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干老仆跟着回到建康旧宅,个个都极为欢喜。元夕也很高兴,知道这里也住不长了,因此格外珍惜这段时光,只想静静度过。然而,百里幸年已十三,长得身材修长,容貌俊美,吸引女郎们掷果的能力与玄凝之当年有得一拼!于是,带着相看目的的夫人们络绎不绝。元夕不耐,直接问百里幸有相好的吗?尽早定下,省得麻烦!
百里幸先是一脸懵,随即大惊,讲了一堆父母从前教育过的早婚早育的坏处。
元夕暂时按捺,玄凝之笑道:“以后就说算过八字,须满二十才能成婚,否则克女家。”
元夕崇拜地看着玄凝之,赞道:“阿凝,你好聪明!”玄凝之瞬间觉得很有成就感。
赶在梅雨前,阿有和胡大娘子成了亲。
胡大郎来送亲,喝得酩酊大醉,顿足捶胸道:“都是我有眼无珠,还叫妹妹照看那个,害了妹妹的名声,我……”
百里幸见势不妙,急忙上前将他拖走。
次日,元夕将胡大郎骂了一顿:“你脑子放在广陵还是宣州了?觉得建康没人知道胡家的事,得宣扬?阿有哪里不好?阿有英俊多金、年轻有为、武艺高强,多少姑子对他送过秋波,送过香囊,咱们春风里出名的四大美人之一啊!看来你不知道吧,当初是你阿娘自己找到我家来的!”
胡大郎后悔地跪在地上,“晚辈昨日喝多了,您就饶我这一回吧!”
玄凝之劝道:“元夕,男儿膝下有黄金!就饶他这一回。”
元夕冷哼一声就走了。转身去看阿欢,正遇上阿有,换做一脸眉飞色舞道:“阿有,我给你出气啦!……你别记在胡大娘子的身上。”
阿有道谢,心里感怀颇多。回到新家后,发现大舅兄来请罪,所有不快顿时散尽。笑道:“大舅兄不必如此!我娶令妹,实属高攀,是没错的。”
胡大郎见了,越发惭愧,暗道:妹妹果然有眼光!阿有不但相貌好、武艺好,心胸也宽,我不该小瞧他!如此一来,二人交情相厚了。
阿欢见大兄成亲,开始很高兴,后来就不高兴了。原因无他,大兄和阿嫂胡氏好,天天住在外面,不回来了!元夕怕阿欢住过去会添乱,于是这样开解:“要不,阿欢也找个喜欢你的人成亲吧,将来老了,儿孙满堂,天天有人陪着玩。”
阿欢听完,若有所思。没几日,牵着紫草过来,说要成亲。
元夕有些惊奇,还是笑问怎么回事?
紫草镇定中略显羞涩,“阿欢长得好,武艺高强,奴婢觉得自己高攀了。奴婢知道别人觉得他傻,可奴婢看他还会烤鱼,出去买东西也没被诓骗过,可见一点也不傻,好得很!”
阿欢喜孜孜道:“紫草肯定是喜欢我,才对我好的!”
元夕想起每次有什么好吃的,紫草都要留给阿欢,顿时了然,笑着应允。紫草开始备嫁,新接手工作的婢女叫艾草。
艾草十二岁,和别的婢女一样,对传说中的荷叶、芳草极为崇拜,因而工作认真负责。
元夕万万没想到,在离开建康之前,给紫草办嫁妆,会偶遇庄璧格。庄璧格已是妇人的打扮,浅紫色的衣裙,绾着时下流行的高髻,仍旧一副娇柔的样子。见到元夕眼神一滞,随即假装不认得地错开眼去。
元夕没打算与这种人说话,扶着紫草径直越过去,在铺子二楼雅室坐下。
紫草悄声道:“那不是庄家女郎么?她那样也能嫁人呀!”
元夕转念一想,不知祸害了谁?别是与自己交好的人家。问掌柜:“掌柜,刚才那个可是会稽庄氏?”
掌柜笑答:“听说娘家姓庄,是个寡妇。”
“寡妇?”
“呵呵,是寡妇。来建康有两年了吧。”
元夕道:“她常来这里买东西?”
掌柜整日与人打交道,此时看出元夕对庄氏感兴趣,冲着是大主顾的可能性,一五一十说道:“她呀,不太好说。倒是不少人家的郎君给她买东西。”见元夕神色不解,“前年,听说要给王家做贵妾,王家郎君带她来过几次,后来听说这事情黄了。之后,李三郎要纳她为妾,没多久,不知为何她被李三郎打了个鼻青脸肿,这事就又不成了!去年,卢家人经常进出庄家的宅院,传说要嫁卢家为填房,不过之后,又没听响了!”
掌柜露出鄙夷又诡异的神色,显然是看不起庄氏勾三搭四。
元夕一听,还行,和自家完全不搭,买了紫草喜欢的簪环后便回府。
紫草人忍不住感叹:“庄氏莫不是成了娼户吧!”
元夕无感,“她一心想到京城建康生活,脱离会稽那个小地方,如今梦想成真,没什么不好的。”
回到家中,荷叶带了三个孩子来请安。元夕给了见面礼,闲话家常,未露不豫之色。荷叶心里难过,原本亲密的关系,因为那一次的私心,说错话,再不能挽回了!
晚间,玄凝之告诉元夕,估计是交州太守一职,栖逸山庄中收留的鲜卑族人已逐步分批过去。元夕高兴将来可以不掺和之后的改朝换代之余,留恋建康耦园、郊外栖逸山庄。
谢玄在会稽,身体日渐不好。玄凝之去看过回来后,忧伤地对元夕说:“幼度虽有名医照料,但内忧外患,哪里能真正安心休养?怕是命不久矣!”
刘敬宣收到玄凝之的信,过来接妹妹去驻地淮阴。二娘子不肯离开,又舍不得大兄,整日愁绪满怀。
元夕问刘敬宣:“你如今也十五了,可曾定亲了?要是阿菍有长嫂相伴,也没什么好犹豫的!”
刘敬宣答道:“定了。只是没见过那家女郎,也不知是什么性情,能不能与妹妹合得来?”
“阿菍的婚事,刘将军有什么打算?”
“继母生了个小娘子,已经与阿素的大郎高雅之订了亲。妹妹的婚事从没提过。”其实,刘敬宣与百里幸交好,私下很希望百里幸做妹婿。
“那么,你家里有什么打算?还是和武将联姻吗?”
刘敬宣想了想,摇摇头,“不知父亲怎么想。敬宣觉得妹妹不是爽朗的性情,嫁个四处征战的武将,怕是没什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