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泠僵在那里,四周静的能听到盛揽琛脚踩着铺着青石的小道,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声音。
“永安姐姐,你为何不说话,是见到揽琛太惊喜了吗?”盛揽琛把折扇一收,拢在袖中,继而对着许泠一笑,端的是色若春晓之花。
许泠心里风云翻涌着。她忽的想起来是张公公带她来这里的!她扭头去看张公公,却见他闪躲的目光。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很显然,太后的寝宫肯定有盛揽琛的眼线,她和太后谈话应该被盛揽琛知道了个七七八八,若不然,他怎么这般笃定她就是永安郡主?
许泠本能的想否认。在她眼里,她愿意让赵显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也极愿意太后认出她,至于盛揽琛,一提起他,许泠总会想起十年前遇到的他——一个很安静的小孩子,安静到任宫人欺负也不会反抗,直到她路过顺手救下了他。许泠记得他的眸子很深,很亮,里面有她的倒影。
许泠面上还要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故作诧然的先给盛揽琛行了个礼,又道:“皇上的意思臣女好像不太懂,况且,皇上您是如何知道臣女的小名就是永安?”
盛揽琛脸上的闲适散去了,他一个眼风扫过去,张公公就自觉佝着身子离开。
只见盛揽琛又提步走了几步,在许泠面前两步远顿住。许泠总觉得盛揽琛在她身上施了威压,让她不由自主就想往后退。但后面已经没有了后路,她在不知不觉间让自己陷入了一个进退不得的境地!
“或许叫你姐姐已经不太恰当了,我差点忘记你如今这个身份还未及笄,比我还小了一岁多,我应该唤你妹妹的,你喜欢我唤你永安妹妹呢,还是泠儿妹妹?”盛揽琛笑的很温和,说出的话却叫许泠不寒而栗!
许泠抬头看他,从前那个孩子在不知不觉间已经长这样高了,比她还要高大半个头,让她得仰视才能看到他的眸子。
那里是一片深沉。
许泠心知自己是骗不过盛揽琛了,低了头、抿了唇,再不言语。
盛揽琛忽的又走近了一步,他的大掌扣住许泠的下巴,轻轻抬起。别看他的人生的瘦弱,但力气着实不小,许泠愣是挣不开,只好顺着他的力道抬头看他。
“我还是喜欢喊你永安姐姐,你不会介意吧。”
许泠艰难的摇摇头。她的视线落在盛揽琛的手上,那是一双毫无瑕疵的手,可以媲美象牙一样的白皙,五指修长,苍白的手背上隐隐能看见里面极细的青筋。
这样一双手,却有着不容她拒绝的力度,许泠忍不住去想——如果他扼住她的脖子,她是不是很快就能见到故去的老太后、永平长公主和太子了?
“永安姐姐,你为何不看阿琛呢?是不是不喜欢阿琛?”盛揽琛幽幽问道。
这样的盛揽琛是许泠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他的眸子里只有她,却暗沉的可怕,又似乎有光,反而让看了的人以为看到了他的那方世界。
许泠偏过头,闭上了眼睛。
“你既已经知道了我是谁,为何还要这般对我?把你的手放下来!”许泠尽量用她最强硬的态度与盛揽琛说话,盛揽琛却兀得笑了。
“这才是你!”盛揽琛笑了,“你之前真会掩饰,我与你见过你好几次都没能认出你来,若不是太后先认出了你,只怕我这次又要错过你了!”
盛揽琛真的放开了许泠,也背过手走离了许泠几步远,而后站定,一动不动的看着她:“永安姐姐该累了吧,今日去了这么多地方,不若去小坐片刻?”
他话里虽然是商议的语气,但他的行为却根本不给人抗议的机会,他一摆手,做了个动作,不过几瞬之后就看到了几个宫人自银角殿里出来,直奔他们而来。
这几个宫人齐齐给盛揽琛行了礼,然后就各自站在许泠的周围,堵住她的每一个方向,把她围成一个小圆,拥着她往银角殿走去。
他们应该都习过武,力气比一般人大上许多,根本容不得许泠有半点反抗,但动作又很是轻柔,生怕弄疼了许泠似的。
于是许泠就直接被带到了银角殿里。
盛揽琛也跟了过来,他摆手示意那几个人退下,自己带着许泠走到永安郡主曾经住过的房间,从桌案下方拿出一个锦盒来,万分小心的捧到了桌案上,旋即凝神细细的打开,看了半响,才把锦盒拿给许泠看。
那锦盒里只有黑乎乎的一小坨,辨不清是什么东西,让人看了只觉得恶心。许泠看了一眼就别开了视线。
“这是你从前给我的饴糖,我舍不得吃,就一直放着,如今都化了。”盛揽琛说着,面上很是惋惜,募地又突然目光灼灼的看着许泠,“我怎么忘了,你现在就在我身边,这些糖,也就没了用处!”
那是……她曾经给他的那把饴糖?竟然被放了这些年!
许泠抬起头,眼里满是震惊!
“这里是你从前住的地方,我心里难受的时候就会来这里看看,有时候能坐上半天。”盛揽琛脸上露出了耐人寻味的表情,让许泠不敢多看一眼。
又听到他说:“永安姐姐你就先歇在这里吧,我会常来看你的。对了,太后那里还需要你去照应着——毕竟,我也不知道哪日我心情不好了,就拿太后的病发作了......”
盛揽琛说完这些,深深的看了许泠一眼,就甩了甩袍子,而后迈着大步离开了。
许泠怔在那里:他在拿太后的安危威胁她!还是说,太后的病,本就与他有干系?
四周有人看守着,许泠根本就离不开银角殿半步。许泠心里焦急万分,她这是被软禁了!她还不知道赵显和程香到底如何,却被困在这里......
赵显会发现她在这里,来救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