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川阳介那仿佛释然的表情,令绯山紫微微安下心来。
之前的沮丧与失落,似乎已经开始在消散了。在得知他要去看望的人是那些少年的部长的时候,绯山紫点了点头。
“落荒而逃的我实在是太差劲了。”
荒川阳介轻轻诉说着之前从医院落荒而逃的无用的自己。
“即使听到他说着‘我想静静你们先出去’的话,仅仅是听到那一句话,那也好过什么也不去说。”
他说得很平淡,偶尔会露出隐忍的语气。
绯山紫静静地在旁边听着他的话,一语不发。宛如倾听忏悔的修女,带着温柔的,慈悲的笑容。
看到这样的她,荒川阳介不禁向她诉说了更多。
搭乘开往神奈川的电车上,一路上的时间几乎都在荒川阳介的话语中度过。善于倾听的绯山紫从未露出过一丝的不耐之情。
那时间过得很快,荒川阳介觉得自己并未讲太多,而目的地就到了。
他有些尴尬,“抱歉,似乎讲得有些投入了。”
绯山紫摇摇头,“没这样的事,阳介能跟我谈心,我很高兴呢。”
她认真的语气令他十分感动。
向她抱怨道:“以前都不敢说太多,就怕别人说我话唠。或者玻璃心吧,虽然自己也觉得有些玻璃心。”
绯山紫顶了顶鼻尖,轻笑道:“语气说是玻璃心,倒不如或是情感纤细的人吧,略微敏感的人就喜欢多想。”
“那该怎样的与这样的人相处?”听得绯山紫的话,荒川阳介好奇地问。
绯山紫偏偏头,“唔……”
他们已经到了医院门口,脚步在门口顿了顿,最终还是和阳介一起踏入了医院的地界。
“和敏感的人相处吗?”绯山紫想了想,然后带着些回忆性的语气说道:“……以前国永先生说过,人与人相处是项十分麻烦的任务。”
“他把相处当做是麻烦吗?”
绯山紫笑笑,说道:“因为各人个有个人的想法,以讹传讹知道吗,一件事经过不同的人的叙述,其意思与它最原始的意思大相径庭。和人相处,十分复杂。倘若与对方相处,对方在不经意的一个点上正好戳到了你的雷点,对对方来说是只是个无关紧要的点。可对你来说却十分重要。你看,一个点就可以有不同的解释。你所认为的无关紧要,在别人的眼中却是至关重要。所谓的玻璃心,只是对方根本不在意你的感受而戳到的那个‘点’。”
说得有些凌乱,也不知阳介能否明白。
那日国永先生讲得很有趣,只是一遍,她就记住了。
但是要把他的讲述用自己的语言复述一遍,即使自己组织了语言,这说得依然还是乱。
“也就是说感同身受?”
绯山紫无奈地笑了笑。
“这世上哪有什么感同身受呀!”
荒川阳介愣了愣,有些惊讶紫姐会说出这么抑郁的话来。
“为什么?”
绯山紫没有回答他。
真要说到为什么的话,因为国永先生也没有回答她呢。
……
才进到住院楼里,绯山紫才注意到自己两手空空的。
虽然荒川阳介强调并没什么关系,不过她还是折回去,到门口附近的花店里买了束花。
“幸村不会在意这些啦。”
“并不是在意不在意的问题,而是礼节问题。”绯山紫义正言辞道。
医院独有的味道,酒精味夹杂着消毒水味,还有些其他不知是什么味道的味道。虽然很难描述,不过问到这种味道的话,就知道是医院了吧。
幸村的病房在走廊的尽头,走廊里很安静,只有鞋跟踩在地上的声响。墙边的长椅也是干干净净,不过那也只是表面上了。
以前福子小姐带她去医院的时候就说道,医院的东西不要随便碰。体检完回到家,一定要先洗澡。
一直觉得福子小姐有些杞人忧天了。
不过仔细想想的话,有那么些道理在的。
“笃笃笃……”
走廊尽头的房间,荒川阳介敲了门。然后门就从里面打开了。露出一张美丽温柔的脸庞,看到荒川阳介的时候,那位女士的表情一亮,“呀,是阳介君啊,来看精市吗,快进来吧。”
“您好,幸村阿姨。”荒川阳介向幸村里奈点点头,然后介绍绯山紫,“这是我姐姐,绯山紫。”
“您好。我是绯山紫。”绯山紫习惯性地双手交叠在身前稍稍弯了下腰。
幸村里奈笑道:“你好呀。别这么拘束呀,快进来吧。”
幸村里奈给他们两人倒了水,两人谢着接过了。之后她就出去了,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绯山紫好奇地看着这位容貌姣好的少年。
虽然一路上阳介向她强调过多次这个名为幸村精市的少年的容貌,并且她也做好了相应的准备。不过见到真人的时候,她心中还是惊讶了下。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绯山紫。”她友好地打了招呼。
滥发少年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笑容。
“我听文太提起过,你好,我是幸村精市。”
之后便再无话题。
绯山紫也不觉得尴尬,花瓶中已经了插了鲜花,正好看到桌子上有个还剩些水的塑料瓶于是便指指问道:“我能用这个吗?”
幸村精市笑笑,“请随意。”
得到允许后,绯山紫就把塑料瓶又装了些水,足足大概有三分之二吧。然后将手中的鲜花插了进去,摆在了窗边。
她笑道:“虽然有些简陋,倒也不失为一件雅品。”
“很漂亮,谢谢。”
幸村精市望着那瓶花,花瓣上还滴着水珠,慢慢地滑落到桌面上。
他对绯山紫说:“真的很漂亮。”
绯山紫笑了起来,她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很甜很甜。
虽然这么描述有些奇怪,不过想象那种感觉,只要看到她笑,即使不知道前因后果,自己也会被传染般地笑起来。
——大概是那种感觉吧。
“看来已经冷静下来了。”冷不丁的,荒川阳介突然挡在了窗边,将水杯搁置在旁边的桌子上,背对着窗户,抱着胸看着他。
“有什么打算吗?”
幸村精市望了他一眼,而后视线回归到自己手中的杯子,露出了个极淡的笑容。
“会去做复健,至少在全国大赛之前回归到正常的实力。”
他握着杯子的双手渐渐收拢,眼神坚定地说道:“全国大赛,必定要打败青学,一雪前耻!”
荒川阳介说:“想法很好,不过其中的过程大概很痛苦。离全国大赛也没有多少时间了,想要恢复到巅峰时刻,恐怕有些难度。”
幸村精市听了他的话,有些苦笑,“荒川,你还是那么一针见血啊。”
荒川阳介耸耸肩,“这是事实。”
忽然,荒川阳介又说道:“不过,被称为神之子的你,也许能办到吧。”
幸村精市愣了愣,蓦地自嘲道:“现在听起这个称呼,仿佛有些难看。”
绯山紫问道,“为什么?”
幸村精市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淡的,“哪有神之子会落到这种地步?”
听了他的仿佛抱怨的话,绯山紫轻掩住嘴角笑了起来。
似乎对于绯山紫的反应有些不满,幸村精市皱了皱眉,“你笑什么?”
绯山紫也没有被埋怨的尴尬,她轻轻笑笑说道:“我听阳介说过,你的手术的成功率很低。然而现在你还能这样有精神的生气,你说这是不是能算得上神之子的一个待遇?”
“况且,才十四岁的少年,尝到失败的滋味,未必是件坏事。说的上是件悲哀的事,然而实际上说来,只不过尝到的时间有些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