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回来的瞬间,乌恩浑身发抖地跑离墙沿,重重坐在地上。一个人影落在他面前的地上,可乌恩并不在乎那影子是不是有长长的头发在飘,或者是不是有双手向他轻柔地伸过来,冰冷的死亡游走过全身,才从他的体内不舍地抽出。
与此同时,钟虽也是吓了一跳,可仍然将手碰在乌恩的脸上,她讶异这火焰领袖的孩子却生了个冰凉的身体。“先生说你是个孩子,倒也真是个孩子。”钟蹲下来,仔细打量世子。
“你是?”乌恩记得她是那名曾在氏农老人身边的孩子:“先生是什么?”
“氏农说部落南边儿的人都这样称呼他,我也便有样学样咯。”女孩说话的口吻与原人迥异,外貌也不漂亮——至少对于原人来说,脸蛋没有轮廓与棱角的女孩犹如山间的溪流和空中的飞鸟。用那些战士的说辞就是,漂亮女人就是能一起围着篝火撒野的狂野女人。像鸟一样的,迟早会飞走,像溪流一样的,迟早没入土地。
钟的模样就像一只小鸟吧?乌恩心想。
见世子的神情有些呆滞,想来还是为方才的意外心有余悸。钟只好安分一点,不再一个劲地揉男孩的脸——只能怪他与其他部落男孩太不一样。“不怕不怕,你已远离,不必滋扰。”她像一位年迈的阿嬷一样,开始拍着背安慰道,神奇的是,钟的声音在说每一句话的时候都犹如吟唱。
“我是问,你叫什么?”
女孩一愣,抽回手,友好地笑道:“钟。”
乌恩一边嘟哝着古怪的名字一边同样仔细打量女孩,似乎与极南之地的氏农关联的人都透露古怪的气息。虽然别扭,可乌恩却又自觉愿意同这样的人为伍,尤其是与钟。
于是他第一次感觉自己全身充满了力量,转瞬将不适抛之脑后。“阿拉图德·乌恩,不过你直接叫我乌恩吧,我不喜欢那个姓。”他告诉她,此时他似乎不怕这话中打破了多少个禁忌,也不怕究竟会让那群阿拉图德们产生多么强烈的愤怒。不知为何乌恩非常在意钟对自己的看法,觉得应该和这个女孩交底,而且或许氏农早就提及过自己。
钟的表情显然有些惊讶,乌恩后悔不已,他认为这只小鸟或许今天以后就会因为自己身为阿拉图德而有所避讳,就像那些原人的孩子一样,要么怨愤相加,要么唯恐避之不及。乌恩一直很怕这样的表情,仿佛惊讶对于他就该是家常便饭,他也觉得原人们对于自己的态度总夹杂着忌惮,也掩藏着轻蔑。
完了完了,乌恩苦涩地想。
还真是没有个世子的样儿呀。可钟是这样想的。“世子怎么能抛弃阿拉图德呢?”她笑眯眯的样子,就好像正藏有一肚子坏水:“既然你站起来了,我们下去走走吧,趁人还多的时候。”
女孩为什么喜欢钻入这汹涌如潮的人群呢?乌恩看着一脸胆大妄为表情的钟,一边想着这些问题,一边任由她乖乖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