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梨山另侧。-79小说网-
远方走来一人，黑衣黑袍，背挂一剑，面上携一枚火红‘欲’燃的莲纹，清晰可见。他负手而来，衣袍洁净，无论是落单的散箭还是污浊的烟尘，一进到他身周三尺之内，就再也难以欺身。
世间万事，仿佛都与之无关。
官道上。满脸血污的幼童被他那一柄钢铸红纹的剑鞘炫‘花’了眼，于是开始偷偷观察他。虽离他不远，可是他的容貌却始终藏在火纱之中，始终无法看清。
幼童跑上前去，紧紧攥住他的衣角，一双眼睛满是期盼。
“大……侠，可否救救她！”
孩子急切地指着前方。
阳飏仍在走着，并未放慢前进的速度。
幼童认定他并非凡人，仍不松手，却又跟不上他的速度，竟被拖地而行。
泥泞的小手将阳飏黑袍袍末赤红的纹绣污染。红纱下的剑眉一挑，他走过的地面，诡异地冒起一层蒸汽，散发出可怕的温度。
幼童惊恐地发出一声惨叫，却极其硬气，仍是不肯松手。
阳飏似乎被打动了，终于停下脚步往路旁一瞥。
道路前方生长着一藤藤喇叭‘花’，鹅黄‘色’的‘花’下静静躺着一个蜷缩的‘女’孩，双目紧闭，手中握着一枝黄‘花’，‘唇’角溢出些许汁液。她约莫十六七岁，正是‘花’样年华，此刻却倒在泥泞之中，奄奄一息。
他负手而立，作壁上观。
孩子抹着泪水，哭喊着求救。
只听他“呵”地一声轻笑：“有趣。”
沙哑低沉的声线，有着某种未知的力量。幼童感到头晕目眩，继而软倒在地。
阳飏凝望着‘女’孩，目光中隐隐附着森森火意。慢慢地，‘女’孩身上逐渐泛起蓝光，蓝得剔透纯净。未几，‘女’孩不复人形，竟慢慢缩小成了一只鱼。
这只鱼鱼身娇小，体形优美，纹路繁丽，‘吻’部短小，尾柄与尾鳍却极长，并有一只极其独特的琴尾。其上蓝‘色’与银‘色’的光芒‘交’错，煞是动人。
阳飏就这么冷眼看着它，看着如此优雅的一只灵鱼在泥泞之中开始因缺水而无法呼吸，又开始因刺疼灼热而‘抽’搐弹跳。
泥泞中的水很快被蒸干。
他竟然想要将它烤来食用。
……
远处隐隐传来玄武族人的怒吼，阳飏挑眉冷酷一笑，眼神一动，加快了蒸鱼的速度。
湖心亭结界。鱼族族坛。
鱼老手握鱼玮的命石，盘膝而坐。他正要感知她的状态，却发现鱼玮的命石在一刹那多出了无数细密的纹路，有着即将就要炸裂的迹象。他忙慌神注入真气，试图缓住外孙‘女’的一条命。
就在此时，暗红炽烈的火意从命石中迸发出来，侵蚀着鱼老的水系真气。
水火本就不相容，更何况是这极度蛮横霸道的九天真火。
鱼老仰天喷出一口鲜血。
“爹！”鱼华赶忙上前，扶住鱼老，打出一个手印，往鱼老背上输送真气。
“小硕啊，鱼玮这孩子怕是要不行了。……咳咳……”鱼老元气大伤，一阵咳嗽。
鱼华神‘色’焦急，在鱼老耳旁飞快地说了些什么。
鱼老的面‘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他坐直了身子，对掌而立，长啸一声：“启鱼龙阵！”
……
族中顿时喧闹起来，但也无人质疑鱼老的命令，鱼族宿老以及族内的中坚力量飞速在这族坛之中涌现，无数银‘色’的纹路缠绕着一道道或浓或淡的真气，往鱼老面前弹‘射’而去。鱼老抹去嘴角血迹，脸‘色’庄重，口中‘吟’诵，指尖在空中轻点，银‘色’的纹路顿时演化成了龙鱼的形状，族坛之上，银光大盛。
那只龙鱼似乎有了生命般，在祭坛之上来回穿梭。
以沫湖。原本平如镜面的湖上竟开始泛起了层层‘波’‘浪’，都朝着湖心亭拍去。湖心亭上的绿雾变为银‘色’。
鱼老眼中‘精’光大起，他调动起他全身的水系真气，指挥那一条龙鱼往鱼玮的命石之中注入。
水乃天下至亲至和之源，内蕴无限生机，鱼玮的命石得到龙鱼的助力，闪起了彩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石头上的裂纹正在逐渐复原，扭转着那一抹霸道的暗红所注定的乾坤。
法毕。
鱼族族人皆疲累不堪，而鱼老更是再次喷出一口鲜血来，往后倒去，他苍老的面庞上带着欣慰的微笑。
灵鱼族，后继有鱼了啊。
……
梨山另侧。
阳飏正毫不留情地加深目光中的火意，炙烤着身前那一只坐以待毙的灵鱼。
真是好久，好久没有吃过这么纯粹的美味了。
他有些贪婪地眯起眼。黑袍上的红纹随着他的情绪闪烁地更加雀跃。
忽地，那一只灵鱼温度骤降，虚无中涌现出的银鳞龙鱼裹挟着数以千计的冰锥刺向阳飏的双目。凌厉的冰锥接连不停地发动着复杂的攻击，诡异而曲折。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他都来不及显出真身抵御。
鱼族倾全族之力施展而出的一击，实在不可小觑。
……
一切风平‘浪’静。
卧倒在地的阳飏凤眼微睁，却是再也看不到一丝光亮。
他沉默。
他挣扎地爬起。
但阳飏并不同情自己。他对别人无情，对自己更是无情。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嘴馋罢了。
然而这一深仇大恨，他到死也不会忘记。
他僵硬地调转方向，往前走去。
“我愿意！”
却突然有一个温凉的躯体从后方紧紧抱住了他，像是要到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