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不了的鸡谁会要,哈哈哈,名字也土得掉渣—红红。”洗手台的另一边,丽姐下面的一个小姐抹着口红,还不忘嘲笑着我。
“当人家面这么说,不太好吧?”
“怕什么,又聋又哑的!”
多半个月前,我进了笙歌当陪酒小妹,大家都知道我是“聋哑人”,我做得最多的就是送酒,站着当摆设。
我依旧对她们善意的笑了笑,背对他们离开时还听见那个女人说:“真是个傻子!”
九点本是华灯初上客人还不算多的时候,可今天的笙歌会所却异常忙碌,气氛微妙紧张。
在回休息室的路上,我会经过酒台,备酒的小哥是这里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跟我打招呼还会给我拿水果吃。
“今天别乱跑,场子被马六爷包了,上不了班也没关系,他不好惹。”小哥对我招招手,拿支笔写到纸上,让我看。
我对他甜甜一笑点点头,在吧台帮他忙了片刻,就准备找个安静的地方等消息,事成后,我得第一时间离开这里。
穿过休息室大门,丽姐正带着小姐急匆匆的往会所最大的包间过去,她看到我犹豫片刻,嘀咕了一句:“再漂亮也不顶事,终究是个哑巴……”
我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对于我来说做这样无人问津的哑巴最好。
马六爷,是海城有名的恶霸,听说上一个陪他的小姐,因为一句话没说好,脸就被划烂了,谁不害怕呢?
在这里的女人都是为了挣钱,这种毁容丢命的钱,没人敢沾。
我找了一个角落的空位坐下,时钟指向九点二十,还有半个小时……
没多久,丽姐焦头烂额的回来,刚才跟她一起去试台的小姐,一个都没选上,她不等闲,拿着手机到了后面走廊,没多久一瘸一拐的回来,“马六爷要找赛琳娜,赛琳娜今天都没来,这姑奶奶也不接电话!”
赛琳娜是新晋头牌花魁,大学刚毕业,长得很好看,捧她的豪客也很多,已经学会拿乔,马六爷这种大老粗,她肯定看不上,不来就是找到靠山了吧。
这儿是休息区,小姐们都直接裸着换衣服的,门被突然踹开了,大腹便便走进来一陌生男人。
丽姐赶紧笑着迎上去说:“虎哥啊,咋到这儿来了?”
“赛什么娜的小娘们呢?叫出来!”
丽姐抱歉的回答:“虎哥,赛琳娜真生病了,我紧着派人找打电话联系不上啊,这里漂亮妹子多的是,咱换一个行不?”
那虎哥一听,特别不耐烦的骂道:“他妈的,六爷生日你这是扫兴是不是?”
“虎哥您别生气,这不是怕把——”丽姐话还没说完,虎哥一脚踹翻了衣架,吓得众小姐花容失色纷纷往里面靠。
丽姐立刻巡视了周围的众多小姐,最后叫了那个在洗手间里嘲笑我名字的小姐。
“索菲,你跟我去六爷的台!”
索菲身材高挑,皮肤白皙,样貌上层,当初选花魁时,她是赛琳娜最大的竞争对手,听到丽姐这一喊,索菲满脸不愿意,“丽姐,我刚去过了,没选上。”
虎哥似乎还嫌不够,他目光色眯眯地在休息室里上百号小姐身上游走,时不时动手动脚,小姐们内心底厌恶,却不敢丝毫表露。
我缩在角落低着头,没多久面前就站了一双男士尖头皮鞋,皮鞋的主人对我说:“这个不错,刚才没看见,新人?抬起头来哥仔细看看!”
我自然会假装听不见,用力低着头,就是不抬。
丽姐声音略显尴尬的说:“虎哥,这丫头是新来的,她是——”
虎哥不听她说,蹲下身来,当他看清我脸后,便兴奋的打断了丽姐的话说:“这个不错,这个很不错啊,就这个了,一起带过去!”
接着他就不由分说的拽住我手腕,把我往马六爷的包间带,丽姐不敢多等,赶紧带着索菲追上来。
包间外面,全是马六爷的贴身打手,进去的人都要被搜身,我也不例外。
包间里面,灯光昏暗,刚才被六爷的朋友选上的小姐已经坐到沙发上去了,服务员一人给她们倒了一杯酒,我快速的扫了一眼里面所有人,加上这个虎哥,一共八个人,马六爷就坐在正中间那最大那张沙发上,因为还没选定陪坐的小姐,他身边只坐着一个会所的小妈。
“六爷,看我给您挑了个嫩的!”虎哥把后面追来的丽姐挡在门外,讨好的冲着马六爷说。
我轻轻蹙了下眉头佯装镇定,本没打算进来,这下已打乱了我的阵脚。
“抬起头给六爷看看!”虎哥在我边上命令的口吻说。
我没抬头,但能感觉这包间里数道目光正落在我身上,虎哥终于恼了,对着我耳朵大喊道:“听到没有,叫你抬头给六爷看看!”
丽姐不知何时挤了进来,颤巍巍道:“对不起啊六爷,这丫头叫红红,她是个聋哑人,听不见的,所以刚才就没往您这儿送……”
虎哥发狠道:“聋哑人?你早说呀,骗我给六爷献丑是吧?”
丽姐挤出难看的笑容,不敢吭声。
从始至终没说话的马六爷,突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四周静了下来,一股浓重的雪茄味渐进,接着,他用手抓起我的下巴往上抬。
“聋哑人?”马六爷眼中闪着质疑的光。
我目色如初,一动不动的望着他,直到他将雪茄烟头慢慢摁进我手臂里,炙伤皮肤的疼痛传来,我才发出一丝奇怪的呻吟,也是这道呻吟,满足了在座男人内心里某种邪恶欲念,他们毫无怜惜的发出嘲弄笑声。
我余光飞快的扫过这些笑声的主人,却发现有个男人,至始至终,都没有笑过,他应该年纪不大,坐在偏角的沙发上,身穿一件灰色的衬衫,其他的,便不敢细看了!
“六爷,这妞不好玩!”叫虎哥的男子开口说:“那个索菲还不错。”
音落,丽姐已识相的把索菲带过来了,六爷略有兴致的目光在索菲脸上停留片刻,便将她拉到沙发上坐下。
我以为自己有机会离开了,却不想,那马六爷给我指着偏角的沙发说:“尽少还没选呢,你坐过去。”
都由不得我迟疑,虎哥大步过来将我推到了那张沙发上,我惊慌坐下,便对上一双男人的眸子,他不惊不喜,对于我的到来,是陌生人的冷视。
我多看了他两眼,此人身上没有这房间里其他男人的匪气,漂亮的五官,讲究的穿着以及干净的手,说明他出生良好,并非是在街头出来的黑道人士,但他却出现在马六爷的包间里,身份应该不简单。
对方早已将目光移开了,转头对马六爷那边说:“斧头前天死了!”
我余光明显感觉到马六爷端着酒杯的手颤了一下,没回答,房间里的氛围随即有些扫兴。
“斧头意外死亡,命就这样,今天马六爷大寿,咱们就别提这些晦气的事儿了吧?”虎哥不太开心的提醒道。
尽少聪耳不闻,接着说:“听说是淹死在自家游泳池子里,你们就不觉得这事儿奇怪吗?”
包间里另外个男人声音忌惮的说:“不止斧头,青莲会的艳姐也在半个月前死了,从工地楼上掉下去的,也是意外!”
“既然是意外,还说什么呢?”
“要不是意外呢?”尽少声调悠哉的问。
包间里的其他人,却悠哉不起来了!
有人经不住心中的好奇,“尽少是不是知道什么?”
尽少坐正了身子,修长的双腿换了个姿势拉长尾音说了一个字:“白——”
“白什么?”马六爷目光紧迫地射过来,很明显对这个字所含的寓意十分在意。
尽少笑着,那白皙的面孔在灯光下印出一丝异彩,“看来六爷也是听过那个杀手传闻的。”
我也曾听过那个传闻,一个叫白哥的杀手,会暗杀掌管海城下三区的三位老大,而马六爷,是这三人中目前唯一一个还活着的。
马六爷当然也听过那个传闻,不然,也不会出来喝个小酒,还得把笙歌围个密不透风!
虎哥觉得尽少的话打了他们黑水堂的脸,粗声道:“就是那个别人喊白哥的杀手?那根本就是有心人乱传的幌子,要真有这么个杀手,早被我们揪出来了!”
“就是,我不信他有三头六臂,不怕刀口和子弹,敢动我六爷试一试?”
尽少的手机屏幕亮了,是一条未知号码发来的信息,他自己看了,视线若有所思的移向了马六爷那边。
果然,马六爷那边确实出了状况,只见他突然面色红胀,手捂着胸口,难受地倒了下去,旁边的索菲惊得不知所措。
“六爷,您怎么了?”
接着,好几个人拥过去,虎哥第一时间在马六爷身上搜寻了一番,找到一个小药瓶,药还没拿出来,马六爷已停止抽搐。
“六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