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因着只是带沈玉彤来见见两个老人,所以只在乡下住了两日便回去了。这两天沈玉彤和郑秀珍一起睡,倒更生出几分亲近来。
沈玉彤心里记着周煜轩的话,面对他的态度很小心。周煜轩气恼她的敏感,却又不好说她什么,再加上带着她玩的实在是无趣,就让高铭叫上村里的女孩子,把沈玉彤扔给她们就自己疯去了。
那几个女生迫于高铭的威压,答应和她一起玩,结果等他们一走,便自顾自的玩耍,根本不管沈玉彤。沈玉彤自己倒不觉得什么,只托着腮安静的坐在一旁的大石头上,看她们过家家跳皮筋,脑海中想着自己的事情,倒也自得其乐。
乡下的女孩子在看到城里的女孩时,天生有种自卑感。虽然沈玉彤不说话,但周身的气质与她们格格不入,对比自己,更显得卑微丑陋,因此谁也没有去跟沈玉彤搭话。连着两天,直到沈玉彤回城都没跟她们说过一句话,沈玉彤也乐得清闲,反正就算是说,她也不懂她们的生活,跟她们聊不到一块儿去。
回到家里之后,郑秀珍就忙活着沈玉彤的收养和入学手续了,周煜轩也迎来了近两个月的暑假。由于周煜轩对沈玉彤成为他妹妹的事仍有些看法,因此整个假期里说话总带刺,白眼不断,沈玉彤尽量不去招惹他,免得他把气撒在自己身上。
郑秀珍为了沈玉彤可谓是费尽了心思,她的手续并不好办,因为她目前还是黑户,因此要四处托关系开证明。郑秀珍辗转找到了老家计生办的一个退休干部,那个干部以前是郑秀珍的老师,后来转入政府工作,直到退休。多亏这个老干部,郑秀珍跟他说明事情后,他热心的表示由他出面开具几个文件来证明沈玉彤以前是乡里儿童收养所的一个未上户的孩子就成了,到时候再办收养手续就方便许多。
这真应了“朝中有人好办事”那句老话,有了贵人相助,证明几天就办好了,上户口的工作也就做得很顺利。至此,沈玉彤算是正式成为了周家的一员了。
等到手续办完,离开学也只有一两周时间了。郑秀珍又带着她去买了许多新衣服和各科的辅导书,沈玉彤就读的小学和周煜轩一样,都在东城附小,离家也不远,坐公交两三站的路程就到了。郑秀珍嘱咐周煜轩在上学时多关照自己的妹妹,他一脸不耐烦的答应了,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惹得郑秀珍成天念着儿子大了翅膀硬了之类的话。
沈玉彤每日仍然是安安静静的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守着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只偶尔出房间跟周煜轩问几句话。门郑秀珍每天上班不知道,周煜轩只当她是讨厌自己,心里虽气,但转过头也就忘了,每天还是该怎么玩就怎么玩。
只一件事让沈玉彤心里很不安,郑秀珍给了她一些钱,说是用作零花,周煜轩也有。本就是受人帮助被人收留有了个栖身之所,沈玉彤心里已是万分感激了,万万不敢再受人钱财。但郑秀珍却说,既然她已经改姓了周,那就是自己的女儿了,儿子和女儿哪能区别对待,怎么着也要让她把钱收下,不然就是不认她这个妈。沈玉彤说她不过,忐忑着收下了。
但见周煜轩每日和自己的同学往外跑,拿着钱三两天就给挥霍干净了。沈玉彤也不知郑秀珍给的钱值多少,也没什么用处,便寻了个漂亮的盒子存了起来。
眼见着两周时间飞逝而过,沈玉彤穿上郑秀珍特意为她买的漂亮衣服,顶着郑秀珍亲手为她梳的辫子,背上新书包,跟着周煜轩进了学校。
上一次的发髻,是娘亲亲手为自己梳的,这次的发辫,是新的娘亲为自己的梳的。虽已过去两三个月,但沈玉彤仍是清楚的记得发髻上的每一个式样;虽梳头的人不同,但她心里却是一样的欢喜,也一样的酸楚。
如果自己没有到这里来,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也许会和娘一样,被那些黑衣人抓住没了性命吧,就算逃了出来,可能也是在哪里过着流浪的生活。那里不像这边的生活这么好,平民的手里没有多少余钱,每家每户的日子都过得紧紧巴巴的,如果自己在那里落了难,是不能指望别人帮自己什么了。她小小年纪,可能活不过一个冬吧,没有银钱,亦没有栖身之所,也许还会被抓去卖了。
无论哪种可能,怎么想都是现在这样比较好。
“我们上学的时候都是一起的倒还好,放学的时候,你们一年级比我们少一节课,你要么在教室里等我下课,要么在操场里边玩边等。”周煜轩走在她前面,明明没比她高多少,却将腰板挺得直直的,显得很是成熟可靠。
沈玉彤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听到他的话,反应了好一会儿才问道:“要等多久?”
“一节课40分钟,你可以先写作业,”周煜轩停在了公交站台前,继续说道,“我们去学校就在这儿坐车,94路和35路都可以到,94路坐两站,35路坐三站,都在东城附小站下车。”
沈玉彤还没消化完他说的40分钟是多久,就听到他噼里啪啦的说了坐车的路线,想问问清楚又不太敢,只能说道:“那你下课了到我的教室来找我吧,反正我上学放学都跟着你走,我记不清楚……”
周煜轩瞧了她一眼,撇撇嘴说:“真笨,这点事都搞不清楚。你上学的时候有什么不懂的就要问老师,不要像在家里一样,什么都闷在肚子里。”
沈玉彤听他这话像是在关心自己,虽然说得不动听,却也是好心,便笑着应了。
是了,现在的生活比较好,有一个疼爱自己的妈妈,一个嘴坏心好的哥哥,一个默默关心自己的爸爸,还奢求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