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玄凝之与慕容冲在书房密谈。“四弟,你的几个女儿我救出两个,养在建康城外的别墅。过些日子,送你过去相见。”
想不到自己和儿女落得如此下场,慕容冲满心悲怆,“多谢三兄!我,我想知道阿瑶还好吗?”
玄凝之陈述了部属的汇报:“你走后不久,左仆射慕容恒与尚书慕容永谋划,杀死段随、韩延,立慕容顗为王,改元建明,率鲜卑男女三十余万人,离开长安向东。途中,慕容顗被部下杀,慕容恒立慕容瑶为帝,改元建平,为你谥曰威皇帝。之后,慕容永杀阿瑶,立慕容忠为帝,改元建武。因听说慕容垂正月已称帝号,不敢再向东进,遂筑燕熙城而居。”
慕容冲泣道:“韩延都敢入宫杀我,他们岂能不杀阿瑶?”
“我曾派人打算将阿瑶接出来,无言和阿瑶不愿离开。”
慕容冲路上已听说无名母子的事,心里从不信到接受事实,“我自认待无名不薄,待段随和韩延极宽容,他们怎么生出这样歹毒的心?”
玄凝之想了想,终究咽下阿瑶想做太子的话,只说了一句:“无名想做太后呢!”
“当初,慕容永不过是个卖鞋的,若不是我提拔……”
“四弟,此人早有不臣之心,韩延就是他挑拨的!”
慕容冲思绪混乱,后脊生凉,难道慕容的血就是这样无情,在自相残杀中灭绝?
玄凝之安抚道:“反正咱们都远离北地了,那些人不值得费神去想,不如好好打算将来!我在南方找了一处靠海的地方,正在建房,打算过些年去住。要不,你和阿望先去,也好帮我看着些。”
慕容冲想到那里不会有人认识自己,拱手道:“那就多谢三兄了!”
玄凝之笑道:“只要你觉得心情能好就行!你我兄弟,不必道谢!”
十日后,兄弟二人道别。慕容冲觉得阿望留下和堂兄弟在一起习武,远比跟着自己混日子强,于是阿望再次泪眼婆娑地和父亲道别。
玄聿和玄慕的头发始终黄黄的,玄慕的眼睛还有些绿色,元夕忧愁地对玄凝之说:“你看这两个,虽然漂亮得像洋娃娃,可一眼就能被认出来是鲜卑人!都不敢带他们出门,就怕被人家说道。”
玄凝之知道元夕怕两个孩子被人歧视,笑道:“我告诉你个趣事:孝武帝生母是黑人,你说他长什么样呢?我幼时也头发极黄,长大后才黑了许多。其实大家都知道我是鲜卑人,可是你看谢玄也没瞧不起我!至于刘牢之那肤色长相,我还觉得和匈奴、突厥有关系呢!”
元夕想起刘牢之,觉得还真有点像匈奴和突厥特色,笑着庆幸道:“幸好二娘子像沉樱!”被玄凝之开解后,元夕便常带双胞胎四处走动,见大家不过是第一眼好奇,之后也没什么,就彻底放心了!
张义琉璃坊托了张义为官的福,生意红火,在建康也开了店铺。琉璃苦熬多年,终于成了名副其实的官夫人,各家酒宴上均能看见她长袖善舞的身影。张义又纳了一名良妾,然而,就是没有动静,张义彻底死了心。
元夕听孙夫人说张义不知从何处带回个女儿,不禁想起萧夫人之托,于是问道:“那小娘子多大?长得什么样?”
“没细看,大概十来岁吧。”
元夕一惊,莫非真是思思?过了几日,收到张希的信,说道:母亲萧氏已病亡。幼妹思思被张义带走,若在广陵,请表姊帮着看顾则个。
元夕对玄凝之叹息:萧夫人一语成谶。
出于对旧友的承诺,元夕特意在参加宴会时找思思面谈。琉璃并未阻止,元夕感到不妙。果然,思思冷淡说道:“多谢表姊关心。如今,表妹有母亲的慈爱,以后就不劳表姊关心了。”
元夕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这母亲是指的琉璃,顿时不忿,“你这么称呼琉璃,将生母置之何地?”
思思道:“生育之恩思思不敢忘,可如今已记在母亲名下,自当孝敬母亲为先!”
琉璃在不远处的树后,听的心花怒放,又恐元夕一怒之下,揭了自己的老底,含笑走出来道:“夫人,思思还小,还望玄夫人不要计较。”
元夕听了更生气,这是我斤斤计较,以大欺小了?看着那笑脸更是火大,顿时翻脸,高声道:“你少在这里装傻充愣!我好歹是有三个嫡子的官夫人,和张家小娘子说话,轮不上你这个通房插嘴!”说完,冷哼一声,带着自家几个孩子拂袖离去。
老底真的被揭穿了,琉璃惊恐地摇摇欲坠,扶着思思垂泪,不知如何是好。
几位平日与她交好的便上来劝说,“怕是有什么误会!改日找玄夫人说清楚就是……”
“那玄夫人平日就不是个好相与的,脾气大得很,听说玄将军连个通房都不敢有!”
……
琉璃又羞又痛,怕什么来什么。这下子,大家都要知道我以前的过往了。自此,对元夕恨之入骨。
出了这样的事情,各人都向久居广陵的人打听旧事。孙夫人等是知道这些的,对那些来打听的,一概笑而不答,众人顿时明了。
琉璃带着思思哭着回了家。
思思气恼,“表姊怎么能这样说话呢?真是无礼!我以后再不认她为表姊了!”
思思不知,元夕出了门就对孩子们说:“看这个是非不分的思思,不认亲娘认通房!以后,再不要说我跟她是亲戚,谁说我跟谁急眼!”回家后,立刻写了信告诉张希:思思认贼作母!
那厢,琉璃发现自从和元夕翻脸,原本对思思有兴趣的夫人们,都推说自家夫君对儿子的婚事另有打算。
琉璃知道问题出在自己的卑贱的出身上,却故意在思思面前说:“玄夫人出身商户,素日言语粗鲁、行止莽撞,是个是非之人,不知在那些夫人跟前说了你什么?一个个都不愿与我们结亲了!”思思开始记恨元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