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陆骏也呆在恒丰一天,为前来询问情况的人解释清楚,单单为什么改名叫恒丰银行,他就说了几十遍。
真个是口干舌燥,头冒金星。
好不容易到了傍晚时分,人群基本都散去了,恒丰也就剩下一干伙计和掌柜,陆骏招呼了一声宋义,对宋大掌柜道:“禄伯,您让人先把今天的账册整理好,我先回去了。”
宋大掌柜点头称是,经过今天的事情,他心情好了许多,不再像早晨那会愁眉苦脸的。
国人做什么事,都讲究一个热闹,今天可以说是改名恒丰银行的第一天,算是新开张,这一下就把人气给打了出去,是个好兆头。
整个八丈河镇,没有不知道恒丰银行和低息贷款的,等于把整个招牌打响了。
因为和知府衙门牵上关系,等于有了知府衙门背书,让恒丰银行在整个八丈河镇的百姓心中也变得大不一样,等同于有了官府的信用做支撑。
既然恒丰转行做少爷说的“银行”生意,信用成了重中之重,而现在的恒丰在整个颍州府等于有了最坚实的信用。
至于和同行业为敌,甚至挑战府城那些大的钱庄票号,因为有了今天的人气,对此的忧虑冲淡了不少。
这边陆骏还没离开,门口进来管家宋福,他对陆骏行礼道:“少爷,老爷让您和大掌柜一起回家议事。”
“正巧我要回家,我们大家一起走吧。”陆骏心情愉悦道。
一路无话,几人一路回到陆家大宅,宋福领着几人去了陆骏的书房。
推开门,正见陆从广拿着一本书看着什么,见几人进来,也只是点点头。
都是自家人,自然不需要客气什么,陆骏和宋大掌柜先坐了下来,等着陆从广说话。只是陆骏好奇,怎么选在自己的书房议事呢?
刚刚坐下,书房门又被打开,李烨气喘吁吁的走了进来,看他的样子,是小跑过来的,随后宋福也跟着进来,把书房门关好。
陆从广看他来到,这才放下手中的书本,在几人面上扫了一圈,这才开口道:“前些时日我在病倒之时,就隐隐有了个想法,这些日子下来,让我这个想法更加清晰了。”
他声音还有些中气不足,但语气却很坚定:“从今日起,陆家与钱庄大小事务,皆由我儿陆骏断决……”等于把陆家家主之位传给了陆骏。
“爹!”陆骏心道果然,所谓父子连心,这些时日陆从广对他不管不问,他心中也隐隐猜到些,只是这有些突然,而且也有些不太合适:“您老人家还在呢,儿子岂敢越位?”
陆从广哼了一声:“你越位的事情还少了?”
“这儿子不也是事急从权吗?”陆骏有些赫然,他仗着陆从广对他的溺爱,很多事情都是先斩后奏。
这次从府衙借银倒还罢了,小时候他不愿科举,而是一门心思的上新学,为此哭过闹过。更有甚者,新学毕业之后,他放弃了直接步入仕途的机会,又回到老家来。
若说陆从广心中没意见,那是不可能的,谁不望子成龙,希望子孙光耀门楣?陆骏所选择的道路,他本意是反对和不赞成的。
只是陆骏自小就表现出超越常人的智慧和老成,且做事条理清晰,陆从广只他不回乱来,也就由着他了。
陆骏心中当然也知道陆从广的想法,但是他的灵魂来自后世,清楚的知道历史的发展进程,虽然历史和他熟知的历史完全两个样,但大势总是一样的。
他想成为历史的弄潮儿,趁着大势,为这个时空的华夏子孙铺设一条宽广的大道。事实上,高宗中兴之时,已经为华夏子孙重新选了一条道路。
只是在历史的惯性下,这条路越发的难走了。
其实在国朝,通过官场才能最大限度的施展自己的抱负,只是陆骏仔细观察了许多年,官场并不是个好的选择。
上有天子,下有百姓,中间有满朝文武百官,关系错综复杂,利益纠葛不清,谁在里面都不容易脱身,想要做些什么更难。除非因缘际会,有张江陵和神宗皇帝的那般师徒父子一样的关系,才能做一些大的变革。再不然,如高宗皇帝一样,扶大厦之将倾,重开天地,随便他作画。
陆骏虽是穿越客,却也有自知之明,不认为自己可以秒天秒地秒空气。走官场他没那个精力去处理错综复杂的关系,也不会浪费大把的时间在官场上,更不会把改变民族气运之事寄托于可能性很小的皇帝身上。
而选择做一个商人,虽然挑战性依然很大,但综合比较起来,陆骏觉得这条道路更好走点。
真是图样图森破,以后现实教训,将为陆骏结结实实上了一场什么叫官本位社会的课!
房间里有些沉默,好一会陆从广才拿起手中的书,问道:“我儿,这可是你写的?”
“是儿子写的。”陆骏看了眼,是自己写的笔记,主要是记录前世的回忆,以方便查找,当然是要改头换面一番,大多都是给自己一个提醒。
这样的笔记有许多,他把这些分门别类归置好,而陆从广手中拿着的,则是工业革命一些介绍。
“以你所述,这工业社会果真如此强大?”
“是。”陆骏不假思索道:“其实从身边之事也能看到些许端倪,见微知著,父亲定然能看明白。”
其他三日都不慎明白,所谓的工业是指什么,不过接下来的谈话内容却让几人很是兴奋。
“嗯,百十年前国朝就有蒸汽机,以你所述,这蒸汽机用途广泛,只是在国朝一直没有好好发展起来。”陆从广也是从笔记中看到的,只是转述:“你思考有几方面的原因导致的,其实这贷款利息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是的,前期的蒸汽机实用性不强,价格昂贵,想要用机器代替人工,投入是巨大的,而民间贷款利息又高,几乎吞噬了所有利润,自然没人肯去投资。
这样一来,就导致蒸汽机使用的少,去升级换代、研发新的蒸汽机的动力就小了很多……这就是个恶循环,贷款的利息虽然不易为人发觉,却是个不容忽视的存在。”
“实际上,真的如儿子设想的,能够用贷款撬动工业革命,对我们来说,将会是一个大到无法想象的市场。”
“我儿有如此雄心,为父自当支持。”陆从广叹了口气,合上笔记,看了下房间里的其他三人,严肃道:“也请诸位支持。”
“是,老爷!”三人不敢怠慢,急忙起身道。
虽然简单,甚至只在几句话间,陆家家主之位就完成了交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