了世界。她失去了意识。
陆地上,精灵禁地的生命泉旁,正一站一坐着两个“人”。
晶色长发晶色瞳孔并绿色长裙的女精灵,和蓝色卷发蓝色眼眸并蓝白长袍的鲛人。
天已经擦黑,春日的芳菲却没有随着日光的离去而淡化,苍穹显得高而远,夕阳西下,最后一抹日光正被极远的地平线所吞没。
斐妮坐在一块石头上,双腿并拢倾斜,双手交叠放于双膝之上,脊梁挺得笔直,显得异常端庄。眼神却失神得注视着远方,不知道在看什么。
在她身前的空地上,舞浪正如抽风般来回走动。额头微有汗迹,眼神繁乱,一边走还一边不停的做出各种动作,一会抱胸一会甩手,一会抓头发一会叉腰,脸色铁青发黑,口中还不时喃喃叨念着什么,显得非常焦躁。
他不停的走,脚步踏在土壤上竟然溅起了声音,嘴唇翕动,时不时爆出一句粗口,搅得整片空气都不得安宁。
出神的斐妮不知道多少次被他打断了思路,很无奈的叹了口气,开口道:“舞儿,你都来回走了一天了?坐下来休息会吧。”
舞浪的口气就像刚刚吞了一吨火药,“我怎么坐得住!”
凤无霜和夜祗两个人已经消失在水下整整一天了,十二个时辰啊!到现在还没出来。鬼知道他们到底在磨蹭什么,到现在还没搞定,没用的家伙!
舞浪越想越觉得烦躁,心脏里像是长了一座大火山,正在不停的往外喷射滚烫的岩浆,烧的他整个人坐立不安。只好不停的来回走动,借由各种稀奇古怪的动作和无休止的咒骂,来稍稍发泄胸口里盘旋的怒。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炸开了。
没用的家伙!没有的家伙!真是没用的家伙!
都整整一天了!都十二个时辰了!
就算是做蜗牛爬现在也该爬出来了,就他们两个没用的家伙这么磨蹭,到现在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舞浪第n1次扭头看向生命泉的水面,依然平静如初,冰蓝色的水泊在渐渐黯淡的光线下颜色稍暗,仿若变做了一整块蓝镜,苍穹大地尽在其中。
还!没!有!出!来!
舞浪两眼怒睁,不停的喘着气,只感觉自己快要被凤无霜和夜祗两个人给气疯了。
斐妮看着他的背影,几乎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该说的话她一整天里已经不知道重复多少次了,什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什么耐心分析柔情劝说,统统没用。舞浪这孩子一向性子倔,什么人的话都听不进去。
果然,这世上也就无霜能压制他几分了。
但是……
斐妮看了看那平静得让人心底发慌的水面,纤细的眉也忍不住蹙了蹙。
但是,无霜和夜祗到现在还没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真是叫人担心。
残阳的霞光慢慢消失了,月亮爬上来,是细长弯曲的一抹,像一把明亮的镰刀,又似美人的柳眉,静悄悄的从天边升起,努力朝上爬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月上中空、月辉陈铺了整个世界的时候,平静了一天半夜的生命泉,突然冒出一个硕大的水泡。
水泡不知从何升起,直至水面才猛然炸开,咕噜的一声,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宛若平地炸雷,瞬间吸引了舞浪和斐妮的注意。
舞浪几乎是以光速扭过头,再以超光速的速度冲到水边,整个人趴在水潭边的护栏上,瞪圆了一双眼睛。像一只等候主人归来的小狗,眼巴巴的望着水面。
斐妮也在第一时间站起来,跑到水边,探头惊喜道:“是不是他们出来了?”
舞浪没有回答,两眼直勾勾的。
咕噜噜……咕噜噜……
水声一时间密集起来,越来越多的水泡升起来,在水面炸开。原来还只是一处,慢慢的,整个水面都沸腾了起来,像一锅煮开了的水。水泡争相恐后的往上冒,仿佛无穷无尽。
舞浪的眼睛亮得不可思议,心也跳得快要从胸口里蹦出来了。
看这情况,他们两人是要出来了!
果然。
随着水泡的密集程度越来越浓厚,水下突然亮起了白色的光。照的波动不已的生命泉水光闪明亮,粼粼的光像碎裂的蓝水晶洒在上面,分外的炫目不可思议。
舞浪乍然一见那光,激动的差点没直接跳进水里去。
那是避水珠的光!那是他给凤无霜的避水珠的光!
果然是他们!他们果然出来了!
连斐妮都认出来了,又惊又喜的道:“果然是他们,除了他们俩,还有谁能在生命泉里亮起这种光来?太好了,他们总算是平安无事的出来了!”
舞浪没有回话,眼珠像是被什么东西黏出一般,直勾勾的盯着水面。
但是,却有止不住的笑容从他的眼睛里蔓延出来,慢慢延伸到眼角,笑得两眼弯弯,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白光越来越亮,从水中折射出来,几乎能刺痛眼睛。但是斐妮和舞浪都丝毫没有避开的意思。
随着哗啦一声水响,本就不平静的水潭爆起了巨大的波澜,泛着明亮白光的防护罩从其中猛然脱出,升上半空,随后才慢慢落到地上。
斐妮和舞浪毫不犹豫的朝那奔去,笑意噙在眼角眉梢,止不住的欢喜。
防护罩从中虚化,慢慢消失,将里面的人曝露了出来。
舞浪和斐妮突然像是被下了定身咒,脚步刹那顿止,停在三米之外。
白光散去,视野里恢复了深夜的黯淡,即便有月光轻抚,也难以让刚刚接触过那般明亮光线的眼睛在一瞬间内看清周遭的一切。
斐妮低下头来揉眼睛,想要尽早恢复视力。但舞浪像是被诡谲巫术给定住了,像一个木偶,呆呆的站在原地,眼睛大大的睁着,一动也不动。
他的脸上还带着没来得及散去的笑意,就这么诡异的凝固在了脸上,微微扬起的嘴角,形成了一个非常僵硬的角度。
在他对面,三米开外,站在一个人。
是夜祗。
他低着头,头发掩去了半张脸,看不清表情。一身衣服极具乞丐风格,破烂的不成样子。细看裂口处,竟还是被生生撕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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