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 故人来访(1 / 1)

“小碧玉,我这伤得可不轻,自己涂不好药,不如你来帮忙如何?”

石勇蹒跚地行到院门口,还不忘记伸手又摸了把碧玉的小脸,把个小道姑气得脸红眼热,远远地走开,扭过头去,再也不搭理石勇。DM

石勇也知道想让碧玉来给他上那地方的药,是不可能的,见小道姑这般模样,倒是心里痒痒了一番,终是略有不舍地走了。

碧玉远远地瞧见石勇走出了会真观,这才放心地拍了拍胸口。

想起先前打的水都给洒了,便执了那双耳瓷瓶又走出去。

才走得几步,便瞧见眼前一道人影,她还当是石勇去而复返,正待拔腿跑开,却听一个清脆之极的女子声音笑道,“碧玉,真巧就碰着了你,你家小姐可在么?带我去见她!”

这声音?

碧玉手上一抖,那只双耳瓷瓶终于又脱手而出,这回没人接着,直接掉落在地上摔个粉碎。

可碧玉却顾不上惋惜物件,怔忡了几息的工夫,这才赶紧抬起脸来,表情十分僵硬地硬挤出个笑容来。

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着一袭杏黄轻衫,身姿亭亭,圆圆的脸儿,浓眉大眼,鼻子挺直,笑起来,声如银铃,露出腮边两个深深的小酒窝,浑身上下都充满着让人愉悦的精气神,此时正站在对面几步开外,笑眯眯地看着碧玉,如同看到了多年不见的老熟人一般。

碧玉第一反应就是惊悚。

她她她怎么来了?

第二反应就是幸好石勇已是先走了,并没有被她给看到。

“碧玉?这是不认识我了么?”

那女子笑眯眯地又走上前一步,碧玉则是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差点脚上踩着了瓶子的碎片。

“哎,小心呀,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你吓成这样做啥?”

碧玉这才仿佛被点化了似的,站直了身子,朝着这女子使劲地陪笑。

“啊,是华九小姐。您,您,怎么来啦?”

天啊,从东都城到厩,可不止是一两天的路,这千里迢迢的,华九小姐来做什么,难不成是发现了什么?

碧玉心慌意乱,说出来的话虽然尽力带笑,可怎么都有些语无伦次的意味。

那女子又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瞧你说的,难道不欢迎我来不成?”

“不,真的不是……九小姐莫要误会……”

碧玉赶紧摆手摇头。

“好啦,要不是知道你的性子,我还当你不欢迎我呢,去跟你家小姐通报吧?嗯,对了,现下应该叫做观主才对,这里居然也有个会真观啊……”

黄衫少女边说,边抬眼打量着面前的这所道观,虽然占地不大,但修整得还是颇为精致的,若真是超脱凡尘,能在这里过上一世,也算是个不错的所在。

“通报,唉,对,通报,奴婢这就去……”

碧玉这才仿佛省悟过来似的,转身就朝观里跑去,一个不留神,差点就在台阶上绊上一跤。

“什么?华九?”

原本得了石勇的消息,女子正自悠然坐在窗下,拿了花露,细细地抹在手臂肌肤之上,一听到华九二字,惊得便从椅上站了起来,不由得色变。

华九,可不正是华五公子的亲妹妹?

难道说,她是得了什么消息?

不然怎么会这般巧?

“请华小姐进院来。”

女子说话的声音里,颇有些咬牙切齿。

碧玉还没有领命出去,女子已是照着镜子,赶紧拿帕子沾了水,在脸上擦去多余的脂粉。

她每日严妆沐香,何尝不是若有所待,虽然十次里头也没有一次能等着那人,可身为一个心比天高,志向远大的美人儿,又如何能不时刻让自己处于最美之态?

“锦书姐姐?”

人未到,声已先至。

屋中女子飘然而出,望着那张足有大半年未见过的面容微微点头,洒然一笑,配上全身的道袍,清丽脱俗,美不可言,声音也是清冷有如玉石相击。

“阿荧妹妹。”

华荧脚下走得极,说话间已是到了女子的眼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锦书姐姐,你换了这身打扮,果然成了出尘世外仙姝了,难怪人家称你为石仙姑呢?”

石锦书保持着微笑的神情,“阿荧妹妹过誉了,来,进屋坐。碧玉还不去倒茶来?”

“啊,哦,是!”

碧玉木愣地赶紧转身去忙活着。

石锦书携了华荧的手进屋里分坐在桌子两侧。

“阿荧妹妹怎么会到这厩来的?还知道我落脚在这里?”

华荧歪头一笑,笑道,“锦书姐姐可是不欢迎我么?”

石锦书笑容更深了几分,“你个小促狭鬼,明知道……还故意这么问?你是我的好妹妹,这么远地来看我,怎么会不欢迎?”

华荧比她小好几岁,是闺中好友,当初石锦书跟华灿的亲事,也是有华荧在其中牵线搭桥,这才能成的。

不然以华灿公子的才华名声,就是到厩里来寻个高门贵女也毫不费力,又何必在东都城里寻了家世不显的石锦书?

“这么说,妹妹是被堂姑夫人接到厩来,准备在厩挑一门好亲事的么?”

一番你来我往的打趣叙旧过后,石锦书这才听到了她最想知道的答案。

方才忽忽被提起的心,这才略微放下。

不是跟自己有关,是华荧自己的婚事啊。

是了,华家虽然在东都城是数得着的世家,但华九小姐本人却只不过是个庶出,她的生母不过是个丫头出身,而且只生了她一个,华荧本人的长相也并不是多出色,不过是中上而已,原本她和华五公子华灿交好,也算得有力的助力,可惜华灿故去之后,华荧连这点优势也失去了。

所以与其在东都城里被磋砣掉女儿家最好的年华,或被长辈们随意选门不怎么样的亲事,还不如听从在厩的堂姑夫人,来厩搏一搏,寻个更好的前程。

如果不是华荧是石锦书曾经未婚夫的妹妹,华荧这样的举动,绝对是石锦书大力赞成的。

“嗨,什么好亲事,全看堂姑安排呗。反正她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便是。”

华荧一副大大咧咧没有心机之状。

边说还举目四处张望,打量着屋内的环境。

“嗯嗯……”

“仙姑的居处,果然就是有仙气啊,瞧这收拾整理的……”

华荧说着话,已是坐不住了,站起来东摸摸西看看,弄得石锦书也只好站起身来相陪。

华荧一会儿嗅嗅香炉中的香,“啊,锦书姐姐从前可不喜欢用这般甜腻的香来着,不过么,这个香的味道可真好闻……锦书姐姐在哪儿买的?”

石锦书手心微微出汗。

“哎,初到厩,还不熟悉各处,这都是托其他人带来的,还不知道来处呢。”

虽然她手里还有不少,可这种贡香,本是来自那人处,若是轻易地送给华荧,只怕若是让华家的堂姑瞧了,万一识得来处,岂非……

幸而华荧只不过是随意一问,一会儿又指着墙上某处空白道,“这案上供着瓶花,可惜的是少幅道祖像,锦书姐姐,我记得五哥的画里,曾经有幅碧霞元君图,姐姐怎么不留着挂在此处?”

等知道了那些画都被一张不少地捐了出去,很是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道,“姐姐一片善心,倒是天地可鉴,就是,就是……姐姐怎么不留一两幅下来做纪念啊?”

为已逝未婚夫守节入了空门,这般一片深情,却又一件他的手书都没有留下。

难免会让人觉得,这未婚妻绝逼是恨死了未婚夫的节奏!

石锦书都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应对的,脸上的笑都要僵掉了有没有。

从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个九丫头,是如此的聒燥?

终于眼瞧着天色将晚,这九丫头不可能不动手回厩了。

却听华九笑嘻嘻地来了一句。

“锦书姐姐,这么久没有见你,我真想跟你住在这会真观一段时日呀……”

石锦书一口老血要喷薄而出。

要知道那人,可是时而出城来一会的!

她既不想让这碍事的小丫头发现什么,也不想让她搅了自己和情郎的好事啊!

“唉,我可不敢留你,这是世外清苦之地,我还怕你堂姑会骂我拐了她家的女孩儿呢”

石锦书虽是说得漂亮,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在袖中捏紧了双手。

“嗯,那好吧,下回我再来看姐姐好了。”

华荧遗憾地同石锦书道别,依依不舍地坐进了堂姑家的马车。

石锦书带着丫头碧玉,立在观前的石阶之上,挥手相送。

微风相送,将道袍飘带都吹得衣袂飞扬,夕阳映照下,更显得那女子眉目如画,身姿似仙。

华荧收回挥动的手,放下了车窗上的帘子。

身子靠上了车壁,眼泪潸然而下。

对不起,对不起……

五哥,都是我没有识得人心,引狼入室,才害了你!

夕阳西下,一个身影颓然地从大理寺衙门后头不起眼的小门出去。

“大爷,大爷……”

那声音响了好几回,罗修齐这才有些木然地抬头望过去。

正是罗府大房的仆人。

“大爷,官司如何?这回可是无事了?”

仆人们见罗修齐走路有些不稳,赶紧上前搀扶。

算上这次,自家大爷进这衙门,可是第二回了啊。

原先是在应天府衙门也就罢了,这回可是大理寺衙门啊!

那都是重案要案,犯了大罪的才会进去的啊。

坐上了仆人带来的轿子,胡子嘘唏,衣衫起皱的罗修齐这才仿佛是活了过来一般。

“家里情形如何?”

“并没旁的事。”

大房就算是什么都没发生,也说不上个好字。

毕竟杜氏人死了,这七天都还没过呢。

而原本杜氏心腹的那些人,至少有一大半都被捉了去,到现下还没出来,那大理寺衙门审案也不似先前在应天府还能打听出来,看来自家大爷这般模样,想来是情形不妙啊。

罗修齐困累之极,虽然轿子摇摇晃晃,居然就那般地睡了过去,直到到了罗府角门口,仆人出声叫唤,这才惊醒。

“大爷!”

一回到大房自己的院子里,孙氏就慌乱地扑了过来。

“怎么样?咱们家可是都没事了?”

罗修齐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如果说丢掉大房近四分之一的下人,还有父亲身上那个挂名的小闲职以及自己的功名算是没事的话,那就算吧。

当然了,因为杜氏当机立断,为儿孙计自己先了断,不会被拘到公堂上,认罪伏法,倒的确是保全了大房全家。

在这厩里,还有多少家,会因此而身败名裂……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过,自己的母亲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这让他怎么有脸去见世子堂弟和二伯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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