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骁当日受诏,携带二十名护兵拍马入宫,接受皇帝的加封相国和领取官印。相国一职乃是汉廷最高的职位,自萧、曹之后几百年不设了,刘辨重用西汉旧职,其事的大小不可同日而语。
拍马进宫,所到之处,人皆仰望,众人欢呼雀跃,夹道欢迎。
秦骁步履轻盈地走入未央宫中,见到刘辨、何太后皆居其上,心中微微一愣:“怎地太后也跑到未央宫里了?难不成准备垂帘听政?”
刘辨眼神闪烁,说道:“秦骁,近数月来屡立奇功,名声在望,朕今封你为相国,赐良田2000亩,俸禄三千石,可有异议?”
“臣遵旨。只不过如今粮草稀缺,臣不过一人,丫鬟、随从不过数十,三千石俸禄未免太多了,不如尽数用来赈灾抚民,岂不更好?”
秦骁头也不抬,出声谏言。他这倒不是虚情假意的,眼下饥民甚多,被董卓劫掠者不计其数,极需抚慰民心,而且前线战况情急,尚缺粮草,3000石俸禄不过就是个虚名而已,皇帝哪里发的出来这么高的薪水?
刘辨心中一动,险些眼泪夺眶而出,急忙别过头去,说道:“好,朕允了,爱卿有心了,俸禄暂且减为三百石,待天下平复,加倍奉还。”
小太监递上官印、官服,这官服是连夜加工出来的,绣满了飞禽走兽。秦骁命护兵接过。
何太后见秦骁跟前竟有如此多的护兵,心中甚惊,向一旁的吕布使了个眼色。
吕布立即会意,上前道:“秦相国,大汉名文规定,凡臣子者不可带尺寸之兵上殿,为何携这么多的护兵?”
秦骁一愣,这他还真没想过,读《三国演义》时,董卓当了相国,赞拜不名、剑履上殿,曹操当了丞相也是如此,他下意识地便认为,当了相国丞相,就可以带刀穿鞋上殿了,给吕布一问,立即才明白过来记错了,自己一个大忠臣,怎能跟哪些大奸雄、大枭雄比呢?心中晒笑,嘴上辩解道:“微臣有罪,这二十名护兵都是臣的干将,晓通军事,臣无时便问,以资大事,不料来得匆忙,竟然将其带上大殿了。”
秦骁叱退了自己的二十名护兵。
吕布眼神一厉,心想:“护兵不在,此贼合死!”他所惧者赵云、典韦和护兵手里的火铳而已,眼见二十名护兵退出宫门,秦骁战斗力也就一般般,一招可擒之敌。
他上前一步,忽见秦骁怀里鼓鼓的,顿时心头起疑:“万一他藏有火铳,我岂不是胜不过他?”
吕布的义父身为执金吾,知道满朝文武大臣之中唯有秦骁一人入宫不必搜身,有没有私藏兵刃不好说。他赶紧在何太后耳边低声道:“不可就擒,此人身上携有奇异兵刃,威力巨大,有三五十人近不得身之力。须迫他换一身衣服,待他兵刃露出时,我呵斥他上殿不可携尺寸之兵,缴了兵刃之后,即可就擒。”
何太后眉头一皱,心想你自称武功冠绝天下,却害怕对方有没有携兵器?她心中忧虑起来,这一次若给秦骁逃跑,下次杀他的机会就更加渺茫了,霎时间转过无数念头,咬牙道:“陛下,您不是说,秦相国功盖萧何、陈平,千古罕有,需加九锡吗?怎地临来却是忘了?”
刘辨啊的一声,心想位极人臣、封相国、加九锡,那是最高的礼遇和爵位了,再高就是皇位禅让,不禁想:“母后誓杀秦相国,竟花这么大的血本。”当下作一副恍然大悟之状,说道:“哦,朕记起来了,爱卿功不可没,朕今日加九锡于你。”
秦骁大吃一惊,心想我立什么功了,竟能“加九锡”?这未免也太过了吧,自己也就打了一两场胜仗而已,历史加九锡的王莽、曹操、司马昭都无一列外的篡位称王,我居然还有这个荣幸?他不知虚实,哪敢接受,忙磕头道:“陛下,万万不可,臣庸庸碌碌之辈,何能受此大礼,望陛下收回成命。”
刘辨不善作伪,强笑道:“爱卿切勿推辞,今海内英雄,皆推举你,若朕不赏赐一番,天下人定要笑朕是昏君。”
秦骁心有疑虑,见他毫不退让,应该是“真的”加九锡,历史上也有发生皇帝试探大臣的情况,李严曾劝进诸葛亮受九锡,诸葛亮避嫌说等灭了魏国,擒了曹操的孙子再加九锡不迟。
“谢皇上恩赐,微臣受之有愧却之不恭。”
刘辨招了招手,太监宫女即刻去准备“九锡”。九锡分别是皇帝用过的九件物品,分别是车马、衣服、乐、朱户、纳陛、虎贲、斧钺、弓矢、鬯,是作为臣子最高的礼遇,皇帝是世上最富有的人,他用的物品自然贵不可言。
何太后道:“陛下既然赏赐你衣物,不如秦相国现在便换了,如何?”
秦骁叩首道:“谢皇后。”
大殿上肯定不能换衣服,何皇后向一名小太监一努嘴,那小太监手捧皇帝御赐的百花袍,向秦骁道:“相国请到偏殿,由小的服侍您更衣。”
秦骁跟他进了偏殿,将身上的旧官服脱了下来,这是太仆穿的官服,自己加官进爵之后,是再也不用穿太仆官服了。
那小太监见到秦骁的衣服夹层中插着一枝短短的青铜棍,心中一惊,道:“相国,您怎能携兵刃上殿?不如由我帮您保管,退朝之后再亲自奉上?”
秦骁心想老子的火铳怎能离手?他眼珠子一转,笑嘻嘻道:“这哪是兵刃?这只是一个香囊而已,不信你闻闻。”将火铳枪膛上的木塞拔上来,递给他闻。
小太监从未闻过火药,不疑有他,但觉味道甚冲,说道:“香囊多以绸布织锦,内填雄黄、熏草、艾叶等香料,怎地相国的香囊,却以铜器盛之,且味道异常呢?”
秦骁异想天开地解释道:“这是一个术士送我的,乃是用天下大补之物炼成,须有七七四十九味奇药熬三年而成,以铜器盛之,方可使仙药永存,平日里携带身上,偶尔闻上一口都是滋阴壮阳,即便夜yun数女,也是游刃有余,有神鬼莫测的能力——”说着脸上故作销魂之状。
小太监听得艳羡不已,他四岁便已进宫,从不知男女之欢,但越是不知道就越加艳羡。
秦骁向他嘘了一声,道:“小兄弟,这东西我告诉你听了,可不能向外泄露一句。宫里的执金吾丁原的义子吕奉先,便是个好色之徒,他若是得知我有这个,定然要讨,不给的话又得罪了他,给了我自己就没了,你看,帮忙保守秘密,怎样?”说着偷偷递给他两根金条。
小太监顿时眉开眼笑,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行,行!就是杀了我的脑袋,我也不会说的。”
当下换上了百花袍,秦骁将火铳藏在袖子内,重新进入未央宫之中。
众人眼前一亮,连何太后也是心中暗叹:“好一个英俊的相国。”秦骁身上穿着百花袍,未免太鲜艳,但他久在军中,身上有着一股肃杀之意,再加上容貌也不差,顾盼之间,令何皇后都心生怜悯:“此人若不是身居高位,有篡逆之危,收到床榻之上,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何太后下意识地舔了舔鲜红的嘴唇,她虽已是太后,但却不过三十岁出头而已。俗话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这个年纪更是如狼似虎,灵帝驾崩数月以来久无滋润,见了秦骁这等英俊潇洒的少年,不禁心头发烫。但又寻思:“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小子今日须死,方可保辩儿的王位,倒是可惜了一副好皮囊。”
秦骁察觉到何太后吃人的目光,暗中寻思:“奇了,这个眼神好像在暗示着什么?啊呸,切不可胡思乱想,人家是个寡妇,是太后来着,不是你能多想的。”
吕布询问那小太监:“相国有没有携什么东西?”
小太监心想吕奉先果然是个好色之徒,想讨要相国的“奇药”,本着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心理,他说道:“没有,相国空手而来的。”
吕布心中大定:“此贼合死!”向何太后使了个眼色。
何太后以眼神示意,携着刘辨之手退出未央宫。门卫兵甲尽数涌入殿内,砰的一声大门紧锁,居然关上了。
秦骁心里咯噔一声,脑门上都冒汗了:“这……不是退朝了吗?我该走了。”
吕布狞笑道:“想走?哼,门也没有!秦相国,枉你今日封相国、加九锡,尊崇无比,但今日死了,这些虚名也该拿掉了,嘿嘿。”
“是皇上让你杀我的?”秦骁脸上露出诧异之色:“我统领万余雄兵,关外数十万铁骑因我而寸步难进,我若死了,你们拿什么去抵抗?”
“这你就不必担心了,那是身后事。”吕布嗤之以鼻,随手一招,十二名心腹军士抽出长刀,慢慢围了上来。
秦骁兀自向后退,这十二个带刀的士兵就已经要命了,何况还有一个三国第一猛将吕布,偏偏二十个护兵又被拖出去了,这下完蛋了,他不禁叫道:“奉先且慢,不管你是听皇帝的命令,还是听太后的命令都不重要。古人云:君子不立危墙下。今日皇帝可弑我,明日亦能杀你,不如你我联手,杀出洛阳,统兵裂土为王,瓜分大汉,如何?”
吕布哈哈大笑,手中方天画戟凌空一摆,笑道:“秦相国未免异想天开了,布是汉臣,岂能谋反?”说着刷的一声,直刺而来。秦骁向后一纵,诈喝:“吃我一枪!”
吕布见识过火铳的威力,深知其锋不可挡,下意识地避开,人已纵后十余丈。秦骁趁机飞踢一脚,将烛台踹翻了,蜡烛尽灭,整个未央宫都陷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