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天尽看到我那一刹,眸中露出惊色,之后诧异地看向身后带我来的阿宽,由此可见,并不是他受意将我带到这儿来的。
“天尽,马涛说的,就是她?”正前方一张太师椅上,一个光头的老头瘦骨嶙峋,但精神头却不输堂下众人。
我没见过黑水堂的猫爷,但从此人年龄和气派上讲,是猫爷无疑,接下来马涛的回答,也肯定了这一点。
“就是这个女的,猫爷!”说完,他还添油加醋的告状说:“那天晚上,我就要问出谁是幕后主使了,段天尽跑出来,拿枪杆子抵着我的头,猫爷,现在我爸还躺在后面呢,您一定要替我做这主。”
他这一席话说完,下边儿坐的其他黑水堂的大佬一脸愤慨,要不是这都得听猫爷的意思,我绝对当场被他们乱刀给砍死。
猫爷坐在上方,手里举着一老烟枪,他长长抽了一口,下面吊着的烟袋跟着他的动作左右摇晃,他就只看了我一眼,目光凌凌地朝右边移去。段天尽就坐在那边,他神情已经恢复如初了,一副特别冤枉的强调回答:“猫爷,马涛污蔑我杀了他爸,还扬言这女人是我派去的,那晚上我要是不过去,他把人给整死了,再把这顶脏帽硬扣在我头上,我上哪儿说理去?”
“你他妈胡说!”马涛怒气站起来,食指直指他的脸,“这女人装哑巴,被我发现了,我马上就能让她招供了,姓段的……”
任由着马涛那张牙舞爪的样子,段天尽很是闲定地靠在椅背上掐过他的话反问:“马涛,你拿着刀去逼问一哑巴,舌头都快割下来了,人也没冒一个字儿出来,这是我胡说?”
马涛顿了一下,不正面回答,就扯到一边质问:“那从她包里收出来的耳机怎么解释?”
“夜总会里鱼龙混杂,下毒害你爸的人那么高明,想要嫁祸一个哑巴,多简单一事儿啊!”
“那你说,你为何处处包庇这女人,如果我听说的没错,你也是那天晚上,才认识她的!”
灵堂里没人插话,始终是这二位你一答我一问的说,跪在中间的我,不敢抬头,撑在地上的双手冷得发抖。
一时,周围除了雪风呼啸,无人应答。
马涛觉得终于给他抓住了重点,紧紧追问:“段天尽,你倒是说呀?一个夜总会里陪酒的女人,哪里值得你废那么大功夫带回去?还带在身边?这样看,你身边那条狗,比你会做人!”
段天尽眸波闪过一丝冷薄,但转眼还是那一副纨绔之态回答:“要我说什么?这不很明显吗,她长得漂亮我喜欢她,不行吗?”
“呵呵!”马涛冷笑,对着其他人夸张的问:“你们听到了吗,咱们的段大少还是个情种,对夜总会里的biao子一见钟情,关键这biao子还他妈的是个哑巴!哈哈哈——”
堂下众人听了马涛嘲讽的话,也跟着讥笑起来。
我听到有个年长的老头说了一句:“段天尽,你们段家,二十年前就退出了海城,你爷爷在的时候,也许还能说上两句话,但现在时代不同了,你压根就不应该回来!”
听得出来,这里没人欢迎段天尽,他在这儿,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若不是堂上还有个猫爷坐在那,根本没人会给段天尽面子,而我的存在,就是他们用以羞辱他的工具。
我忍不住看了一眼段天尽,他脸上挂着的平静,在今天之前,我一直以为,他一身名牌,住豪宅,开豪车,开心就叫上一堆俊男美女开趴,不开心的就让人滚蛋,日子好不潇洒,但这一刻,我觉得他强装无事的样子好孤独……
猫爷这个老奸巨猾,不第一时间发声,偏要等这些人嘲笑完,才德高望重的说一声:“好了!”
“天尽的爷爷是带我上路的师父,当年的海城三公之一,论辈分,你们都得叫天尽一声爷,不管现在海城什么局面,该有的规矩还是得守,别越界——”
终于让我听到关于段天尽的背景信息,不过,猫爷这前半段只是台面后,后面说的,才是重点。
“当然,如果有心人要搞事,我只要还在一天,就由不得他!”
马涛听完,已确认猫爷是要做这主了,委屈说:“爷,我爸死的时候,我连最后一面都没看上——”
猫爷抬起得空的那只手,示意他别说话,马涛乖乖闭了嘴。
猫爷就看向段天尽,面色严肃且冷沉的问:“天尽,这事儿,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段天尽实话回答:“猫爷,马六爷一死,矛头都指向我,就算我真要动手,何必这么大张旗鼓的回来,藏在暗处,岂不是更好?”
猫爷那贼精的老目盯着段天尽的脸看了数秒,之后,他言压泰山的说:“好,我信!”
“猫爷?”马涛诧异地站起身,这个结果,显然他不能接受!
马涛还是气不过,扬言:“猫爷,我爸跟你这么多年,还抵不过这姓段的一句话?”
猫爷摆摆手,劝他稍安勿躁,他还有话说:“涛娃子,你爸的仇,我肯定会报,等我把那个叫白哥的揪出来,这幕后指使跑不了!然而今天到这里来的都是自家人,我们要解决的,也是自家的事!”
这席话猫爷说得用力,马涛不敢有异议,咬牙站在一旁。
猫爷又说:“你们两个本该是好弟兄,却因为一个女人闹得不欢快,老话说得好,女人就是祸水,为了女人跟兄弟闹,这就是你不对了,天尽!”
听到这句,我心上一紧。猫爷表面说信了段天尽,但还是要帮马涛出一口恶气,这气不能出在段天尽身上,所以,我要倒霉了!
猫爷吩咐道:“大关,拿风神鞭来!”
叫大关的中年男子很快取出一根黑色的狗毛鞭,交到了马涛手里。
猫爷冷声说:“女人祸,女人背,五十鞭,一鞭不多,一鞭不少,她受得了,人你就带回去,受不了这就是她的命!”
段天尽看向我,唇角微动,眼中露出担心,但终究什么也没说,我也不期盼他能救我,毕竟,他在这里,也是寸步难行。
马涛接过风神鞭,特意提高了嗓门说:“猫爷这根鞭子,以前三十下就抽死了一肥婆,哼,这biao子那小身板,顶多能抗二十下!”
说完,他就阴狠地甩起鞭子,往我肩背上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