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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冉市是一座环境优美的城市,强悍的工业水准与优美的环境堪称完美的集合在一起,乐然自打自己认事儿的时候起,就深深爱上这个地方。
可惜,你再喜欢的地方,也总有会让你难过的时候。
从小到大,乐然最烦的一句话就是“你爸爸来了”。
班主任说这话的时候,总是抱着同情的目光。
可是一转过身来,就不同情了,反而还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谁让这姑娘性格那么火爆,既然和人家小朋友闹矛盾了,既然考试成绩掉了,那么就必须得把老爹请出来教育教育!
没办法,老师都治不了这个姑娘,也就只有他亲爹一来,她才安分一点,两根指头在那里点啊点啊点,一脸委屈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被打了,可实际上,暴力的永远都是她那一方……
所以乐然超级讨厌老爹!
真的不知道有多讨厌了!谁家的老爹和自己家一样啊?
在训练场上对付新人的那一套,居然还拿到自己家里来说事!
要不是妈妈离开得早,这个老东西根本不敢这么嚣张吧?
没办法,毕竟是起点单亲孤儿院,这点是没办法避免的。
乐浩珉,安冉市治安管理局局长,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某局局长。
据坊间传闻,这个位置的大佬都是不苟言笑的,而且日理万机。
但有一些喜欢摸鱼喝茶的家伙,坐在这个位置上,于是手下的所有人都可以稍微轻松一点。
很不幸的是,乐浩珉就是这样一位日理万机的局长,干什么事情都认认真真,也不允许下属犯错误,不仅下属痛并快乐着,女儿也一样。
为了对付这个女儿,乐浩珉可是拿出了对付新手的那套,各种敦促学习,紧抓着她不放,哪怕从第一名跌到第三名,都要揪出来一顿长篇大论。
后来她想想这也许也是幸事吧?否则的话,以自己那爱贪玩的性子,是怎么也不能可能考上警察学院来到这里,和自己的老爹在一起工作的。
小时候的乐然是真的太野了,比绝大多数女同学都要野,和同学闹过矛盾吵过架甚至是上街干架,还特别喜欢那些新鲜新奇的事物,甚至有一次差点还听了同学的鬼话要尝试炖蝙蝠……
要不是老爹亲自带一堆人杀回来,恐怕还真被这家伙得逞了。因为这个女儿实在是太贪玩,所以他也是非常头痛。在工作之余还得照料一个爱搞事的女儿,隔三差五,还要被老师请到办公室里好一顿训斥,让他脸上无光。
可现在想想,这些啊……其实都是一段美好的回忆,关于一位父亲和自家女儿之间的回忆。
但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可有时候他觉得女儿就像自己的防弹衣,在一次又一次危险的抓捕行动中,他的心中牵挂的只有一个女儿。
所以他才能安然无恙地回来,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可那一天,父亲还是走了,他走的时候甚至都来不及去看他最后一眼,她们就彻底的阴阳两隔。
那场毁天灭地的海啸,波及的是无数个家庭,无数个生命,同样也让乐然心中最后一点希望也熄灭了。
她没有了任何亲朋好友,所有相识的人全部都离去了。
她只能和楚皓白相依为命,因为在她心中,楚皓白是真正的救命恩人,是他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她带走,把毁灭性的海啸甩在后面。
尽管海啸夺走了无数人的生命,但起码里面没有她们俩。
……
战后一年的新春,两人终于成婚了。
那是个寒春,不过无所谓。
在此之前,我就已经讲过他们之间的婚事,并没有多浩大,只不过简单的走个形式罢了。
战后也不支持各种不必要的开销,所以一场在战前黄金时代出现的婚礼,终究只是幻想,只存在于电影里。
“我们终究只是凡人啊,永远无法掌控这世间的命运。”
“这很正常啊,所以我们才要活得更有意义,否则的话,只是在平白无故的消耗粮食罢了。”
“嗯。”楚皓白微微点头,他偶尔会在一个圈子里死活绕不出去,反倒是乐然能更看的开一点。
“都说了,别太难过了。”乐然轻轻地拥抱着自己的男人,两人的温暖,总是令人留恋。
她们一起躺在床上,直勾勾的盯着一成不变的白色天花板,角落里有几处蛛网,他们也懒得去扫了。
“只是现在回想起来,真的很遗憾,我还有很多人没有去救,就已经把他们全部都放弃了。尽管这不是我的错,可以真的回想起来的时候,你就会发现,那一天,你没有伸出援手,是一件多么后悔的事……哪怕直到后面,内心都受到折磨。”楚皓白烦躁的挠了挠头,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从这种烦闷的思绪中走出来。
“所以你想陪着他们一起去死吗?说实话,这种想法很蠢,你不能只为你一个人活着,也不能只为大众活着,你还得为自己着想,人都是自私的,你也不例外。”乐然下意识的说出这番话,就好像她原本就是一位哲学大师。
楚皓白淡淡的笑笑:“我懂我懂,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乐然翻了一个身,深情的看着他,“答应我,以后别再想这些事情,既然你选择把我给救出来,那你就好好的为我活着,好好的活下去……”说罢,她闭上眼睛楚皓白感到自己的脸颊上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暖触感,他喜欢这种感觉,所以答应了她的要求:“我会为你好好活着。”
“这才是我看上的那个楚皓白。”乐然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
对啊,这才是我的人,既然当初选择了拯救,就要负起责任啊。
内心真的只抱着这种单纯的想法,所以绝对不会后悔。
未来的大灾大难只多不少,既然想砥砺前行,那就做好自己。
……
大学的时候,乐然偶尔会去图书馆,她喜欢那里人人安静的环境。
没人大声喧哗,也没有人煲电话粥,可以安心的捧着一本书,一直看下去。
他喜欢窗外的飞鸟,总是叽叽喳喳的在树上筑窝。
那棵百年老树的高度,已经达到了三层楼的高度,风吹草动,树影婆娑,阳光透过叶子洒下,无比美丽。
她看书看累了,揉了揉眼睛,一个人独自走在窗子旁,看向远方的天空。
天是海一般的蓝,偶尔有几片云朵悄然无息地移到你的眼前。
她忽然眨了眨眼睛,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似乎有什么半透明的凝胶状物质,忽然间从眼前掠过。
于是树叶摇摆了一下,一阵大风掠过窗旁,随后万籁无声。
“在看什么呢?”楚皓白捧着一本《军事理论基础入门》问道。
这书是所有大学生必读的,他也得找时间去研究研究。
“没什么,看书看累了。”乐然轻声说道,当时,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还没有现在这么亲密,而且在公共场合,双方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要注意用眼哦。”
在乐然的印象里,对面那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家伙如此说道,随后有些调皮似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喂喂!你!”乐然脾气本来就爆,这样一来更是不爽的嘟起嘴巴。这时她的心理想法简单粗暴,“劳资眼睛保护的比你这个熊猫好多了!!”
“哈哈。”
楚皓白的孩子心性让他用那本厚皮的书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飞也似的逃离了,只留下吃瘪的乐然在原地看着他,看着这个自己心仪的男生恶作剧成功时的窃喜和洋洋得意,然后啐了一口,露出带着嗔怪和鄙夷的目光。
切。
我早就知道你想这样,不过是让着你罢了。
……
起风了。
下雪了。
乐然一个人默默行走在已经被冰封的大地上。
放眼望去,整片海面上都覆盖大片大片的冰层。
天空中飘下的雪是灰色的,地面上的冰也是灰蒙蒙的,其间掺杂的许多火山灰的成分。
这些火山灰一直盖在附近的大地上,自从火山灰喷上天空后,阳光就成为了真正的奢侈品。
“感觉怎么样?这场灰色的雪,差不多下了三年了。”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天花北部一处沿海地带,在北回归线附近。
自从火山爆发之后,全球的温度都呈现出了极大的变化。
厄尔尼诺现象和拉尼娜现象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反复出现,全球气候温差达到数十度甚至更多。
在天华所掌控的中东地带,甚至还一度出现了超过五十度的高温,大片大片的土壤沙漠化。
而在亚洲北部以及西北部地带,则出现了罕见的大雪。去这边执行任务的时候,也忍不住为那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景象感到震撼。
“未来会变成什么样?”负责带乐然的教官轻声道。
“天知道。”乐然耸耸肩,表现得很平静,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心中的悲哀绝对不比其他人少。
“对啊,天知道。”教官叹了口气,又说了一句毫无意义的话。当年的一幕她也感触颇深,全球都出现灭世级灾难,各种怪物不断横扫城市,逼迫人类不得不动用各种核弹。
后来伤亡数据出来了:全球人类直接减少将近一半,只剩下三十五亿人在那里苟延残喘。
天华作为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人口损失也极其惨重。
在这种情况下,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悲哀。
“你有想过未来的打算么?”教官看向眼前的女孩。
她骨肉均亭,世间所有美好的词汇都能用来形容眼前的尤物,偏偏还平静如水,充满了飒气的制服让她有种天然的霸道和凛冽之感。
乐然沉默着,良久才点了点头:“我当然有想过。”
“怎么说?”
“和楚皓白一起生活下去吧。”乐然坚定的说道,“和他到老到死。”
“年轻人的想法真好啊。”教官听着忍不住露出一抹怀念的微笑。
“谁不是年轻人呢?每个人都有长大的时候。”乐然说,“年轻的时光,过去了就过去了。”
她对声音有些惆怅,教官笑笑:“你还真像个小大人啊。”
“我已经成年了好吧。”乐然瘪起嘴说道。
教官哈哈一笑:“行吧,乐然小姐,你已经成年啦。”
两个人说笑完又恢复了严肃,因为眼前出现了巨大的狂风。
一架直升机缓缓落下,是来接他们进入保护区的。
那里出现了新的朝圣者团体,必须要花点心思解决了。
所谓的朝圣者,是心理思想都已经开始变态的人类。
他们已经开始不相信人类了,反而信奉那些强大的巨兽。
它们在天华各地沉睡,周围也就必须要完全封印,不准任何人类靠近它们,哪怕隔着一公里。
可总有一些家伙完全不怕封印,也不怕保护区的荷枪实弹,他们组成声势浩大的队伍冲击保护区,难道还能对这些人类直接开枪射击么?
几乎每天都要处理一群人,乐然也早已习惯了。
这些人中绝大多数都是年轻人,那种曾经的知识分子。
他们因为学了很多东西,所以被蛊惑的时候也就会更加无法自拔。
……
下面是部分审讯记录:
审讯对象:某参与朝圣的十五岁男孩。
审讯地点:某临时审讯室。
“为什么要朝圣?”
“因为我需要一个心理安慰。”(带着无所谓的声音)
“嗯?”(有些奇怪)
“心理安慰是指什么?难道你们还需要靠这种心里安慰来麻痹自己?”(她还是表示有些奇怪,毕竟,他们所谓的心理安慰其实毫无意义)
“也没什么,就是看难民营里一群人组织演讲说不是我们的错,是人类的错,然后我们就一起去那边了。反正现在难民营也是无聊呗,难得有那么多人聚在一起,当然要好好出去转一圈。”
“你不知道这种行为很危险么?你父母知道么?”
“他们早死了!”(带着不屑的尖锐的声音)
“抱歉,不该问你这种问题,总之你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战后治安管理法》,我们会对你进行教育。像你这种人啊,就该有人好好教育你。”
“教育就教育呗,别把我关在这个什么破审讯室里就行了。”
乐然点点头:“行啊,看你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男孩嚷嚷着:“那没事,那没事,只要你习惯就好,反正我们那个破地方活下去毫无意义,有好点的伙食么?我天天吃窝窝头吃腻了。只要你给我吃了,我管你怎么教育我都没关系。”
“有有有行了吧。”乐然对这种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冲着玻璃另一头说道,“现在情况是不好,你们也只能住小平房,但这并不意味着你们就可以胡作非为,保护区内非常危险,不是你们该涉足的地方,那里的生物一旦苏醒,波及的可能是所有人。”
这家伙还真喜欢得寸进尺,不过看他那乐观开朗的样子,想必也没有受到什么太大的冲击。
男孩如释重负的点了点头,“好吧,姐姐,我听到了,就是怕所以人一起死呗!看来为了我自己这条小命和终于有个能吃饭的地方……那种事情我以后再也不做了,怎么样?”
“嗯,那种事别做了,做了也没用,巨兽和人类完全不同,它们永远不会认可我们和我们的一切,只会无声的嘲笑。”乐然淡淡的道。
“那可不,那些巨兽啊……其实一开始就是地球上的老大吧。”他一边说着,一边揉揉头,“你以为我们是主人,其实我们是宠物。”
“从哪听来的?”乐然敏锐的察觉到这话并非原创。
“一本叫《哥斯拉》的漫画吧。”男孩耸耸肩,嘻嘻一笑。
“没听说过。”
乐然最终回头离去了,男孩百无聊赖的脸庞倒映着空洞。
这样的迷惘,代表着战后绝大多数人的内心想法。
他们对未来看不见希望,对一些更加宏大的命运也处于一无所知的状态中,所以他们活得非常可悲。
可这个世界总是这样,你永远无法指望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只能先做好自己,先好好的活着。
所以那天来临的时候,她才坦然的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在绝望与崩溃间,化为展翅的火之鸟。
——{宿主故事}(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