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座下有人认出了这宝物,情不自禁的喊了出来。
云朵儿却是没听过的,不由看向楼重岄,疑惑道:“什么是云海珠王?”
楼重岄看着她,淡淡一笑,问道:“你知道云水国为什么叫云水吗?”
这个云朵儿是从书中看到过的,不禁回道:“小时候我从《建国志》中看到过,说云水立国靠的是境内的两大优势,其一,云海丰富的水产资源,其二,九水发达的水路航运,所以当初建国者便取云海和九水各一字,作为国名。”
楼重岄不由有些诧异道:“你还看过《建国志》?”
云朵儿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如实道:“嗯,小时候,爹娘总是逼着我看书,什么三从四德也就罢了,像这些男子惯读的书,他们也找来给我看,有些爹爹都没看过,却非要我看,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楼重岄却心头了然,看来,当年救下云朵儿的人,心中也是存着复国大志的。
云朵儿见楼重岄有些失神,不禁拉拉他的衣袖问道:“夫君?”
楼重岄蓦然回神,忙对她笑笑,继续解释道:“没错,云水国就是靠着云海和九水才发展到今日的,而云海最出名的海产,你知道是什么吗?”
云朵儿恍然大悟,忙接话道:“夜明珠!”
楼重岄点点头,解释道:“这云海迄今为止发现的最好的一颗夜明珠,便是此刻台上这颗,便称作珠王,曾经也是我云水国的国宝!”
云朵儿不由瞪大了双眼,不解道:“我云水国的国宝,怎么会在山海国手中?”
楼重岄眸色一黯,苦笑道:“自然也是像山海国这般,因为战败,而进贡的宝物。”
云朵儿不由皱了皱眉头,下意识问道:“咱们云水也曾经败给山海吗?”
楼重岄的神情有些肃穆,不禁沉声道:“云水和山海,自古以来常有摩擦,各有胜负,只是将国宝献给他国,自云水建国以来,只此一次。”
云朵儿还想再问,却忽听台上山海国七皇子笑道:“陛下,这宝物您可喜欢?”
洛荀的脸色陡然的变得铁青,脸上的笑容早已经消失不见,眼神也变得阴鸷起来,哪里还有刚才半分的慈眉善目,他冷冷的望着七皇子,眼底竟隐隐有着杀意。
云朵儿不禁一愣,下意识的问道:“夫君,皇上怎么了?脸色怎么这样难看?”
楼重岄嘴角微勾,眼底闪过一抹不屑,低声道:“十三年前,云水国执掌大权的还是简氏王朝,当时在位的皇帝,叫简成義,为人刚愎自用,独断专行,不顾云水国连年水患,强行与山海国开战。”
“当时带兵的是荣威将军尉迟旌,带领尉迟军在林州荆门,与山海国的军队殊死一战,本来可以击退敌军,但却遭到背叛,迟迟等不到援军,三十万尉迟军,尽数被屠,云水国大败,为了保住皇权,简成義听从奸臣洛荀的建议,以国宝云海珠王和边疆十六城作为条件,与山海国达成和谈。”
云朵儿不由震撼不已,她从来没听过这些,这些应该都是皇室秘辛,夫君又是如何知道的?而且为什么她总觉得,夫君在说起这些事的时候,就像是亲身经历过一般呢?
楼重岄似乎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并没有发现云朵儿的怀疑,只继续道:“后来,洛荀贼胆包天,竟然直接杀了简成義,登基称帝,如今山海国带着这象征他陷害忠良,谋逆篡权证据的云海珠王来,他脸色怎么可能好看呢!”
云朵儿整个人震撼不已,没想到一颗夜明珠,竟然牵扯出十多年前的一桩旧事和皇权的更替,这云海国的人,也真是包藏祸心了。
又听楼重岄说当初与山海国交兵的是尉迟军,她不禁想起了璃都城外榕树下老城主尉迟欢的墓碑,夫君曾说过,尉迟城主是有后人的,只是十三年前都死绝了,难道尉迟旌将军,就是尉迟老城主的后人吗?
夫君的祖上,与尉迟老城主是故交,想来两家一直保持友好的关系,说不定夫君与这位冤死的尉迟旌将军也是认识的,难怪夫君对这桩旧事知晓的如此清楚,难怪他会对简成義这个简氏王朝的末代皇帝如此痛恨。
夫君曾说过,人生在世,总有一些不能推脱的责任,难道夫君今日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
云朵儿不敢想下去,如果真像她猜想的那样,这将会是一条多么艰难的路,毕竟夫君对抗的,可是如今已经在高位安坐十二年的帝王,要想报仇,这……怎么可能呢?
她甚至已经联想到楼重岄最后悲惨的下场,心中怕极了,不由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惊恐道:“夫君,你……你没想过报仇的,是吧?”
楼重岄陡然回神,听见云朵儿这话,心中不由一震,她比他想象中还要聪慧,只是靠着他曾经对她说过的零星片语,便基本串起了整个故事,当然,只除了他和她的身份。
见楼重岄目光深深的望着她,却不肯说话,云朵儿的心不由沉了下去,瘦削的身子忍不住开始微微发抖,从内心深处生出恐惧来。
她不怕别的,只怕夫君不能善终,让她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向迷途,她做不到!
可是显然,夫君的谋划并非一时三刻,只怕已经秘密筹算多年了,要想改变,哪能这么轻易呢!
她不禁想起以前楼重岄与她相处的种种,他那看着她略显愧疚的眼神,他多次跟她提过的让她不要怪他,此刻她才终于面白,他真正的用意。
夫君走的是一条不归路,而她的出现,是他生命的意外,因为将她卷入这场复仇大计中,所以才对她心有愧疚吧?
可她心中一点也不怪楼重岄,是夫君救她出水火,无论跟着他的路有多难,她都是心甘情愿的,如果她不能阻止夫君,那就让她也竭尽全力帮他吧!
云朵儿心中打定了主意,不由不再劝说楼重岄,神色坚定道:“那就做夫君觉得正确的事情吧,云朵儿会永远支持你!”
楼重岄微微一愣,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云朵儿的想法,但他仍郑重道:“放心,无论如何,我会护你周全。”
云朵儿点点头,不由将目光再次转向台上,见洛荀的神色已经缓和了不少,他冷笑一声,望着山海国的七皇子道:“山海国未免太目中无人了吧!”
七皇子满脸惶恐,连忙道:“陛下,景睿惶恐啊!这云海珠王可是我山海镇国之宝,父皇本还不舍得,是景睿几次三番相求,他老人家才答应,难不成云水国陛下不喜欢吗?”
他语气极度无辜,可是眼底分明闪烁着不屑和嘲讽的光,显然他心知肚明,这云海珠王的来历。
“哼!”洛荀不由冷笑一声,怒斥道:“无知小儿!也敢在朕面前猖狂,难道就不怕朕立刻取了你的性命吗?”
七皇子身形一挺,不卑不亢道:“陛下这话实在叫人心寒,我山海诚心和谈,特意赠送国之重宝,陛下却要取我性命,难不成是欺我山海国无人吗?”
洛荀不由一滞,其实两国达成和平协议是最好的结果,虽然云水打败了山海,但是也损耗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如果他一怒之下,真的杀了景睿,山海国必定倾全国之力来为皇子报仇,到时候云水只怕抵挡不住。
思及此,洛荀不禁将心头怒火强行压制,他面色一缓,又恢复了笑呵呵的样子,改口道:“皇子说笑了,我云水也是喜欢和平的,如若咱们两国能和平相处,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这礼物,朕收下便是。”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咬牙说出来的。
七皇子却假装不知,笑道:“如此,景睿便当是云水国接下了我山海国和谈的请求,为了表达谢意,景睿还有一份礼物,要送给陛下。”
他说着拍了拍双手,只见不远处的红毯尽头,忽然多了一乘轿辇,轿辇四周垂着雪白的纱幔,由四个壮汉抬着缓缓向台上走来,秋风轻抚,纱幔被不经意间拂开,便依稀可见,轿辇中坐着一名身穿白色纱衣的女子。
云朵儿心头暗道:美人计吗?
轿辇到了台前缓缓停下,忽然轿辇前方的纱幔扬起,那坐在轿辇中的白衣女子,抱着一把琵琶,从轿辇中旋身而出,凌空飞舞,长长的纱裙在空中画开一道绝美的弧度。
四个大汉再一次抬起地上的轿辇,轻轻一跃,跳上高台,走到高台中央,将轿辇高高举起。
白色的纱幔,伴随着悠扬的琵琶声和清爽的秋风徐徐飞舞,犹如夜空中铺陈开一条宽大的白练。
那白衣女子从空中缓缓落下,脚尖轻轻踩在圆圆的轿子顶端,对着高台上的洛荀躬身行了一礼,柔声道:“民女山海国未央,拜见云水国皇帝陛下,愿以歌舞助兴,祈求山海云水两国和平共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