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生深深吸了口气,初冬的冷冽似在心底扎根,她每说一句话,都疼的厉害。(品&书¥网)!
“亓玉言,”苏月生不再看亓侍郎,转向一边,“你一口咬定是我杀了白玉,可我这段时间都在屋内养伤,完全没有出去的可能,你空口无凭恶语相向,我可不服!除非,你拿出证据来!”
亓玉言脸色一白,竟发现自己一时心急,连证据都未曾掌握,如今亓墨反唇相讥,她又说不出来,这可如何是好!
“没有吗?那恕不远送!”苏月生看着亓玉言吃瘪的样子,不由冷笑,转身把轩窗一关,留得院外一群人哑口无言。
“亓墨,杀人偿命,任凭你再狡猾,我一定会搜出证据,为母亲报仇!你且等着吧!”
亓玉言抬手遥指墨竹轩,哀戚中带着刻骨的恨意,苏月生听着那句骇人的话,却只是付之一笑,垂眸躺回床上。
这亓府,已经没有人相信她了,过多的解释,又有何用?
苏月生巴掌大的小脸缩在团花锦被之中,愈发显得娇小柔弱,她合上眼似是陷入沉睡,脑海中却反复着当时白玉死去的场景——什么人能在她和琴乐里外相顾下,片刻间钻入屋子里杀死白玉,还能做到落地无声!
一股凉气盘旋心中,那时如果她稍稍放松警惕,或者那杀手起了微微的杀意,她不敢保证,自己还能否活着听到亓玉言的指责怒骂。
亓府也算是守卫森严,一般人绝无可能在府外游走而不被发现,那杀手似乎知晓今日自己会找白玉,又似乎对府内的布局极其熟悉,不然不会这么快消失,武功非自己可以想象,到底会是谁,要置自己不利!
苏月生叹了口气,若是不出所料,杀手和白玉是认识的,恐怕就是蛊毒幕后之人派来灭口的!白玉这条线索是彻底断了,如此,该如何是好?
“小姐,把药先喝了吧,刚煎的,浪费了怪可惜。”琴乐神色泱泱,一来今日受惊不小,二来因为亓侍郎的到来,自家小姐受了委屈却不能辩白的难过,总之,连走路都比往日沉稳了许多。
“把药放那吧。”
一闻到药味,苏月生眉头就皱了起来,这药是韩依捎过来的,说是培筋固本,谁知药味极其难闻,苏月生硬是被逼着喝了几口,才解脱出来。
“良药苦口利于病吗,小姐,你且忍忍吧,王大夫说,你这伤病积留许久,不好好治,病根会长留!”琴乐收拾着药盏,一边碎嘴,“就好比今日之事,亓玉言也快要嫁给二皇子了,所以小姐您也不要太过劳心了!”
苏月生正嚼着甜梅,忽听到琴乐这句话,脑中灵光一闪,亓玉言和太清昭珑的婚事定在冬月十九,算算日子也快了,这段日子,二皇子府一定忙着筹办婚礼,亓玉言刚刚丧母,皇子成亲之礼却不可因为这事怠慢,只能象征性地将婚礼从简,婚后必会戴孝!
那么···明日左右,二皇子府定然会忙着修缮婚堂布置,那段时间,守卫许会有所松怠,白玉的死,和二皇子脱不了干系,虽然不能确定幕后之人是否另有其人,但无论如何,都得探一探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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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十一,京安冷啸的西风刮得愈发凶猛,土壤也有些冻结凝霜,这个天气,街市上货商也少了许多,更别提黄昏时辰了,早早收了铺子回家取暖去了。
苏月生一身修身黑衣,束起长发,烛火初燃,还等再等一等。
这段日子躺在床上休养,身子也好了大半,虽说不能和往日相比,但夜探皇子府这种事,还是轻松的。
往袖子里藏了把纤薄的刀刃,苏月生纵身一跃,飞檐踏瓦,似融入长夜之中的一缕黑风,骤然消失在亓府上空。
亥初,二皇子府内守卫换防,由西转角拐入南苑,葳蕤的松柏树下,掩着一处阴影的墙头,苏月生像只猫儿般俯在上头,幽深的美眸中闪着森冷的光。
太清昭珑这人大概是坏事干多了,总害怕有人要杀他,所以他手下的防卫做得滴水不漏,可这几日却因为不少士兵被调去婚庆之事,周围张灯结彩的气氛舒缓了军营中这些军纪严明的守军,到给了苏月生一丝罅隙。
轻巧地落进院内,苏月生猫在一座假山后,她虽然不大清楚二皇子府的布局,但却有一个很好的辨别方法,这个地方,守卫最为森严,也就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此处极其重要!
苏月生眯了眯眼,沿着墙根往假山前三层守卫处挪进,那里头有一座平常的楼阁,点着两盏灯,看不清楚构造。
灯火下,有人忽然叫起来,“嘶,我肚子有些痛,王天,麻烦你先看一下,我先去趟茅厕!”
被叫做王天的白了他一眼,“叫你小子晚上乱吃,快去吧,一会主子来查可就不好了!”
苏月生脚步一顿,那闹肚子的守兵捧着肚子快速从她身边绕过,压根没瞧见掩在石头后的苏月生。
悄悄松了口气,她抬眼望了望四周,不由皱起眉头,三重布防,是显眼但也难办,今夜想要进去一探究竟,除非长了翅膀,要不然,哪能有机会!
苏月生靠在石头上,垂头凝思,忽地想起方才那个闹肚子的守兵,顿时闪过一道灵光!
茅房附近十分臭,苏月生捏着鼻子,慢慢挪过去,里头那个一泻千里的守兵还在享受着释放的喜悦,舒服到哼起了小调,听得苏月生恨不得把耳朵也塞上。纵身一跃,跃上茅屋顶架上,苏月生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管子,强忍住臭气熏天的味道,吹了口气。
一道淡淡的青烟弥漫开来,那哼着小调的守兵拉着拉着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直接唔了一声,幸好苏月生好心弹了快石头在他腰上,不然准栽倒茅坑里!
非常时期做非常之事,苏月生绝对没想到她有生之年还会在茅房扒一个光着屁股守兵的衣服,好在那守兵身形偏瘦,苏月生往自己鞋子里塞了些木块,将身量调到差不多,低头出去了。
垂头走近那座小楼阁,苏月生心中微微紧张,不远就听到方才的王天喊她,“柳方!怎么才回来,拉了多久啊!快回来守着,一会要换防了!”
苏月生依旧垂着头不说话,只是冲着王天的方向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王天果然咦了一声,“嘶——你小子如今还不说话了是吧!快些,今日主子说不定要来!”
苏月生眼底一亮,主子?是太清昭珑么?不过此刻她脚步不能听,若是贸然停下,王天定然会发现端倪,她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冷笑,忽然脚腕一歪,竟然栽倒在地,黑暗的影子下,王天只见她摔了一跤,顿时骂道,“你小子今夜怎么这么没用,拉完肚子连腿脚都不好使了,是不是蹲麻了啊!”
说着拢了拢佩剑便过来搀扶,苏月生侧着大半个身子黑暗中看不清她的形容,然而一抹森凉的刀光自袖间转出,倒映着王天骂骂咧咧的嘴脸。
“你说你···”扑哧——轻细一声刀入肉之声,那未说完的半句话堵在喉咙之中再也说不出来,苏月生压低声音大声咳嗽,掩饰这戛然而止的话语!
王天瞪着一双不敢置信的眼睛,那双细长的眼眸里,是苏月生淡漠清丽的眼眸。
苏月生搀在王天臂弯下,远远看去,都以为是王天在搀扶着柳方,苏月生早已抹去那些血迹,又洒了点掩盖血腥味的药粉,竟然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搀着一具死尸,靠近了守卫森严的楼阁。
两盏昏黄的宫灯下,苏月生才看清楼阁的布局,楼阁分八面,每面皆有六位守兵,她搀着死尸,垂头装作一副虚弱的样子,身后四个守卫也顺理成章地以为她是真的病了,算算时间又快到换防的时候,便不再多言。
“好了,时辰到了,换防的人来了!大家快些回营吧!”一个鹰鼻头领猿臂一伸,八面的守卫纷纷领命,苏月生搀着那具死尸半晌,才等到他这句话,心中才一松——换防来了,这个时机不可失去!
“柳方啊,我来搀着你吧,王天该是累了!”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苏月生刚刚放下的心倏然一紧,她原本想等到那四人不注意绕到最后消失,没想过到这人倒是多事!
没待她回答,身后的人便上前过来扶她,苏月生自然是往旁边一让,绕到最后压低声音一笑,那人觉得有些奇怪,“柳方,你今夜是怎么了?”
他逼近,苏月生抬眸扫视一圈,手中冷光乍闪,与其被人靠近发现,不如先发制人!
她霍然将王天的尸体一踹,踹向了那人,电光火石之间,这突如其来的反转令那人措手不及,慌忙扶住王天,一摸手竟是冰凉一片,这才惊道:“有刺客!”
嚯——
银刀划裂漆黑的夜幕,听到声音的鹰鼻头领暴喝一声,随即全队人拥了过来,而那群换防的守兵听到响动随之提剑而来。
苏月生冷笑一声,举起手中的**,一个旋身扫向那群追来的人,**的量极少,本就是她用来逃跑时用的,没想到中途出了一点意外,若想她这点三脚猫功夫,必然是无法杀尽所有人,倒不如先撤!
论起逃跑,倒是她的强项,那**将散未散之际,苏月生跃上墙头,正打算脚底抹油溜之大吉,身后忽然袭来一道强劲的掌风,霍然将她从墙头击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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