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击鼓鸣冤,乃是成文规矩,若是无冤者随意鸣冤,治你个罔顾朝章之罪也不为过。京尹朱红金瓦大门缓缓敞开,里头的一个执剑衙役打着哈气,裹着厚重的夹袄,面有怒色地出来了!
南棠如今国泰民安,生活阜盛,少有惊动京尹的案件,这一大早上就击鼓的,是不耐活了不成!
那衙役定睛一看,见是一位身形细瘦窈窕的女子,浑身素稿,露在面纱之外的一双眼睛却流动如天山之巅清澈的碧水,不由愣了愣,“是你击鼓?有何冤情!”他似是不放心地提醒了一句,“若不是什么大事,小心你的脑袋!”
苏月生心中冷笑,这京尹衙门仗着在天子脚下,秩序井然少有祸事,更少有平民布衣登堂诉状,大多处理的是富家子弟或下品官员案件,俨然失去了他本应有的职司,领着朝廷的俸禄,办着偷懒的事情!
“这位官爷,小女子确实有冤相诉!”苏月生敛衽一礼,那衙役见她一脸确定的样子,皱了皱眉。
“话既一出,不可更改,你有冤,自然得找到冤主,你的冤主是何人啊!”
苏月生目光一暗,看穿这人的心思,估计是嫌弃自己是平民鸡毛小案,怕这冤主地位太过微末,审理这种平民案件太过无趣,便想着三言两语打发了。
“官爷,你这话可就不对了···”苏月生淡淡一笑,果然那衙役脸色绷起,“这询问冤主是京尹大人开堂审问时的程序,您在府衙门口草率相问,着实是蔑视朝廷法规!”
衙役面色陡然一白,没料到苏月生瞧清自己那点偷懒的心思,又不甘心被这小丫头给呵斥,遂瞪着眼道,“那你总得报上名来!”
苏月生微微颔首,缓慢地一字字地从嘴里吐出自己的名字,“本人,汴州领南县君,亓墨!”
亓墨···县君···
?!
待他不大灵光的脑袋理通了这几个字的含义,那双本就小而细长的眼睛霍然睁大,上下打量了一眼苏月生,支支吾吾道,“你···你,你是亓侍郎府的那位···”
话未说完,苏月生点了点头,眉眼间神色泰然,“怎么,本县君这名声,官爷没听说过?”
没听说过?怎么可能没听过!
一夕之间从京安草包摇身一变成了京安神医,更协助帝师大人查破亓侍郎遇刺一案,后来还听说···这位县君和帝师大人的关系···不一般···
汗湿重衣,那衙役两股战战,赶忙把苏月生这尊大佛给请了进去,设座上茶,侍候她老人家服服帖帖,试想,还没有那个女子胆大到冒充亓墨吧!
不一会儿,京尹长官方大人火急火燎地从后堂跨了出来,一眼便看见坐在堂下浅酌品茶的苏月生,上下打量了一眼,他也算是个四品官员,春日宴这种筵席必然出席,哪怕苏月生整张脸涂成黑炭般他也认得出来,更何况只是一层薄薄的面纱!赶忙陪笑道,“哟,县君,您这是有何事造访啊?”
茶盏碰击上同样质地的杯垫,发出清脆的‘叮当’声,苏月生起身,冲着京尹大人微微一揖,肃然道,“方大人明鉴,小女身负母族沉冤,无奈打扰大人诉诸公堂,今日我来,还请大人公开审理此案,以求明正视听,洗我冤屈!”
方大人如落叶般稀拉的眉毛颤了颤,公开审理,这不是要他敞开衙门在京安百姓眼底下审理此案么,这···这···虽说南棠律法是有公堂群审这一条,但自他上任以来就没处理过这等案件!
他抹了抹额上的虚汗,“县君这···您的冤主是何人啊?”方大人绕了个话题,想着要是冤主稍稍好办些,群审便群审呗,只要不得罪这尊大佛就行,他暗自为久经沉浮处事圆滑的本领得意了一把。
却听得苏月生清声道,“这冤主便是——吏部尚书府苏大人之妻,严娇兰!”
‘咚——’地一声,方大人脚底一滑,跌坐在那把檀木紫漆椅上,他的头顶,四个鎏金敕造大字——‘明镜高悬’分外亮眼。
这哪是普通的冤案啊,这分明是要让他得罪人啊!这个亓墨,真是够狠,方才一直不说冤主是谁,偏偏等自己默许公堂群审之后不轻不重掷出来,当真是要了他的命啊!这乌纱帽,不知明日还在不在自己头上啊!
半晌,方大人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舌头,重重咳了一声,眼神恨恨地看着苏月生道,“亓县君,苏夫人可是朝廷命妇,下官只是区区四品官员,实在是无权插手此事,更不可能去苏府拿人,您这是···要下官难办啊!不如您将状子送交刑部,如此两全其美!”
苏月生看着他的眼神带了几分森冷的笑意,还真是懂得周旋处事啊,“方大人此言差矣,您这京尹衙门,不也隶属于刑部吗?难道您吃着刑部的俸银,办的是别部之事?我却听说最近大人闲得很,在自家后院挖了个新荷塘,都打算冬日里煮酒赏湖光雪景了,怎么,就没这个时间受理一起案子吗?听说今年的官员考课将至,大人一点突出成绩也没有,恐怕这乌纱帽···还是要给挪个窝啊······”
她悠悠一叹,却叹得方大人心都在抽痛,好死不死,怎么招惹上这祸害了!
“县君说得极是···本官自然···自然好好审理此案!”方大人在椅子上坐直身子,勉强接受了这个烫手案件,忽然为难道,“可是县君,实不相瞒,本官着实没有提审朝廷诰命夫人的职权啊,需要将提审令交由刑部上层官员批绶,方可提审啊···这···”
“用不着提审令了,人不是来了么?”方大人还沉浸在为难的苦海中,便听到苏月生冷淡的一句话,抬眼望去,深红的朱门外,素长的庭院中,一人紫衣锦裙,发髻高挽,形态端庄雍容,只是两鬓微有白霜,似是冬月里飘飞的白雪,擦过她的鬓角,画下这冬日的沧桑。
“苏夫人!”眯了眯眼睛,方大人终于叫出了声,两只刚睡醒的豆丁般小眼刹那撑大,从来没听说过京尹衙门审理过朝廷命妇,更没听说过居然有冤主不用提审令自己走上公堂的!
这条路很短,却足够两人眉眼间的相视,严娇兰淡淡扫了眼苏月生,立马转回眼目视前方,但是,苏月生却在那隐藏的极好的嘴角察觉到一丝残留的笑意,看来她今日,大有准备啊!
很好,极好!
我还不希望这么快就将你撞垮。
直到耳畔传来苏月生轻灵的嗓音,方大人才回过神讪讪问道,“那个县君···你方才问下官什么?”
“大人,被告已至,在下是否可以陈述冤状了?”
顺着苏月生隐含冷意的目光望去,方大人惊讶地发现不知何时,府衙朱门金栅口挤满了老少男女,看起来像是早早得了消息在等着看好戏呢,出奇的事,所有人都十分安静,更有甚者带了储存的瓜子,掇了板凳笑嘻嘻看着,看得方大人又抹了把汗,收回目光笃定地投向苏月生——这些人不用说是你请来的吧!
苏月生噙着一丝淡淡笑意,颔首应了——不请些观众,怎么对得起大人断案的英武风姿呢!
严娇兰回首望了望人头攒动如乌海的衙门口,冷冷一笑,讽刺道,“亓县君可不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平白让人看了笑话!”她的脊背挺得极其直,宛如当年骄傲风貌。
苏月生明白她含沙射影的意思,巧妙答道,“自然是不会,我不像夫人这般没自信。”
严娇兰脸色微变,却压了下去,不想逞一时之气和这女子磨嘴皮子,对着堂上的方大人道,“大人,可以开始了。”
方大人咽了咽口水,试图放松一下,掌下惊堂木啪地一声重重如雷般击打在檀木案,这才震出了朝廷法制代表的威严肃穆,“上诉女子亓墨,你有何冤情?”
苏月生起身行至堂中,冬日的冷风穿堂而过,吹散少女浑身瘆人的缟素,吹起披肩如缎的墨色长发,吹出她内心隐了许久的刻骨愤懑,“大人,太清十年五月,苏尚书府姨娘苏远原配月氏在府中产子而死,然而,小女觉得此中另有隐情,特此呈上文案证据,请大人过目,所示证据无一不指向苏府夫人严氏,还请大人定夺!”
如同石落平静无波的湖水之中,连朱门金栅外围观百姓也没料到,亓县君和严娇兰的过节,竟然是十五年前的陈年旧事,等等···不对啊,这旧事也是苏府的家事,似乎和这位亓姓县君没有半分关系吧?
这也恰是方大人的疑问,他接过师爷呈上的文案状子,草草过目了一遍,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眉头皱了松松了皱,将本就不大豆丁眼挤得愈发难看了,围观百姓们激动地趴在栅栏上,将瓜子嗑得老响,满眼好奇上头写了什么——京安有多少年没有公堂群审这般胜景了,当真令人热血沸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