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大街上的一家三口并不知道大房里那一场针对他们的阴谋诡计,反而因为脱离了大房宅院而都倍感轻松。
“也不知道他们想要跟相公说什么?这次没说成,他们许是不会死心,还要来寻你呢。”
罗姝娘斜眼瞧了姬誉一眼,唇角泛起笑意。
对于他今日在姬家的表现,罗姝娘真是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
犹记得从前新婚后,自己也和姬誉来过大房,那时还抱着能跟他们和气相处的奢望,可没想到当头就是一盆盆的冷水。
大房那些对姬誉还是冷淡,对自己简直就是横挑鼻子竖挑眼,而姬誉不但没有一句维护的话,反是对着他两个堂兄嫂点头哈腰,一副谄媚之相……
“爹,娘,我不喜欢那家,以后咱们都不要去了好不好?”
大妮儿已经被放下来自己走,此时便仰着头嘟起嘴巴来说着自己的不悦。
那家的院子虽然大,也比自家好看,可是人好讨厌啊,看自己的样子都是怪怪的,而且那个小丫头还冲自己翻白眼,丑死了!
“好啊,以后咱们就不去他家了。就是来请,咱们也不去!”
姬誉摸摸大妮儿的包包头,今儿个出门,小丫头收拾得很是利落可爱,虽是一身布衣,却看着粉妆玉琢。
又望向罗姝娘,“管他们有什么说法,想来也没什么好事。就算再来,我也不会理会他。”
罗姝娘轻笑了一声,“就是有些嫌烦,唉,方才,我应该说起去省城的盘缠的,估计那一家人听了,估计这辈子再也不想沾上咱们了。”
不管姬谋还是姬识,都是只进不出的,要挖他们银子,就跟挖他们的心肝一样。
“嗨,这招可不好用,万一他们真的拿出几两碎银来,可就麻烦了。”
罗姝娘一想也是,万一这帮人心存着日后图利,真的拿了几两银子出来当是借的,等姬誉中了举,这帮人就有借口天天上门讨好处了。
那时可不得烦死!
“还好他们没看好相公的前程。”
一家人边说边走,正好在城中逛逛。
这城东的街道比城南繁华得多,路两边的人家都在家门口挂起了红色喜庆的灯笼,街上还有不少小摊贩,卖什么的都有,特别是应景的花灯和月饼以及时令瓜果。
而时值中秋,但凡家里有点闲钱的,都会在自家院子里挂上几盏花灯,到得夜晚点起来,全家人都出来赏玩。
大妮儿目不暇接,看看这个瞧瞧那个,每个花灯摊子前都要驻足好一会才舍得离开。
姬誉笑道,“大妮儿瞧上哪个,爹给你买。”
罗姝娘只笑不语,自从姬誉考中了秀才,有时会出去会友,罗姝娘给他的零用钱也多了,身上大约随时都二三两银子,这明显的就财大气粗了。
虽然有个出钱的爹,大妮儿却是被花灯迷了眼,瞧着这个也好,那个也爱,一条街都将将走尽,仍没打定主意要买哪一个。
罗姝娘和姬誉也不嫌烦,笑吟吟地随着闺女高兴。
见大妮儿扁着嘴,皱着小眉头,两只小手扭着,着实为难得紧了,姬誉才微微一笑,随手从花灯摊子上取了一盏递过去。
“大妮儿看这个怎么样?”
大妮儿定睛一瞧,见这个花灯娇小玲珑,不过两个巴掌大,做成了宫灯样式,八面都画着荷花图,那荷花倒也罢了,难得的是做成了走马灯,八辐画连轴转下来,花底藏着的小鱼儿也忽隐忽现,倒似活的一般,大妮儿只瞧了几眼就惊呆了。
“这个小鱼儿会动!爹,这个灯好,就……”
大妮儿还未说完,就听旁边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呀,这盏灯做得细巧,多少钱我要了!”
姬家三口人都瞧声音来处望过去,未见其人,便先闻到香风阵阵,但见一个头插鲜花,遍身锦衣的年青妇人,伸手就要从姬誉手里夺灯。
特奶奶的!
真是冤家路窄,居然又碰上了孙月娇!
而跟在孙月娇身后的瘦皮猴样的麻脸小丫头,可不正是上回跟着孙月娇的梅香?
大妮儿警觉地叫道,“我的!是我爹挑的花灯!”
又是这个坏人!
姬誉却是直觉地向侧旁躲开,避过了孙月娇伸过来的手。
只听罗姝娘已是冷冷道,“这盏灯是我们先挑中的,这位大哥,这灯多少钱?”
真是讨厌,上哪里都能见着这个女人!
咦,说起来,这孙月娇的男人,不是生了重病么?若按前世来说,这个时候就算没有咽气,怕也是不剩几天了,怎么这人居然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在外头乱逛?
难道齐家就这般地放任她不成?
“哟,这不是姬大郎么?”
那孙月娇的一双桃花眼滴溜溜地转了几圈儿,在罗姝娘和大妮儿身上一扫而过,却是定定落在姬誉身上,仿佛见着了嫡亲的哥哥一般,神情娇羞,目光闪闪,声音甜得能拧出糖汁子来。
“大郎哥哥,你,你这是什么时候中了秀才啊?”
瞧这身儒衫和头上的儒巾,更显得姬大郎人物俊俏了许多,那个整天躺在床上要死不活的老不死,简直跟他提鞋都不配!
孙月娇此时已把花灯的事给忘到了九宵云外,只觉得发现了一片新天地,原本的忧心尽都一扫而空。
哈哈,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孙月娇心里想得美好,一边说,一边抛着媚眼,这般作派,令旁边卖花灯的汉子都忘了说价钱,瞧好戏瞧得入迷了。
那汉子笑呵呵地心想,好家伙,这小书生家里有老婆孩子,居然在外头还有个相好的,这回可是撞上了吧?
姬誉连正眼都不瞧孙月娇的,拉着妻女向边上避远了些,见摊主笑呵呵地看戏,便又提高声音问了句,“摊主人,这花灯多少钱?”
“哈?嗯,哦,……这个啊,要一钱银子。”
心中升起熊熊八卦之火的摊主这才反应过来,想了想才说了个价钱,见姬誉想也不想就掏钱买下,心里又开始琢磨着好戏。
唉呀呀,这小书生买下这个灯也不知道是要送给闺女还是相好的呢?
“大郎哥哥,你的眼光就是好,这个莲花灯……”
孙月娇甜腻地笑着,浑身花枝乱颤,就伸出一只手来,半羞半怯地要去接那花灯……
想当年,姬大郎虽然没用,可一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双手捧着来送给自己的,唯恐自己嫌弃不收呢。
姬誉弯了身子,把花灯递到大妮儿手里,大妮儿的猫眼亮晶晶的,赶紧把小花灯握得紧紧的,生怕旁人来抢,姬誉又抱起大妮儿,对罗姝娘道,“姝娘,咱们回家吧,这外头乱,什么闲杂人等都有,莫冲撞了乖女儿。”
罗姝娘的眼光似有若无地扫过那孙月娇,轻笑道,“好啊,咱们回去也准备过节。”
说起来,若是家里有点闲钱的,到了中秋月圆之时,那自是要拜月赏灯品尝月饼,全家共聚宴饮的,如今一家三口,健康和谐,也不愁银钱,正是该好好过个节。
孙月娇的手伸在半空中,没着没落,而姬誉他们一家子走得利索,头也没回一个,孙月娇的脸色就变了几变,眼光透出发狠来。
哼,我就不信姬大郎能真的把我给忘了,定是以为我仍是有夫之妇,所以才不敢有些表示,怕惹到了齐家啊,其实齐家……
“哎,这位小娘子,这边还有盏差不多的灯,你要不要?”
摊主看戏之余,也没忘了做生意,手脚利索地又翻出一盏跟方才的小花灯同款的来,只不过上头的画样变了。
“这么丑的花灯谁要卖,哼!”
孙月娇一肚子火正没处撒,奉送了两个大白眼,一扭腰,走了。
受了奚落的摊主感到莫名的委屈,他奶奶的,老子招谁惹谁了,你相好的不认你,关老子啥事!
哼,不讲理的小娘们,难怪那小书生也瞧不上你!
摊主在孙月娇背后啐了大大一口。
孙月娇怒气冲冲地走在前面,丫环梅香小跑步地跟在后头,那张黄瘦小脸上两只绿豆小眼打了个转,上前谄媚地建议道,“太太,前头就是首饰铺子,太太要不要进去挑几样时新的?”
话说太太挑首饰,虽然绝不会有自己的份,可自己也能得着首饰铺的茶水点心吃不是。
孙月娇竖眉骂道,“挑什么首饰,老娘哪来的首饰钱!”
自从那老东西在床上躺倒了之后,自己的胭脂首饰钱就越来越少了,那管家的小贱人尤氏更是把齐家的银子看得死紧。
有一回孙月娇故意在外头赊账买了衣料,结果那绸缎庄的人找上门来,尤氏虽是把账付了,却是找借口硬是把孙月娇的月钱给扣了,说要扣完那几样上好衣料的帐为止。
所以孙月娇已是有两个月都没有月钱了。
孙月娇骂了丫头几句,这才感觉心里舒坦了些,手上无钱,在外头逛得也不算痛快,这一天,除了姬誉之外,也没遇到个风雅俊俏的小哥儿来勾搭的,便有些不甘不愿地回了齐府。
才一走进大门,就觉得气氛不对。
“咦,这人都哪去了?”
等到了自己住的院子,却见各处都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影儿。
ps:好热好热的天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