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天开始,喻知非的变化让他周围所有的人都安下心来。喜欢网就上
他开始谨遵医嘱,按时吃药,常常安静地看着窗外,然后独自笑起来。
杨云洁很欣慰地观察着喻知非的一举一动,她从未开口问过他,那一晚他与苏华年发生了什么。杨云洁开始越来越少地出现在喻知非的病房内,悄悄地期待着苏华年地再次来临。
但是没有,苏华年再也没有出现过。
杨云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喻知非的反应,他却依旧心情平和地过着每一天。
苏华年的生活也并没有任何的变化。
她仍然忙于排练,仍然失眠。开始学会带着笑容面对各种冠冕堂皇的场合,开始适应越来越商业化的演出。她开始明白,这世界上没有决定高贵的专业,她也并不会因为在演奏着优雅的古典音乐而不沾染一丝铜臭味。
在某一个时刻,苏华年开始明白一个事实,如果失去了喻知非在经济上给她铺上的那一层保护罩,她也只是贩卖自己音乐的商人罢了。
她没有联系他,而他也没有联系她。
看似两人的生活依旧没有任何的交际,但事实上,他们之间,已然有了彼此存在痕迹。
***
“童尘,”病床上的喻知非满眼笑意,“你帮我去挑一套房子。”
童尘挑了一下眉毛,“你这是闲得无聊,要炒房?”
喻知非恍若未闻,他继续说道,“再帮我把纸笔带来,我想要画图。”
翻了他一个白眼,童尘伸手摸了摸他的脑门,“我的大少爷,算我求求你了成吗,别作了,你就好好养病吧,没什么图要你画的。你已经很赚钱了,别去给人家房地产行业添乱了行不?”
喻知非微微侧身,伸手拿过了床头柜上的一个苹果,朝童尘扔了过去,“别贫嘴了,我自己要住。”
“嗯?”童尘敏捷地接住了苹果,咬了一口,一边吃着,一边问喻知非,“你自己住?你不是住在家里吗?”
“我打算搬出去。”
“搬出去!?”童尘惊得手中的苹果几乎都要掉落。
喻家祖祖辈辈都是一同居住,喻家小院里有着他们从小到大逐渐成长的记忆,他们长大,结婚,再各自拥有自己的宝宝,看着他们在喻家小院里快乐地长大。
而喻知非,注定是喻家最特殊的一个孩子。长辈给了他最多的爱和关注,童尘从未想过有一天,喻知非会搬离这个大家庭。
“为什么?”童尘不解地又反问了一遍,“怎么会突然间有了这个想法?”
喻知非低下了头,很平淡地说,“华年跟我一起在家住,估计会不开心吧。”
“你爸爸妈妈同意?”
“还没跟他们说。”
喻知非看了一眼时间,乖乖地打开了床头柜上透明的小药盒。
一旁的童尘看着正在吃药的喻知非,不免开口调侃道,“我们之前劝你的千言万语,真的是抵不上你老婆的一次深夜探访啊。”
喻知非点了点头,果断地说,“当然。”
“唔,”童尘继续咀嚼着苹果,满嘴含糊,看似漫不尽心地问,“苏华年答应你回来了?”
“没有啊。”喻知非爽朗地笑着,毫不介意。
“那你让我去帮你跑腿?到时候你你老婆又不回来,白搭了我的辛苦。”童尘瞥了喻知非一眼。
“难道我还会追不回来她?”喻知非摊开了手,满脸自信的笑容。
“我觉得……还是有点难度。”
“不信?”
“不信。”
“那你等着看吧。”
见喻知非把握十足的样子,童尘狡猾地笑着,“打赌吗?还是三个月。”
***
初冬时节。
苏华年身着黑色中裙,只身一人走在家乡的道路上。
她的面容稚气已褪,有了几分成熟稳重的气质,短发整整齐齐地梳在脑后,怀抱着一束白色玫瑰花。
越走越远,独自走入了墓园。
天空中乌云密布,将阳光彻彻底底地遮挡住,沉沉的压抑感让人透不过气。
在一座墓碑前,苏华年停下了脚步。她申请扫了扫周围的灰尘,将花束放下。
“妈妈,”她坐在地上,伸手抚摸着冰凉并且毫无生气墓碑,“有一个男人,我很喜欢他。”苏华年的语气中如同小孩子一般,“他的名字叫喻知非。”
她淡淡地叙述着那一段往事,听不出悲喜,仿佛这是一个与他们不相关的故事。
来龙去脉,彻彻底底地全盘托出后,苏华年认真地看着父母的照片,开口问,
“如果我跟喻知非在一起,你们会怪我吗?”
墓碑上的相片,那对夫妇的面庞永远定格在年轻时的模样,照片里的他们,脸上都带着平和的笑容。
苏华年的指间划过那有些褪色的照片,“我好像真的很爱他,妈妈怎么办?我还是想要同他在一起,共度余生。”她看着相片中的人,甚是认真地问道,“我可以跟喻知非在一起吗?”
静谧的墓地,听不见一丝回响。
苏华年收回了手,低着头,安静地坐着,半晌,她才缓缓地开口说,“就算是没有那段往事,你们也不见得会喜欢知非,”苏华年的声音不急不缓,像是在将一个很长的故事,娓娓道来,“一开始的时候,连老师和华月都不喜欢他。所有人都觉得他的身体不方便,跟他一起生活我会有很多困扰,但是恰恰相反,”苏华年眼睛看着前方,忽然间就有了笑意,“这段日子里,我好好地想了想,我跟知非在一起的时候,反倒是他一直在照顾着我。”
阴郁了许久的天空,开始隐隐有了阳光。
苏华年依旧在不停地说着,“只要我不开心他就会哄我。高睿刚刚回国的时候他也只是偷偷地吃醋,我每天跟高睿一起排练那么久,知非也从来没有说过不同意。答应我的事情永远都会做到,就算生病也要去陪我比赛。我当时怀着宝宝每天都不舒服,他也没有工作,就只是陪着我,现在想起来,他书桌上的文件都堆成了山。”苏华年轻轻地摇了摇头,她再次看向墓碑上的照片,“爸爸妈妈,你们看,他真的对我很好吧。”
她的脸上带着小女孩一般自豪的笑容,“我挑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暗自叹了口气,苏华年背靠着墓碑,石板的凉意渐渐从后背沁入心脾。她抬头仰望着天空,有些愧疚地说,“我这么喜欢他,你们会怪我的吧。”
话音刚落,刹那间,天空就如同裂开了一道口子一般,灿烂的太阳光倾泄而出,苏华年下意识地遮住了双眼。
微风徐徐吹来,一旁林荫小路上的花瓣,轻飘飘地落在了苏华年的身上。
她就静静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风,也没有听。
如同一场花瓣雨,苏华年的身边居然有了薄薄的一层花瓣,她怔怔地伸手,捧起一把。
柔软,带着太阳淡淡的温暖。
苏华年侧目,眼中含着晶莹的泪水,“谢谢爸爸妈妈,以后,我一定找时间带他来看你们。”
***
天色渐暗。
喻知非在复健室内呆了很久,他的额头上有汗水滚落,可眼中却有着欣喜的光芒。
他笑得如同一个青春期的大男孩,不似一个年近三十的成熟男人,仿佛人生中还有百般的惊喜在等着他。
他一遍又一遍地尝试着,如同蹒跚学步的孩童,虽然屡屡失败,但是依然不停地尝试着。
因为这一丝丝微弱的变化,喻知非的心头有按耐不住的兴奋。
在结束复健后,他一个人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听着秒针嘀嗒嘀嗒的声音,眼眸中的笑容更深了几分。
他伸手拿过了手机。
“苏华年!”简璐的声音响彻宿舍走廊。
这个名字的主人缓缓将头从浴室中探出,“简璐,”苏华年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饱含深意地微笑,“你什么时候才能用跟小月讲话的语气,来跟我说话。”
“喻知非的电话!”简璐的声音激动得又提高了几分。
“哦,”苏华年擦拭着头发的手瞬间一顿,她接着神色如常地说,“他的电话就他的电话呗,一会儿我给他回过去。”
“你们又勾搭上了?”简璐扒着浴室的门,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勾搭?”苏华年皱着眉,细细品味了一下这个词,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
“你快接电话啊。”简璐焦急地跺着脚,她看着手中“嗡嗡”作响许久的手机,俨然如同一个□□,“你再不接就断了。”
苏华年倒是事不关己,她随意地说,“等我擦完头发,再给他回过去吧。”
简璐与苏华年朝夕相处,她几乎知道苏华年的所有事情,她很清楚地知道,这通电话,是这两人离婚后的第一通电话。
不管三七二十一,简璐飞快地接通电话,打开扬声,“苏华年正在擦头发!她晚一点给你打回去啊!”爽朗地对着电话那头说道。
“好,谢谢你”喻知非的声音从手机免提中传来,一如既往地淡然,“麻烦转告华年,不用着急,我等她。”
听见他的声音,苏华年的手缓缓地垂下,毛巾掉落在湿漉漉的地板上也没有捡起。
低下头,她悄悄地上扬了嘴角。
这一晚,简璐满眼八卦地看着苏华年,可是她却不急不缓地吹着头发,敷上了面膜,懒洋洋地靠在床边。
“你怎么不快点,一会人家都等着急了。”简璐推了推苏华年的肩膀,小声地催促着她。
“那就让他着急呗,”苏华年挑了挑眉毛,“喻知非会着急?想想就很有趣……”她仰头拍着面膜。
一旁的手机响起了一声短信提示音。
苏华年拿起一看,脸上露出几分骄傲的笑容。
一条来自于喻知非的短信。
“睡了吗?”
他果然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