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砚他从一开始就察觉,这个红衣少年对他似乎有种难以形容的敌意。
而自己又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如此冒然上去恐怕又讨不了什么好来。
踟蹰间,三人便汇入人群中走远了。于砚无奈摇头,如果有缘分应该还会再见面的,刚好有几个武林盟的人过来请他去见盟主,于砚略一正神色,跟着去了,暂时讲这件事情抛在脑后。
陆子清他们回到民宅,发现何湘湘已经醒了,她站在院中,披散着齐腰的黑发,略有病色的脸上未施粉黛,眸子始终含着水意般看起来楚楚可怜。
她的目光不曾离开正在院中跟两个黑衣剑客说话的沈长歌。
当发现周异瞳进来了以后,何湘湘脸色一变,原本就毫无血色的脸看起来更加苍白几分,她眼神避开,双手紧紧交握在小腹前,迈着步子朝着沈长歌靠近,待距离差不多的时候她脚一软朝着沈长歌身上歪去。
沈长歌感觉到动静转过头来,看到的正是站在旁边的周异瞳冷凝着一张脸,用剑柄隔在他跟何湘湘两人中间。
而何湘湘咬着嘴唇正用手抚着自己的肘弯,似乎在忍着疼。
她心里又是窘迫又是恼怒。本来相当着周异瞳的面故意亲近沈大哥,想要这样一点点的离间他们的感情,毕竟,男人和男人之间哪里会来真的,沈大哥顶多是一时糊涂罢了,她只要多加挑拨,两人总会吵起来。
可是没想到,她人还没靠过去就被截了胡,还被他借机用剑柄在胳膊上不遗余力的狠狠震了一下。
明明她算准了有些距离的,也不知道这个人哪里就这么快的速度,他的武功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要高深莫测。
“你没事吧?”沈长歌因为在认真听面前两人说话,确实没注意这边发生了什么。
何湘湘神色迫切的望向他,启唇正要说话,周异瞳冷不防开口,“何小姐既然虚弱到站不住,还是去床上躺着吧。”
何湘湘现在对周异瞳是又怕又恨,听到他这么说,登时充满怒气的瞪住他,尔后却听沈长歌也温声道:“何姑娘去休息吧,我留下了些碎银子,这宅子的主人会照顾你的。”
沈长歌态度不差,甚至谈的上和煦,但是何湘湘听在耳朵里却有种怎样都无法抹去的疏离冷淡。
她根本不及难过,便急急问:“沈大哥你什么意思?你们要走了?”
“嗯。”沈长歌眼睛瞥到正在院子角落蹲着捉蚂蚁玩儿的陆子清和周元堇,不由笑了笑,这才继续对何湘湘说:“武林盟的盟主邀我前去赴宴,我打算过去一趟,他们便随我一同走了。何姑娘你便在这里继续养病,等好了之后就自行离去吧。”
他的一番话几乎是不留情面,何湘湘的心登时如同在油上煎熬。
她已经下了决心,怎能甘心就这样离去,她眼眶顿时红了,语气哽咽,一手扯着沈长歌衣袖,“沈大哥,你真的,真的不要我了吗,你真的讨厌我了吗?你就这样想丢下我?”
何湘湘作为黎阳城第一美人也不是吹出来的,她容貌本就秀丽出色,加上此时在病中,又泪光点点愈发的惹人怜爱。
再联系她所说的话,和她恳求哀婉的神情,如何能不让不知情的人想歪?
眼见着替盟主来递帖子的两名剑客眼神渐渐的奇怪起来,沈长歌心知这两人恐怕已经将他想成了薄情薄义的负心人了。但他也不笨,怎么能不知道这是何湘湘故意的。
何湘湘大概是掐准了他心软不会继续说丢下她不管然后让她下不来台。
就算这两人没误会何湘湘跟他有什么,但是丢下一名病中的弱女子不管在他们眼里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估摸着也会在心中暗暗唾弃。
沈长歌确实是容易慈悲心肠,但不代表喜欢被这种小伎俩左右自己的决定。
他面色微沉,刚要开口,何湘湘却身子一软,一手扶住额头闭眼晕了过去。
沈长歌下意识里接住她,一抬眼便见着周异瞳冷笑,沈长歌被这夹杂了些许幸灾乐祸的眼神弄得痛心又无奈,“师弟我……”
周异瞳挑挑眉,毫不客气的呛他,“烫手的山芋现在才察觉到烫吗?”
这,到底什么情况……两名剑客左看看右看看,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按捺住心里的好奇。
眼见沈长歌被噎的说不出来话,苦涩的弯了弯嘴角。
周异瞳又从鼻头哼了一声,毫不客气:“现在不丢掉,以后还有你烫的。”
沈长歌深知他说的话有理,可现在真是骑虎难下。
周异瞳突然抱着双臂,又冷悠悠的来了一句:“所以说师兄以后别看人可怜就多管闲事去为青楼女子赎身,她只会自作多情的以为你看上她了,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自找麻烦。”
噢噢噢竟然是这样!不过也不外乎会这样,毕竟这位沈大侠实在是如清风朗月,气度不凡,女人动心在所难免。两名剑客默默地点头,看来,这沈大侠是一时心善惹上麻烦了,不过这女子的容貌配沈大侠是不亏,只是身份实在……
“你胡说什么呢什么青楼女子!”
周异瞳的话是毒了些,但是不毒怎能将装晕的何湘湘给惊起来拆她的招呢?
眼见原本靠在沈长歌怀里的“晕过去”的何湘湘暴跳如雷的猛地直起身来,一改刚才孱弱的模样,跋扈的指着周异瞳的鼻子大骂,“真没想到你的心底如此险恶,竟然说我是青楼女子!?你这样当着别人的面编排一个良家女孩子,你不觉得亏心吗?!”
何湘湘的“垂死病中惊坐起”显然将那两名剑客吓到了,方才看起来楚楚可怜,竟然全是装出来的!
这沈大侠可真是可怜,救人不说反被纠缠,唉。美貌又怎样,瞧这表里不一又骄纵嚣张的样子,再美貌也实在无福消受啊。
不打算继续围观下去了,两名剑客立马向沈长歌拱手告辞,离开前眼神明显抱有同情,沈长歌被那眼神看得眼皮直跳。
“喂你们别走!话还没说清楚呢!你们给我回来!!!”何湘湘眼见那两人飞速告退,怒的满面通红,脑袋发晕。
这会儿不是装的了,是真晕。
她堂堂何大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羞辱,竟然说她是青楼女子?!!!
沈长歌早已经趁着她直起身不着痕迹的将她推出怀里,然后退到周异瞳身边,周异瞳见着何湘湘转过身来红着眼睛一副跟他誓不罢休的架势,正心下不耐,沈长歌先道歉了,“何姑娘,对不起,方才是我师弟失言了。”
“失言?仅仅是失言?”何湘湘见他替周异瞳道歉却明显是偏帮的态度,满腹委屈和憋闷无处发泄,眼睛涨得生疼,“他是故意的沈大哥你看不出来吗?他这是故意在羞辱我!他这样恶毒的人沈大哥你怎么能……”
沈长歌皱眉打断她,“你看起来还很虚弱,方才又晕了过去,最好还是去床上躺下歇着吧。”
又被赶了,何湘湘心里很来气,跺了跺脚,“我就不,我就站在这里,晕死过去你们也别管我。”
沈长歌极其冷淡的看她一下,便侧过脸去,缓了缓语气对周异瞳说:“师弟我们进去收拾东西吧,待会儿去赴晚宴。”
沈长歌自认是很有耐心的,但是这份耐心在此时显然已然殆尽,他拉着周异瞳,头也不回的进屋子里去了。
陆子清隔得不远,一边在树下逮着蚂蚁一边竖起耳朵将那本的对话全部听了下来。
他暗暗的思索着,原剧何湘湘有小性子但没有现在这个这么作,而且她的关系跟周异瞳也没这么差。
真的是受了演员的影响吧,或许跟他加入这个世界也有一定的关系。
但依照他对周异瞳的了解,如果他对何湘湘无感或者是讨厌她,但只要她不触碰他的底线或者做事情太过火,周异瞳铁定都不会浪费任何时间和精力去搭理她。
可是从刚才的情况来看,周异瞳明显有些反常。
他对何湘湘似乎抱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恶意,言辞间也尖锐许多,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原因的。
究竟是什么原因呢,他一时也想不明白。他现在还没能恢复,傻兮兮的自然也不知道去观察去问。
所以只有等,陆子清从那次得了新系统之后,恢复正常的预感愈来愈强烈,他猜测应该差不多快了。
这天他们四人乘坐马车准备到武林盟的盟主祁钰某别院里应邀赴晚宴。说起齐钰这个盟主,其实跟传统的武林盟主不太一样,他武功并不算顶尖,只是因为在十多年前他带领人将赫赫有名的夫妻双煞夏婉宁和风狄诛灭在了万毒谷里,这才被众人推举他当这个盟主之位,一直到现在。
但其实现如今江湖青年才俊颇多,各门各派水平虽参差不齐,却也是百花齐放,各有各的精彩之处,所以大家都这个所谓的武林盟并无太大的服从之意。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这个武林盟就有点类似于“江湖居委会”,平常就处理一下门派间的杂事,举办个比武大会切磋切磋,再来魔教兴起之后,就偶尔来个声讨魔教的活动找一下存在感。
但这么多年下来,倒也让祁钰积累了一些声望,虽说并不以他马首是瞻,可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是会给他面子。
所以祁钰着人来邀请沈长歌的时候,沈长歌并未拒绝,总之也是顺路罢了。
照旧是沈长歌驾车,其他三人坐在马车内。
“还有人呢,还有人呢?”马车开始动了之后,陆子清抓着周异瞳的手腕十分奇怪的问,“哥哥,还有人呢?”
现在也就他这个傻的还惦记着何湘湘了。
他见周异瞳一副懒得理人的样子,便探出去往后看,果然看见何湘湘在门口立着,目光幽怨,脸色惨白,宛若阴森女鬼。
还没等陆子清多看几眼,就被周异瞳拽回去了,陆子清身子就这么直直倒在他怀里。
“有这么好看吗?再看剜掉你的眼睛!”周异瞳揪揪他的耳根。
“啊,她……”
“她什么她,吃不吃糯米糕?”周异瞳不想他再提那个女人,随便拿吃的打了个岔。
只要这么问陆子清哪里有不吃呢?于是一吃东西嘴里就没空再问了。
不过意识清明的他从周异瞳的态度可知,何湘湘的确是由于某种原因让周异瞳厌恶了。就像他之前因为轻薄元堇被他痛恨和反感一样。
晚宴上,祁钰不单只请了沈长歌,还有其他的一些人。陆子清他们一进去前厅不多会儿就吸引了许多目光。
陆子清和周元堇这一傻一哑的先不说,有些人开始低声对着周异瞳议论起来。
“这就是凌云派那个?据说就是因为出生不详,被罗掌门禁止去门派比武大会。神神秘秘了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见呢。”
“长得倒是出人意料的俊俏……就是那双眼睛当真看着渗人,也不知道江湖最近的那个传言是不是真的。”
“什么传言?”
“哎呀就是那个妖邪即将乱世,说是当年那夫妻双煞惨死之后不甘心回来附身夺命了,玄乎乎的,谁知道真假。”
“嗤,那两个魔头死了十年,要回来夺命早夺了,还等现在?祁盟主不都好好活着吗……”
“别忘记根那夫妻俩一起死的还有他们的儿子呢……十来年过去那儿子的鬼魂可不正好儿懂事回来复仇吗?”
“诶别说别说了,我听你这么一说都感觉阴风阵阵的。看这小子,的确有股子阴狠邪气的劲儿。”
他们越说越没顾忌越说越离谱,周异瞳早把那些话收入耳中了,一脸漠然不予理会。
沈长歌面带微笑的朝着那边看过去,本来凑做一团的几个人察觉到视线,心里猛然咯噔一下,霎时间就收声了,面色颇有些不自在。
沈长歌颔首,神色如常语气客气的问他们盟主祁钰什么时候出来,几人纷纷摇头说不知,然后闭嘴没再说话了。
沈长歌也不再多语,四下打了声招呼之后带着三人寻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坐下。
晚宴开始前,身形高大器宇轩昂的祁钰出来了,他先是向大家表达因事情耽搁迟来的歉意,然后招呼大家都入座。大概是要借此谈什么正事儿,周元堇和陆子清这两个满脸天真无邪的“小朋友”显然没有达到谈正事的标准,开宴前便被仆人客气的领了出去,说是去另一间偏厅。
陆子清现在是个没心没肺的,听说有吃有喝的就开心的拉着周元堇蹦蹦跳跳的走了。
周异瞳偏头看着他走远,皱眉就要站起身跟去。
他已经习惯了这个人在自己的眼前,在他视线的掌控之内,突然离开,而且是在今天人多手杂的时候离开,他的心便抑制不住的焦灼难安,总想想要时时刻刻看着他才好。
“异瞳坐下吧。”坐在旁边的沈长歌察觉他的动静,轻柔却不失力道的将周异瞳按住,对着另一边看过来的人笑了笑,这才稍稍侧过脸来接着对他道:“放心吧,偏厅就在旁边,还有护卫守着,他们两人过去不会有事的。”
周异瞳见陆子清已经蹦跶的远了,心口犹如有火在烧,他听沈长歌这么说,便按捺着语气沉声道:“我还是过去看看吧,反正晚宴请的是师兄你,我在不在无所谓。”
周异瞳因为想脱身而说的大实话,他确实不喜欢,也不耐烦应付这样的场合,奈何听在有心人的耳朵里,他这话却是有几分酸溜溜,当下就有人不知死活的嗤笑起来,出言讥讽道:“这位少侠说的对,据说祁盟主这回是有事相求于我们,那肯定是要武功不凡有能力的人居之,大家都是凭实力说话才会令人服气,我看你细皮嫩肉的……”
说话的就是坐在周异瞳对面的那人,脸上有块长长的疤狠,面相很凶,他语气停在这里顿了顿,不明意义的打量着面容冰冷毓秀的周异瞳两眼,尔后又咧着嘴不屑的一笑,“你这样,还是跟着小弟弟小妹妹们去偏厅吃吃喝喝来的好,毕竟吃两口喝两口是个人都会,也不会这么让你这样为难的找托辞。相信在座的各位都会理解的。”
周异瞳金色的眼瞳微微闪动一下,原本意欲起来的身子在听那人的话之后,重新缓缓坐下去。
他面色淡淡的瞥了那人的脸一眼,眼神几不可察的一顿,也不加辩驳回击,静静的敛着眸子端着茶杯喝了起来。
那人见他并不如外表看起来那么冷锐强悍,反而是软弱可欺连句话都不敢回,于是笑容更是得意,他本来还欲再说什么,祁钰连忙站起身来开口,招呼大家吃喝起来,这才打断了他的话头。
而沈长歌瞥见周异瞳安稳平和的样子,只觉得额头开始隐隐跳动,他心中略有不宁,想开口说什么,最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开席没多久,祁钰便站起身来,面有愧色的表明了今天宴会的目的,那就是……让大家伙帮忙找找他的妹子祁凤凰!
“……”众人都表情精彩的沉默了。
如果他们心里的想法也能变成字幕飞到祁钰的脑袋里,那么祁钰此刻恐怕已经被一阵暗骂所淹没。
——你这么牛你咋不上天呐!
将他们这些在附近的青年才俊都招来竟然就是为了帮忙他找妹妹?!
真当大家是闲的没事儿做啊??
祁钰看起来有些脸热和不好意思,似乎也知道自己这样做的确是有点过分。
他今年三十五岁,家里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名叫祁凤凰,年方十七,小时候被姨娘带着离开家一直流落在外,九年前才从被他辛辛苦苦寻回来。凤凰虽是女孩,但性格跳脱固执,从小开始就让他头疼,之前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非逼他成亲说是想要一个嫂子疼她,他一直推搪含糊着没答应,凤凰便赌气说他不成亲的话,她就出去随便找一个门派弟子嫁了算了,然后就真的就这样任性的离家出走了。
祁钰发动人马找了她半个多月硬是没有一点踪迹,凤凰虽然年纪小但是聪明狡黠,知道掩盖行踪,他实在是无计可施了,这才找了这些人来,让他们帮忙留意一下,交代他们如果有消息便来相告便可。
“我是实在担心,加上最近魔教的人又……唉。”祁钰神色晦暗的轻叹一句,又朝着大家拱手,“祁钰在这里感谢大家了,以后如若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我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大家一开始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满,特别是之前跟周异瞳呛声说什么“有能力的人居之”的那个一脸凶悍的刀疤男人,听了祁钰的话之后才知道只是要帮忙找妹妹,面上好一番青青白白的变化。
众人碍于场面,加上祁钰也解释了这么多,谅解他寻妹心切也就不好再说什么,都纷纷应下了,表示会帮忙留意的。
祁钰大喜过望,忙命人将祁凤凰的画像拿出来给大家过目。
画卷徐徐展开,鹅黄衣裙的少女在桃花树下拈花而笑,衣衫飘扬,轻挽的发髻间点缀着珠花,右边眼角一颗小小殷红的泪痣,明眸皓齿,长得非常可人,罩着轻纱的宽大衣袖滑落露出的皓白的手腕上还系着一串非常精致的彩珠手链,是一个让人一见难忘的漂亮女孩。
这画有情有景,活泼生动,不像是因为找人才临时照着描述画的,估摸着是之前就有的。而且画卷是从一个非常精致的长形锦盒里拿出来的,看得出来主人非常的珍惜爱护。众人拿着看的时候,只要动作略显粗鲁些,祁钰便在旁边好一阵紧张,生怕人给弄坏了似的。
沈长歌也接过来认真看了看,然后微不可察的挑了挑眉。
但……也不知道是画师没画好还是她本人就是这样,沈长歌看着总觉得这个女孩虽然笑着,眉梢眼角间却弥漫着一股噬人的阴沉。那种黑暗冷沉的感觉仿佛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即使她再想通过灿然的笑颜来隐藏,却还是让沈长歌看出些不对劲来。
但是别的人再看过画之后都没有异常,沈长歌不动声色喝了口茶,心里暗暗想着自己是不是过分敏感了些。
一个就比元堇大些的女孩子,能有什么不对的。
晚宴散了,原本正在跟旁边的人笑说的沈长歌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一把拽住正要站起来的周异瞳。
“别太过分了。”沈长歌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句,又拍了拍他的胳膊。
周异瞳嗓音沉沉的应了,然后推开他的手走出去,不远不近的缀在那个刀疤男人身后。
沈长歌眸光漆黑,看着他离开,抿唇无声的轻叹。刚才看他那过分平静的样子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
正好祁钰过来邀请他一起去商讨一些事情,沈长歌便随着过去了,只是心里还是惦记着周异瞳,他性格太不受控制,沈长歌真的害怕他做的太不留余地惹麻烦。
别院里有许多客房,祁钰有留宿所有来的客人,但是有的人自己有去处便谢绝好意,吃了饭之后便离开了。
刀疤男就是这离开的人当中的其中一个,他晚上喝了点酒,扛着自己的大刀摇摇晃晃的走过一条条街道,迎着晚风嘴里哼着小曲儿,脑子都有些迷瞪,但就算如此,习武之人的警觉还是有的,一阵风冷冷吹过,他猛地一个激灵,身体顿住,抬起有几分醉意的眸子望向前方。
皎洁如银的月光下,一人侧身抱着剑站立在路中央挡住了他的去路,不长的黑发半束着,一身在夜晚分外灼眼的红衣随风摆动着,身影挺秀而笔直,浑身气息犹如冷寒的刀锋,一动不动的立在那里彷如一道锐利逼人剪影,让他看得不由陡然心生寒意。
“居然是你?”刀疤男酒都醒了一半。
他混迹江湖这么多年很少见到有男人像这人一样眉眼如画的,所以仅仅是个侧脸,他还是一下认出来了。
其实他心里已经被红衣少年那种与方才在饭桌上截然不同的气势震住了,但还是仗着酒劲儿冷笑一声,将原本扛在肩膀上的大刀放下了杵在地上,扬了扬下巴有点不可一世的歪了歪嘴角,“你等在这里是想干什么?”
周异瞳转过身来,那双漂亮的金色眼瞳毫无温度的将他看了一眼,“你刚才说,大家凭实力说话就会令人服气。”
“是又怎样?”男人粗声粗气的接话,不明白他突然提这个干什么。
却见周异瞳已经很果断的拔出了云霜剑,凛凛的寒光映照在他的眼瞳,冷的彻骨,他道:“我是来令你服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