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厉的话语如卷刀锋,砍在那几个老奴身上,顿时什么也不顾,踉跄着按照苏月生的话做去了。
然而一人却是咬牙恨恨,“谁敢去!都没上下了是吗,这亓府,还任由她翻了天不成,这个府有我白玉一日,你亓墨就别想在这颐指气使!”
颐指气使?苏月生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袖风一卷,内力腾起一阵狂风直扑向白玉,她剑尖一转方向,直指而去,眼神竟比那狂风还要森凉,“白玉,从前我自认为和你并无过节,不愿置你于死地,哪怕你雇人暗杀,我也兀自瞒下,可今日,我才发现自己一时的心软是多么巨大的错误,对于你这种不安分的人,定要除之而后快!”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柳絮忽然闪过一丝悲悯,“不错,柳絮是我安插在你身边的手下,但绝不会随意对你不利,定然是你要做什么不利于我的事情,白玉,柳絮今日要是出了事,我亓墨,以此性命立誓,绝不会让你好过!”
苏月生眼神一掠,阴恻恻道,“你们几个,是想先做我剑下亡魂,还是按我吩咐去做?”
那几个老奴被她杀气腾腾的罡风之气所摄,顿时把白玉的话抛到九霄云外,笑话,这个时候任谁都看得出来苏月生的滔天的杀意,一个个都是惜命的,宁可事后被白玉责罚,也好过此刻丢了小命!
“是是,奴才这就去!”两个老奴连滚带爬地往西院取药去了,还有两个也忙不迭从板椅上抬下血色满布辨不清样貌的柳絮,往屋子里去。
白玉见那些没骨头的居然被苏月生给吓住了,顿时怒不可遏,猛地从椅子上弹起,身子气得发抖,“你这个贱人,今日,我还真由不得你了,来人!”
“在!”
自树墙影间应声而落数条人影,清一色灰色蒙头的装束,在青天白日下显得分外突兀。苏月生脸色一沉,这些人身影灵活诡异,步法幢幢,身怀不低的武功,只是···白玉的周围什么时候竟有这等防卫?
然而心中的疑虑还未掠过,只听得白玉冷笑一声,几条灰影如疾风般迎面而来,苏月生手腕一震,剑气陡洒,内力凝注入剑中,一把银白的软剑顿时笔直,散发着幽蓝的光芒,映照着苏月生清绝冷厉的眉眼。
不先解决白玉和这些灰衣人,就没法有一个安宁的环境去救治柳絮。
思索间,那几条灰影已至眼前携着瑟瑟哀鸣的长剑直罩苏月生门面,然而出乎意料的,强劲的剑气逼迫而来,苏月生却身形不变,似乎要硬硬受下这几剑,那几个灰衣人眼底一愣,随之爆出喜色,莫不是这女子外强中干,被剑气所摄?
没待他们眼底的喜色收回,苏月生冷笑一声,一道红芒如丝般陡然暴起,那几个灰衣人霍然变色,瞬间明白过来她手中的剑只是表象,真正等的就是自己靠近过来,而那丝状的红芒自白空中一闪而灭,随之腾起一片淡淡粉雾,猝不及防呛了几口,身子顿时摇摇欲坠,昏沉不辨!
“你竟然···如此卑鄙···”
卑鄙?怎么不说你们以多胜少来得卑鄙!
苏月生早已服下了解药,这一群的灰衣人武功有的甚至在她之上,若是硬拼,必然讨不得半分好处,只能以一己之力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用毒麻痹,可惜······
她淡淡一笑,笑容有些苦涩,方才冲过来的灰衣人只是一部分,还留有四个守在白玉身侧,冲过来的灰衣人虽然倒了,但用毒这招也告示了那剩下的四人,自己武力不足的真相,罢了罢了,两害相权取其轻,只剩四个也好过和全数相斗!
她望了眼屋内,事不宜迟,柳絮的伤很重,以白玉对自己的憎恨绝对是下了死手,若不抓紧时间处理这些碍眼的家伙,柳絮恐怕血也要流光了,再者,这些灰衣人令行禁止,武艺高超,必然不是寻常杀手,分明是彪炳高门之中培养的暗卫,如果不出所料,再过一会儿,便会有更多的灰衣人出现。
一个都不能活着回去,苏月生眉眼间浮上一层冰霜,那冰如塞外之雪的瞳仁中,涌动着彻骨的森凉。
她提剑,忽地尖啸一声,身形暴起,论招式赢不了,那我们,就来比比内力!青云所传的四层功门,可以拿你们练练手!
白玉眼看着眼前的苏月生白影一闪,身形消失不见,而转瞬之间,便绕到了自己的身后,剑尖,竟然只差分毫地抵在自己后心,那一刻,透骨的森凉自那剑尖一点灌入全身,她定在原地,瞪大眼睛向四个灰衣人求救。
“呵!”四个灰衣人没想到苏月生内力提气身形的速度如此之快,快到他们肉眼反应不及,竟然一个晃神,给她绕到了白玉的身后,顿时被激起怒意,苏月生扬唇一笑,她等这四人生气,很久了。
人气极的时候,往往会忘了自己真正要做什么,白玉惨呼一声,吼道,“你们,你们这群蠢货,还过来作甚!你们再过来,伤得可是我啊!”
那四人对视几眼,顿时明白了苏月生的用意,俗话说擒贼先擒王,如今白玉在她手上,自己若是贸然进攻,那苏月生定然会拿白玉当挡箭牌,不仅拿她来当挡刀的盾,更用来束缚自己。
见苏月生笑得阴森可怕的样子,只要自己等人再往前进一步,白玉便会成为刀下之魂,这个少女,看起来不像外表那般清丽温和,反而是不计后果,算无遗策,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
“白玉,”苏月生附在白玉抖得像筛糠子一般的耳朵旁边,温柔地,阴凉地,一字字从齿缝里蹦出来,“听我的话,我或许可以让你多活一会。”
剑尖轻轻往她后心一递,顿时听她颤声道,“好说好说,亓墨,你不要乱戳,不要乱戳······”
苏月生呵呵一笑,笑得剑尖颤动,梭动着锦缎衣料在白玉后心微微浮动。
“进屋子里去,还有,”再在耳边轻轻一语,“别想着等父亲来救你,今日,便是皇帝来,我亓墨这把剑也不会轻易放下!”
白玉心中一惊,冷汗顿时顺着额角落下,她本想着等老爷过来呵斥亓墨放下剑,没想到这丫头居然已经想到这一层,言辞恐吓之下,白玉只觉今日凶多吉少,若是能完好出来,定要将亓墨挫骨扬灰!
苏月生可不管她心中这么多弯弯绕绕,指尖在她下颚一弹,白玉的嘴巴一张,一枚赤色药丸骨碌碌滚入她的喉咙,白玉神色大变,惨灰一片,“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别担心,”苏月生笑得温婉可亲,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只是养颜通便丸,吃了对您有好处,毕竟,在您死之前,我还要好好招待您一番?”
她笑得愈发温婉,白玉越觉得心中发怵,呜呼一声惨兮兮闭上眼,此刻心中便是有滔天的怒意也不及希望床榻上那气若游丝的婢女活回来好!
床上忽然响起一声闷哼,声音里带着一丝隐忍,苏月生心中一颤,转头果然看见床上本昏迷的柳絮抬起头,面向自己想笑却笑得很难看。
“你别动,”苏月生心中抽疼,扭头就卸掉了白玉两只手臂,衣袖一拂,点住她麻穴,一脚将她踢到桌脚边,迅速来到柳絮身边,封住了她的大膻穴止血,“你不可再讲话了,有什么话,等伤好了再讲!”
先前派出去拿药的两个老奴也颤巍巍回来了,一进屋便看见倒在桌脚边面如死灰的白玉,心中庆兴自己的高瞻远瞩,没有惹怒苏月生,当下弱声道,“小姐,药···拿来了···”
苏月生一把夺过那药,眼神一扫,他们便知趣地退下带上门,直接忽视了白玉狂飞的眼色,门外,四个灰衣人只剩下两个严正以待,还有两个估摸着回去禀报那幕后之人了。
心中仍旧思索着那幕后之人是谁,但床上柳絮的血似决堤而出,单单点穴已经维持不住,必须要输以真气,苏月生抬指点起柳絮,将她往自己肩头一靠,双掌间汇聚一股圆润如意之气,注入柳絮后心穴。
噗——
血柱自唇间喷射,柳絮呕出了一口血,而与此同时,她身后盘腿而坐的苏月生,嘴角,缓缓流淌下一丝黑血。
白玉瑟缩在桌脚,见苏月生耗费真力替柳絮疗伤反噬自身,顿时心中一喜,奈何浑身动不了,要是能动,她早就捡起地上那把软剑刺过去!
真气的输入不是白费,柳絮的面色渐渐红润起来,苏月生掌心回旋,凝气回聚于丹田,睁开眼睛扶住了柳絮。
“小姐···劳烦你了···”气若游丝地声音传来,苏月生心中一酸,狠狠瞪了白玉一眼,却想起正事,柳絮到底知晓了白玉什么秘密,才被翻了出来杖责?
柳絮牵强一笑,知其所想,咽下一口喉中腥甜道,“小姐,有人···要给你···”
砰地一声,一只赤羽玄铁箭破窗呼啸而来,铮一下打断了柳絮那半截话,而残破的窗棂外,一人怒气冲冲地满弓如月,身后,便是操着棍棒长剑的家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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