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敬辉大喜过望,但表现的还是诚惶诚恐,说道:“有劳师叔祖费心,敬辉万分感激。”
突然间他一愣,不禁问道:“不知道师叔祖要忙的事,是什么大事。”
一拍脑门,路敬辉心中懊恼悔恨不已,本来秦风就说有事情要他帮忙,可这近一个小时,全部心思全都放在了他儿子路浩身上了,险些耽误了师叔祖的大事。
秦风呵呵笑道:“不急,对你们来说,算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只不过,有些麻烦而已。”
秦风喝了一杯茶,随后将这几年自己在宁海创办的中医工会和回春堂等事迹说了出来,以及要在京城成立分号,以此为跳板,彻底进军全国,打响中医工会的招牌。
路敬辉听完秦风的诉说,心里也翻起了惊天的涛浪。
忍不住苦笑一声:“原来那闻名整个华东地区的回春堂是师叔祖您创建的,我之前还在董事会上针对他做了一系列的分析,认为这将会是我们百药堂的大敌呢。”
“总的来说,我们是友非敌。不光是你,对于你那些股东也是如此。”秦风笑道。
“哦?师叔祖,此话怎讲?”路敬辉有些纳闷。
一个和尚挑水喝,两个和尚没水喝。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谁都明白,路敬辉在商场摸滚打爬这么多年,这么浅显的道理怎能不懂。
秦风继续说道:“华夏有句古话叫做‘有钱大家赚’,虽然乍看上去有些唬人的味道。但是其中蕴藏的哲理是奇妙无穷的,就那咱们一个简单的中药铺来讲,他需要经过药农种植、药商批发、国家部门批准、药铺进货、大师傅调配……。种种步骤分布下去,才能获得最终的利润。这其中的环节,缺一不可。”
“这,就是当今经济学家所谓的‘产业链’。可是反观当今的中医市场,乱语充数,假货假医如过江之鲤,大家都在各忙各的,谁也不服谁,所有至今仍然是散沙一盘,根本形不成系统的,合理的力量。”
路敬辉是个聪明人,经过秦风这一提点,瞬间明白了秦风的意思,不由得惊呼道:“师叔祖,您的意思,是要我发动在京城的力量,召集那些中医名匠,富商一同加入你那个中医工会?”
“正是如此。”秦风郑重的点点头。
“我自从下山之后,一直谨记着师门的教诲,盼望着有一天能弘扬先辈遗志,重振中医。这次进军京城,是一个转折点,成王败寇,在此一举。”
路敬辉皱着眉头思考一会儿,才终于说道:“师叔祖,在这一方面,我们百药堂路家全力配合师叔祖,完全没有问题。京城那些做着中医买卖的富商们,唯利是图,还要仰仗我们路家吃饭,只要我带动,他们也肯定加入。就是——”
路敬辉犹豫一会儿,有些尴尬的说道:“就是那些中医名家们,他们在医界德高望重,有几位还是体制里御用的大国手,一个个心高气傲,眼高于顶。就是我也得给他们几分面子,怕是,怕是不好劝说啊——”
“无妨,你只需要把他们聚集到一起,我自由办法劝说他们加入。”秦风淡然一笑,随后在路敬辉耳边说道:“你到时候只需要对他们说,这样……”
路敬辉听完,眼中的惊喜越发的浓郁,到最后一拍大腿,连声大笑:“秒,秒,真是秒啊!”
“那帮老家伙全都是自认不凡,把名声看到比天都大的人物,有了这个诱饵,就不怕他们不上钩,哈哈。”
“那师叔祖,咱们这个计划,明天行动?”路敬辉问道。
“不,还需要稍等几日,你先去安排,具体时间我会另行通知你。”秦风双目闪过一丝柔情和挂念。
“明天,我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私事要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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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秦风早早的来到和孙龙雀约好的那家咖啡厅,一想到今天要和自己失散了二十多年的亲生母亲见面,秦风心里有些惶恐和紧张。
昨晚几乎是一夜无眠,今天一早苏子妍便递给了他刚刚熨烫好的崭新西装。一向追求自由洒脱的秦风今天却是穿的比较正式,西装革履,气质沉稳而充满朝气,格外的精神抖擞,一看就是年轻人中的精英。
“吆,小兔崽子,今儿打扮的不错啊,人模狗样的,啧啧——”
隔着老远就听到孙龙雀那不着调的嚣张语气,她穿着一身咖啡色的大衣,三寸多长的高跟鞋,大墨镜,尽显着霸道女总裁的气派。
“再怎么打扮也比不上孙姨您啊,一看你这气质,就是装人装的特别有经验!”
秦风咧嘴一笑,毫不留情的反唇相讥。手上功夫却是客气的站起身来给孙龙雀拉开椅子,吩咐服务员再上一杯茶。
两人从认识便是这样,打打闹闹的,一天不拌嘴,就浑身难受。
“小兔崽子,狗改不了吃屎,说句话能把人气死。”孙龙笑骂了一句,随后极为霸道的从她那限量版的lv女包里套出一大堆医药化验报告来。
“诺,这回你死心了吧。华夏京城医院、军区总医院、天坛医院三大国内甲级医院的联合dna检测报告,你们俩的基因吻合率为百分之九十九点九。这回可以确认,她就是你亲妈了!”
说罢,这猛妞一脸杀气腾腾的瞪着秦风:“等会你小子要是干出什么混事儿来,别怪孙姨我踢烂你的屁股!”
秦风望着那一大片的检测报告,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他出声道:“哪能呢,不看僧面看佛面不是。”
低头瞅了瞅表,秦风心里有些紧张,“这都快七点二十了,她……怎么还没有到。”
“哎——”
孙龙雀先是叹了口气,随后说道:“你娘那女人,还真是魔怔了。不知道花了多少价码,愣是让万寿山妙觉寺那帮秃驴活生生早开山两个小时。这不到三点钟就去为你上头柱香,祈福平安去了。你也不要着急,她这个人,很有时间观念的。”
“又,又去了?”
秦风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个中年妇人忍着风雪和身体酸痛辛苦上山的情景,他的眼角有些湿润。最新最快更新
“我之所以约她七点半来这,就是为了让她休息一天,不要再起早贪黑的做哪些无用功,怎么她还是……”
“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孙龙雀似乎无意间说的一声呢喃,却如一把钢针,再次刺痛了秦风柔软的内心。
嗤嗤——
正在此时,一辆黑色的奥迪轿车在咖啡厅门口停了下来,在两个女保镖的搀扶下,一位穿着白色绒毛大衣的妇人有些焦急的走了出来,她的眼角和脸上都挂着憔悴,明显是长期劳累的结果。
“她来了。”孙龙雀道了一声,秦风几乎下意识的站起了身子,隔着一层玻璃,遥遥相望着。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可秦风对于她的感觉是如此的熟悉,就好像她从未离开过自己一般。
她的长相很美,气质很端庄,尽管岁月在她的眼角留下一些皱纹,但依稀可见年轻时候的绝代风华,她比自己印象中要漂亮的多,要年轻的多。
但唯一不变的,是多少年来,午夜梦回中那个温暖熟悉的感觉。
血脉相连,母子连心。
“对不起,对不起,我好像迟到了。”
沈寒烟赶忙走进咖啡定,当见到秦风第一眼时,她整个人也都楞在现场,几乎在刹那间,所有的幸福和感动全都萦绕在她的心头,伴随着滚滚的热泪,萦绕在她的眼眶。
她根本不需要什么凤老的玉佩证明,也根本不需要什么亲子鉴定,当见到秦风的第一眼,她直接就确定,他,就是自己的孩子。
他的眼睛,他的眉毛,他的下巴,全都和自己年轻时一模一样,甚至那身上那股笃定自然,却又饱含着傲气与自信的气质,简直是自己丈夫年轻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他继承了他们两个的完美基因,无可挑剔。
四目相对,良久无言。
沈寒烟嘴角扬起一抹笑容,似乎这二十多年来,受过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付出和心酸,全都在这一刻消失不见。
“你们娘俩儿可真有趣,都在这杵着干啥?树桩子嘛,都坐,坐下!”
孙龙雀没好气的说了一句,愣是生生的将秦风二人给摁回到座位上去。
秦风低着头,喝了一口茶水,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
这一刻,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却又把话咽了回去。
“你先说——”
两人又是同时说了一句,有些尴尬的愣在当场。
孙龙雀在一旁有些着急了,不爽的一把拽过秦风,“怎么着,你俩还打算客气到哪辈子?没见面前全都一个个诚惶诚恐了,这见了面变成哑巴不是?还得要老娘给你们找话题?”
说罢,她眼神不怀好意的瞥了眼秦风,笑道:
“小子,记得你刚一见面就抓老娘的胸,现在你亲娘就在这里,想吃奶就冲上去啊。免费的,不吃白不吃,咯咯——”
沈寒烟难得的脸一红,怒斥道:“师姐,你在胡说些什么!”
秦风更是直接瞪大双眼,被这雷人的话语直接雷个外焦里嫩,当日的糗事被人提起更是万分尴尬。
“噗——”
心里着急之下,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去,这一喷不要紧,直接喷到了对面的沈寒烟满身,好端端的一件高档的皮草瞬间成了落汤鸡,连脸颊上都挂了许多茶叶。
“你,你这小混蛋!”孙龙雀着急的大骂,这小子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秦风有些慌乱的站起身来,急忙道:“对,对不起,我帮你擦干净。”
“没关系,没关系。”沈寒烟连忙拿出手巾给自己衣服擦拭着,一张温婉的脸上没有半点的怒气,反而心平气和的笑道:“哪有当妈的,会嫌弃自己儿子呢。”
哪有当妈的,会嫌弃自己儿子呢。
一句话,直接又一次戳中秦风的软肋,他眨了眨有些湿润的眼睛,细心的拿起手巾擦拭着沈寒烟的茶渍。
“我来吧。”
沈寒烟望着面前认真的的秦风,心里很是感动,此刻的她,很希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便好。
“秦风……其实,这么多年没见,我有许多话想对你说,但是,又不知从何说起。”
秦风愣了愣身子,说道:“我也是。”
沈寒烟抹了一把眼泪,从背包里拿出一本画册来,做工精致,但已经有些陈旧,书皮地方很多已经起了卷,想必是有人经常翻弄它的。
“这是……”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相册。”沈寒烟红着眼圈说道。
秦风微微诧异,自己从小就失散,两人这是第一次见面,又何来相册之说。
沈寒烟面带着微笑,目含泪光:“几乎每一个母亲,都有着一本相册,里面记录着儿女从小到大,所有成长的经历,有趣故事——可是,我没有。连自己儿子都失散了,我又怎么去拍照呢?所以,我只能凭借自己的幻想,画出了这本相册——”
封面打开,画面中是一个胖嘟嘟的小男孩,穿着开裆裤,一手抓着拨浪鼓,一手抓着棒棒糖,笑的很开心。
“这是你一周岁的照片,是你的第一张,也是唯一的一张,从那之后,你就被你师父接了过去——”
她又翻了一张画像,那是一个五六岁小男孩,紧紧的抱着一个女人的脖子,哭的撕心裂肺。
“这是你五岁,第一次送你去幼儿园,你哭的撕心裂肺,哭喊着要回家,要找妈妈。”
画面一转,当初的小男孩已经涨到女人肩膀高了,他举着一张奖状,脸上无比的自豪。
“这是你十四岁,你得到了全校第一名的奖励,高兴而炫耀似的向我们分享你的喜悦——”
“十九岁,你终于考上了你梦寐以求的江南大学,你说京城的雾霾太严重,你想去南方看一看,那里有青山,有绿水,还有久违的蓝天——”
“二十二岁,你结束了两年的恋情,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哭的像个孩子。我敲开门,送上了你最喜欢的红烧肉,那一刻,你又像小时候扑到我的怀里,哭的撕心裂肺——”
“二十五岁,你终于成家立业,有了自己的家庭,在你的婚礼现场,含着热泪喊了一声‘妈’。”
“三十岁……。。”
一页页的画纸,简单而又平凡的故事却包含着一个母亲太多的温情和思念,让人不禁双目沾满眼泪。
沈寒烟缓慢的将那还有着大半空页的画册合上,一双布满茧子,却温暖异常的手轻轻抚摸着秦风的脸颊,声音哽咽:
“我原本以为,这本画册我会画到十年,二十年,甚至我死后。万幸的是,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刹那之间,所有的感情和太多的杂念汇聚成一个宣泄口,秦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感动和酸楚,滚滚热泪顺着眼眶簌簌落下。
“妈——”
他终于开口叫了第一声。
沈寒烟突兀的瞪大眼睛,整个人恍如不可置信,做梦一般:“你,你叫我什么?”
“妈!”
秦风这一刻声音喊得很大,几乎放弃了所有的顾虑和形象,一头扎进沈寒烟的怀里,痛哭着。
温暖,平凡,而又令人向往的感觉,是他这二十多年来几乎梦寐以求的奢望。
“哎!”
沈寒烟也重重答应了一声,紧紧的抱着秦风,生怕这是一场梦,只要梦境醒来,一切都会变为残酷冰冷的现实一般。
“妈,今后的日子,我陪你一起走下去,这本画册,我陪着你一起画下去,我让它,让整间屋子,整个秦家宅子都贴满我们今后的照片。”
“好,好,妈听你的,听你的。”沈寒烟哽咽着频频点头,泪流满面。
那是幸福的泪水。
一旁的孙龙雀在抹着泪水,不满的哼道:“你们两个人,明明都是一家子,非要搞得那么煽情,把老娘的妆都给弄花了,靠!”
秦风恢复着心情,对着孙龙雀郑重的行了一礼:“孙姨,多谢你成全,才能让我们母子相认。大恩不言谢,之后有用得着秦风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孙龙雀却是堂堂正正的受了秦风这一拜,整个人得意非凡:“那是自然,老娘可是你的师姨,让你这小辈办点事,自然是说的过去的。”
“滚蛋,我的儿子,凭什么听你调遣!”沈寒烟在一旁不爽了,狠狠的瞪了这没心没肺的大猛妞一眼。
“啧啧,瞧瞧,什么叫娶了媳妇忘了娘,有了儿子忘了姐?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孙龙雀一脸的嫌弃,自怨自艾道:“师父啊,您老人家在天堂开开眼吧,瞧瞧您这二徒弟,目无尊长,都要篡位了!”
沈寒烟终于破泣为笑,白了她一眼,“师父就算在天有灵,也得向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