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一吩咐人打开箱子,箱子打开的那一瞬间,一向淡定从容的慕容安意突然掩面激动而泣。
只见箱子里静静放着一个普通的木桌,木桌上还摆着两个茶杯和一个小茶壶,慕容安意一眼便看到木桌一角那道浅浅的划痕。
这正是她在白河村小院时用的桌子,是她说书赚了钱后带着晚晴亲自去买的。当初因为桌角处有一道小小的划痕,店家还给她便宜了不少,因此她印象很深刻。
慕容安意的思绪飘回到在白河村的时候。彼时,萧冷带着席岭借住在她的小院。
夏天闷热,她和萧冷时常一起坐在院内喝茶乘凉,那两只茶杯便是当时他们所用的两只。
那时她尚且看萧冷十分不顺眼,和他常有摩擦,但每天傍晚时分,却是两人难得平静的时光。
山村小院,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和一个纯澈灵动的少女,偶尔相视一眼,少女便会有些尴尬又羞窘的移开目光,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要羞窘。
或许从那个时候起,萧冷那美的过分的颜就已经在她心里烙下深深的烙印。
她那个时候虽然看不惯萧冷那般高岭之花的样子,但两人却又意外的谈得来,他博学睿智,无论雅俗他总能发表自己独到的见解。
后来他离开后,慕容安意每每想起当初两人一起谈天说地,还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
他冷漠骄傲,却也绅士,对于她的毒舌,他大多数时候只是冷漠以对,并没有什么过分的行为,当真是很谦让她了。
白河村是她和萧冷缘起的地方,萧冷来她的住处借住更是两人缘分的开启。
若没有当初萧冷的借住,他们很有可能从此变桥归桥路归路,成为彼此人生的过客。
一想到这个可能,慕容安意就控制不住心里的抽痛,虽然明知这只是假设,可是慕容安意还是很感激上苍。
慕容安意看向两人曾经一起用过的木桌,喝过的茶杯,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最好的浪漫不是轰轰烈烈灿如烟火,而是与你相识微末,柴米油盐恬淡温馨。
她心里的那个人总是知道怎样让她动容。
她感动的不是萧冷不远万里为博红颜一笑的手笔,而是萧冷与她心心相印,惟愿共度平淡余生的心意。
在现代社会,有多少夫妻相互扶持着走过最艰难的岁月,却在发迹之后,各奔东西。
在慕容安意心里,最渴望的爱情不是挨的过大起大落,而是经的起平淡流年。
萧冷没想到自己心尖上的人儿会如此激动,连忙从一旁走了出来,站到慕容安意面前,立马有人变魔术般拿出两个做工粗糙却结实的小木凳,和桌子一起摆好。
萧冷伸手抚上简单到有些粗劣的木桌,心头一片温淡,对于她,他情不知所起,却一往而深。
慕容安意看着萧冷温淡的神色,大步走到他面前,脚步带着不合礼仪的急切。
萧冷与慕容安意相携坐下,倒了一杯茶递给她,神色缱绻而温柔,“遇见你之前我从不相信缘分,但这一刻,我很感激上天。”感激什么萧冷没有说出口,但在场的人都知道,他是感激上天让他遇见慕容安意。
一众小姐早已被感动的眼眶微红,虽然她们不知道这木桌木凳茶杯茶壶的来历,但见慕容安意的神色,显然是曾经两人一起用过的东西。
这些东西看起来做工有些粗糙,想来不是京城的东西,很有可能是慕容安意在乡下时用过的东西。
萧冷这样高高在上的人,竟然会细心到让人将两人一起用过的一桌一椅都带回来,可见是十分珍惜两人在慕容安意微末时的相遇。
慕容安意伸出手轻轻摩挲着木桌上那道划痕,眼中有晶莹闪过,她不是一个十分感性的人,但这一刻她真的不知如何表达心里那种感激。
萧冷看了剑一一眼,剑一会意,带着其他暗剑的人背对两人围成一个密实的圈,将两人隔绝在一个封闭的小空间里。
众人虽然好奇里面的情况,但没有人敢不开眼的去打扰萧冷,何况是在这样的氛围下。
连馨神色涩然的看着由暗剑围成的封闭圆圈,萧冷和慕容安意之间有一种宁静的默契与亲密,仿佛任何人都插不进去。
“我准备这个是想让你高兴,若是让你哭,可不是我的本意。”萧冷轻快的揶揄,带有薄茧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慕容安意细嫩的脸颊。
慕容安意按住他的手,用脸儿轻轻在他手上摩擦,任由他略嫌粗粝的手指将她的脸儿摩的泛起浅红。
突然,她站起身,手撑在桌子上,做了一个十分大胆的举动。
她主动吻上了萧冷的唇,学着他的样子生涩的用舌尖去探索他迷人的唇瓣。萧冷愣了一瞬,慕容安意就趁机钻进他柔软温暖的口腔中。
萧冷反应过来,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意,扣住她的后脑,化被动为主动。两人忘情的追逐,仿佛天地都定格在这一刻。
良久,萧冷才放开慕容安意,在她耳边低声暗哑,“你这是在贿赂朝廷命官?”
慕容安意已经从刚才的迷情中清醒过来,一想到自己竟然在大庭广众主动吻了萧冷,她就忍不住有些脸颊泛红。
但一看到萧冷幽深温柔的眸子,她又学着他的样子在他耳边低语,“不,这次是勾引朝廷命官!丞相大人可中招了吗?”说完她戏弄的轻舔了一下他莹白的耳垂。
萧冷身体一僵,语气很有些凶狠的意味,表情却很愉悦,“美色当前,本相自然中招了,只不过,慕容点了火,可有与本相一起燃烧的觉悟?晚上可不要哭着求本相放你一马。”
慕容安意不置可否,“就算我求相爷也没用不是吗?相爷是当官的,又不是放马的!”
萧冷轻笑起来,惩罚似的在她唇上轻咬了一口,“牙尖嘴利,真不可爱。”
慕容安意笑的像一只慵懒的猫,笑着接下萧冷的‘夸奖’。
直到萧冷带着暗剑的人走了,慕容安意才努力维持住自己一向的清淡,不叫人看了笑话去。
只不过知女莫若父,翟永见慕容安意嘴角的弧度都比平日大了些,心里对于萧冷越发不满。
哼,自己不让他进府,他竟然想到别的办法来诱拐他的女儿。在翟永眼中,这种男人骗女人的小把戏,也就骗骗慕容安意这样的小姑娘还行,想骗他,门都没有。
萧丞相还不知道自己今日的做法又被未来岳父记上了一笔,他现在一心想着跟慕容安意的晚间之约,心里隐隐有些期待。
慕容安意让人将桌椅抬到写意院,一个人静静坐在桌前笑的像个偷吃到糖的小孩子。
直到春花提醒她该出去招待客人,慕容安意才醒过神来,一脸愉快的走出写意院。
“慕容安意…”一道阴厉的女声叫住了一脸愉悦的慕容安意。
慕容安意回过头,看到连馨气急败坏的脸,有些好笑。连馨自诩才女,礼仪出众,今日这般失态可不又是为了萧冷。
“连小姐有何指教?”慕容安意淡淡的笑,在这场博弈中,她是绝对的胜利者,所以不吝于展示自己的风度。
连馨一向给人温婉娇弱的印象,今日会这般也是被萧冷对慕容安意的深情刺激到了,眼下她这么大声,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看过来。
齐锐有些嘲讽的看了一眼连馨,连馨心仪萧冷在上位者的圈子里不是什么秘密,现在她这般反应大概是要找慕容安意麻烦。
慕容安意可是朵带刺的蔷薇,连馨这朵白莲花对上慕容安意恐怕未必是对手。
齐澈感觉到齐锐恶意的目光,笑容依旧,心里却对连馨的举动很不悦。
不管怎么说,连馨是他表妹,她若丢脸他的面上也无光。更何况连馨刚才那一声已经引来了不少人。
若是平时,连馨尚且不会如此没有理智,与慕容安意在人前对上,可今日她实在是被萧冷和慕容安意刺痛了双眼。尤其是想起慕容安意从圈里出来后那更加红润的唇瓣,连馨就觉得血液上涌,直冲脑门。
她认为这都是慕容安意不检点,在人前勾引萧冷。却没有想过若不是萧冷愿意,又有哪个女子能近他的身。
眼下慕容安意浅笑的样子如同一剂催化剂,愈发激怒了连馨。在连馨看来,慕容安意这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嘲笑自己,于是她终于忍不住,对慕容安意恶言相向。
“慕容安意,萧丞相一向洁身自好,请你也检点一些,不要勾着他做些有失身份的事!”连馨义正言辞的训斥慕容安意,引得许多小姐围观,指指点点。
这些人本就十分嫉妒慕容安意,不过碍着她的身份和彪悍不敢说什么,如今连馨说话,正和她们的意,她们也乐得看戏。尤其是连翠,更是幸灾乐祸,不管是连馨还是慕容安意倒霉,她都高兴。
慕容凌云见有人说自家姐姐,刚想出言,却被慕容安意摆手拦住,她笑着看向连馨,没有否认,明艳一笑,“连小姐,这是我们的事,关你什么事?”
连馨只觉得那声我们异常刺耳,让她很想上前狠狠撕碎那张笑脸,她暗暗握紧拳头,怨毒的看着慕容安意,掩饰不住眼中的嫉妒。
嫉妒是一种很可怕的情绪,它会让人失了冷静,此刻的连馨正是如此,“慕容安意,你不要再缠着萧丞相了,你一个乡下来的粗鄙丫头,有什么值得萧丞相喜欢的!”
“本相就喜欢她刁蛮、任性、不讲理!”一道悦耳的男声清淡传来。
众人惊诧,暗剑的人更是大汗,作为大雍朝堂上的第一人,您这么没原则真的好吗?
萧冷不理会众人的反应,脸色阴沉的看着连馨,“连小姐,本相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如若再有人敢对本相的夫人无理,本相一定不与他善罢甘休。”
连馨被萧冷嫌恶的目光刺的踉跄后退了一大步,原本就苍白的脸更加惨白如纸。
她痴痴的看着萧冷,这个男人是她一眼就喜欢上的人,她喜欢他两年,却比不上一个突然出现的村姑,这让她怎么能甘心。
慕容安意十分讨厌连馨那种痴情不悔的眼神,上前一步挡住她看向萧冷的视线,轻声问萧冷,“冷哥,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慕容安意笑的温柔,语气亲昵,但她绝不承认她是故意如此。
萧冷见她笑的分外甜美,便已洞悉她的想法,十分配合的递给她一个小食盒,“回来给你送这个。”
慕容安意接过盒子,没有打开,笑着道:“让我猜猜,是红豆糕?”
萧冷没有回答,而是说了一句不相及的话,“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萧冷声音本就隽永动听,如今他刻意压低声音,更是营造出一种醉人的温柔,配上他语气里的缱绻,任凭谁都要忍不住为他心折。
好在慕容安意见惯了各种时候的萧冷,还能维持几分冷静,“官字两个口,果然说的好听。”
萧冷没有言语,用传音入密对慕容安意道:“本相这两个口可比不上容儿的两张嘴儿。”
两张嘴儿?慕容安意有些诧异,难道是说自己太伶牙俐齿?
直到萧冷似笑非笑的目光在她身上某处扫视而过,慕容安意才倏地爆红了脸儿:这个臭流氓,真是越来越没下限了。
萧冷最爱慕容安意这种又羞又恼却无可奈何的小模样,真想把她给吃进肚子里。
一直被当做透明人的齐夙无奈的站出来,他容易吗?想给安意送个礼物到现在都没送出去,他看了一眼同样被两人无视的连馨,突然有些同病相怜的意味。
“我说你们两个够了啊,能不能不要成天花样虐狗,让我这个孤家寡人如何活,可别逼我自挂东南枝啊!”跟慕容安意在一起久了,齐夙渐渐也掌握了许多慕容氏语录。
萧冷不为所动,淡淡看了一眼齐夙,转头吩咐剑一,“晚些将刀剑砍不断的天山金蚕丝送过去。”
齐夙:“……”算你狠!
最后,齐澈向萧冷和慕容安意表达了歉意,派人护送连馨回了连国公府。
------题外话------
这章真的好纠结,感觉用尽言语也不能将心中所想尽数表达。
冷哥的深情大概只可意会不可言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