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王桂香生孩子是顺产,因此在医院观察了三天无碍,便出院回去涂县。临走时孙老太太还准备了一篮子红鸡蛋,给科室里的医生护士们一人发了几个。
这一切孙莲都不知情。
星期二的早晨,她自然要坐在课堂里上课。而孙家的大人们从头一天便告知她不用过来,安心在学校学习。
这会明明多了一个人,但孙老太太却仿佛有了用不完的力气。之前受不了的老腰老腿都一夜间返老还童,以至于也不需要其他什么人帮忙了。
对与孙莲来说,她自然也乐得孙老太太活力四射。此时离期末考试也不过一周,她却还是第一次感到心里没底。虽说应该也不算太差,但相较之前的好还差得很远。因此大人发话,她便求之不得地重新全身心投入进学习。
她像是一块海绵,疯狂地挤压自己,疯狂地吸收知识,把自己的每一只脑细胞都塞得满满的,不到考试前一刻不打算停止。
这几乎算是废寝忘食了,连与她朝夕相处了近一年的薛小雪见了,都忍不住咋舌:“孙莲你这也太拼了吧?你这样就着词典吃饭,连红烧大排都要变不好吃了!”
然而孙莲的重点从来都不在红烧大排,她在乎的只有期末考试的成绩。好在学习终究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比较公平的事情之一,付出总有回报,孙莲总算在期末考前回到自己原有的状态。成绩下来后,她险险地进入了班级前十名。
可能是因为素质教育让学习的难度降低了许多,这一学期的期末卷明显是偏向于基础的。快班和普通班之间的差距缩得比想象中还小,普通班里甚至有好几人闯进了年纪前二十名,这在以往几届是前所未闻的事情。
并非说奖学金一定是由快班独吞,但一口气分出去那么多,还是让两个班的学生一阵惊慌。
“你们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学生。”这句话不仅仅是什么班主任的十大口头禅而已了,它似乎正在渐渐变成一种现实。学生们在讲台下,听班主任如此数落时,几乎没有人有勇气抬起头来。
也因为普通班学生的强势闯入,孙莲这次只拿到了四等奖学金——而且是挂在尾巴上的那种,差一点点就一无所获。
这几乎吓得她一阵后怕。想想看,当全家人都将注意力投入到新生的弟弟身上时,作为姐姐的她突然连个奖状都没拿回家。那时那些只崇拜一条命根子的“家人”,大概不会吝啬于趁机打压她吧……
毕竟她在他们眼中的价值,几乎都是靠学霸这个身份换来的。
“我暑假会留在谯城。”放假前,孙莲这么向好友们说,“回头做完作业,一起出来逛逛。”
“好啊。”陶涛和苏琴都不迭点头,“等暑假水上乐园也开了,可以一起去那边玩。”
孙莲还没去过水上乐园,她只其次从那片地方经过。能够看见围墙里高高耸立的滑梯,虽然比电视上见过的那些游乐设施差的远,但已经足够令她感到期待。
尤其是陶涛和苏琴你一言我一语,将往年在那里玩乐的趣事翻来覆去描述,更是勾得孙莲心里像是有一百只麻雀在乱蹦。只有薛小雪把嘴巴撅得老高:
“你们就欺负我要回家,背着我自己出来玩。”
“怎么会呢?也可以过来玩呀,反正你过来也就两小时。”大家都这么说,但想要玩的开心,当天往返便显得有些紧蹙。
大家心里多少都明白这点,但男生不可能邀请她留宿,孙莲也是寄住在大姑姑家。唯一可以指望的苏琴却没有开这个口,也不知道是因为她家教森严,还是因为她自觉与薛小雪没熟到那份程度。
薛小雪便有些闷闷不乐,大家就只能转移话题以避免尴尬。孙莲这才发现以往最为活泼的郑然,少见的没有插入其中。她便有些好奇的看向那只猴子。
“少见呀!”孙莲与他搭话,“莫非你也没有去过水上乐园?”
“怎么可能。”郑然对孙莲的猜测表示了鄙夷,“谯城这地方的水上乐园也能叫水上乐园?你该去看看沪上的,不但有滑梯,还有漂流冲浪什么的,比谯城的不知道要高多少倍。”
“啧啧,就你城里人,咱们这都是乡下。”孙莲酸他。
不过他这么一鄙视,倒是把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很显然在水上乐园这件事上,大家的好奇心要远胜于自尊心,此时此刻竟然没有人介意自家被嫌弃,反倒是众口一致地询问起沪上到底有多好玩起来。
“哎……”说着陶涛就不禁感叹,“我要是能去沪上玩,那我也不想跟你们去水上乐园了。”
“等,不对呀。”郑然觉得有些不对味,“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想跟你们去水上乐园了?”
“你是没直说,但你也没说过你想去呀?”孙莲与陶涛对视了一眼,“而且你鄙视的话语已经诠释了意思?”
“扯淡!”郑然用两个字概括了他的义愤填膺。
“那你是要去?”陶涛问。
“不去。”郑然答。
陶涛用两个向下的大拇指表达了他对郑然虚伪的不屑:“那你装模作样说个什么劲?”
“我不去是因为我暑假要去我爸妈那。”郑然反驳说,“我要是留在谯城,肯定跟你们一块去。”
“不信。”苏琴摇头。
“虚伪。”薛小雪摇头。
“原来你是要回大草原当猴子去了。”孙莲摇头。
“原来是要回归自然。”陶涛把拇指掰回上方,“看在你是野生的份上,我就不强求你参加人类的活动了。”
“不过是个桃子!”郑然扑了上去,“我就是要回归自然,走之前也要先把你给啃了!”
大家想着非洲一定炎热困苦艰难,觉得郑然暑期去那里必定是由于人道主义关怀要尽孝道,因此在奚落之余也不忘送上关怀。比如陶涛就承诺之后出去玩一定会带相机,并且读这一套照片送给郑然,衣服为她不能参加而受伤的心灵。
得到的自然又是一番小学生般的鸡飞狗跳。
苏琴默默的将座位向后挪了挪,给两只扭在一起的动植物留出全武行的空间。直到班主任进来做本学期最后一次总结,两个人才张牙舞爪地勉强分开。
班会后便是真正的暑假开始,学生们背着装满了暑假作业的书包,陆陆续续离开学校。孙莲跟在其中回到寝室,没有着急打包行李,而是拿着电话卡去楼下打个电话。
不是打给家里,而是打给刚考完小升初的毛茜茜。
她之前一直忙忙碌碌紧张兮兮,以至于没有办法在脑中处理其他的事情。她确实曾经有约好等考试完毕后联系毛茜茜,不知道现在打过去,小丫头会不会抱怨她放鸽子。
孙莲按照笔记本上记录的号码,拨通了毛家的电话。几声嘟嘟之后,话筒里响起了一个沉稳的男人声音。
“喂,找谁?”
孙莲没想到这个时间点,毛爸爸竟然会在家。连忙礼貌地叫了声叔叔,请他帮忙喊毛茜茜接电话。电话那边听见她自报家门,也客气的说了句稍等,随后便听见毛爸爸大声呼唤毛茜茜的声音。
然后想象中的活泼乱跳不一样,毛茜茜回答的声音似乎有气无力。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过来听电话,脚步声拖拖拉拉,像是背着什么沉重的包袱一般。
“喂……”毛茜茜的说话声和她的脚步声如出一辙,孙莲几乎能看到她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无精打采的。
“你没事吧?”孙莲有些担心地问,“怎么了?”
她心中隐隐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想,但孙莲有些不想承认,于是询问的口气中便抱了几分侥幸。
结果电话那边直接就沉默了。如果不是通过听筒还能听见对面紊乱的呼吸声,孙莲几乎以为电话已经被挂断。
渐渐的呼吸声变成了抽泣声,孙莲心中的那个猜想慢慢的变成了现实。
“孙莲……”电话那边,毛茜茜终于开口了。然而一开口便是带着哭腔,“你怎么才打电话来?”
“呃……我……”孙莲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她只能干巴巴的安抚毛茜茜,“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打过来方便,你怎么哭了?别哭呀……”
“你骗人。”毛茜茜哭得更大声了,“全市都知道什么时候分数线下来,你就是没想到要和我打电话。”
这个指责倒是货真价实的站得住脚,孙莲心中也有些心虚。她确实没有将毛茜茜的事情放在首位,但这时也不能就这么直接承认了。
“怎么会呢没有的事,我可是一直记着呢!”孙莲在脑海中飞快想着借口,“你看我这边在住校,跟外界都没什么联系。我又不买报纸什么的,哪能知道那么清楚的时间呢?我也是正好才考完,想着我都考完了,你们肯定也就差不多了。所以立刻就给你打电话了呀……哎呀,你别哭啦……怎么了嘛?”
最后一句的询问是多余的,孙莲此刻自然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显然不想由自己先开启这个话题,否则她不知道毛茜茜会是什么反应。
“你就喜欢装傻……”毛茜茜一边吸着《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