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来青丝化雪,不过情字······”
苏月生轻声呢喃,眼角那片晶莹似乎融化了韩依心中的怀疑,他偏着头,望着那缕白发,目光柔和了许多。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
“南房中不少机关,若是你一个不小心,可能再也出不去了,”韩依为她的莽撞叹了口气,随即柔声道,“过些日子便是北越使臣宴,所以这段日子我会比较忙,月生,你还是好好养伤,我知晓你在醉芳斋开了家医馆,居然还从程先生那得了副好字,要知道,程老可是个倔老头,我都不一定能从他那要来一点笔墨。”
听得他说到程问道,苏月生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偌大的帝师府,明面上守卫松动,她今早不过去找程问道,韩依便得了消息,估计连谈话内容都会一丝不落地禀报到他耳朵里,即使经历了这么多,他对自己的怀疑却是分毫不减。
苏月生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害怕这种被监视的感觉,更不敢去想若是有一日自己的秘密全暴露于众,韩依又会怎么对待她的谎言,这世上有谁生来便会说谎?都是被逼的。
如今想来,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质问韩依对自己的监视呢,他们两个人,皆是心有城府,用谎言一层层地将自己伪装,明明都明白对方的苦衷,却仍旧害怕一日撕破那层谎言织就的脸皮后,会相看两厌,形同陌路。
她深吸一口气,绽出笑容,“程老先生的墨宝确实难求,不过如果你愿意再给我提一副字,我会更开心。”
韩依一愣,不由失笑,“那岂不是便宜你了?”
“怎么会,医馆正好还缺一副对联,就这么说定了!”苏月生耸耸肩,将方才忧伤的情愫抛在脑后,高兴的打起了算盘。
“也罢,答应你便是了,只不过我有一个要求,”韩依眼底终于染上一层笑意,伸手挽住苏月生的腰,“天上不会掉馅饼,我教你写可好,曾见过你写的字,虽然清秀可爱,却少了几分肆意洒脱,今日闲着也是闲着,南房本就是文墨雅致的地方,不如就教你写写字好了。”
苏月生一脸愕然,不明就里地点了点头,点完却发现,自己似乎又着了某人的套,方才不是说求字吗,怎么变成他教自己写字了,她抬头问道,“那宫里的事怎么办?”
韩依却丝毫不在意自己本要进宫一事,随口道,“不过是些琐事,让程先生去便是了。”
苏月生不由汗颜,看着韩依云淡风轻的样子真的是说不去就不去,这天底下不把皇帝老子放在眼里的,恐怕就是韩依了吧,可怜的程老先生,还不知道自己要去跑腿了,苏月生有时候怀疑,程问道一大把年纪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怎么就想不开要给韩依当管家呢!
虽然心中腹诽,苏月生脸上的笑容却还是很灿烂的,“明日我要去一趟医馆,今日就陪你练练字,答应我的事情可不许耍赖啊!”
韩依看着她一脸‘施舍’的样子,眼底愈发温柔,这丫头倔得很,明明是求人的事,都能被她说成你求她,看来以后不能对她太好,她不一定领情。
不过···若是日后都能添香,提笔浅吟,他也不介意每天求她来练字,这么想着,嘴角不自觉上扬了许多。
“韩依?”
苏月生站在桌案前,一脸疑惑地盯着门口的韩依,傻愣在那想什么呢?居然还笑起来,要不是她亲眼所见,绝不会相信韩依这种狐狸心肠的人会呆呆站在门口傻笑,那么,是她今日眼睛花了吗?
听苏月生唤他,韩依立刻收了脸上的浅笑,耳根淡红,掩饰着尴尬咳了两声,走向桌案。
“怎么又咳了?”苏月生心头一紧,韩依为了救自己,不但添了白发,身子也消瘦许多,耗费不少内力,如今又咳起来,可是伤病加重了?
她一时心急迎了过来,韩依就势抓住她的手腕,拉她入怀,将头抵在苏月生的发间细嗅芬芳,开心低喃道,“你这么关心我?”
“你···,哎···”苏月生埋在他温热却清瘦的怀里,当着庭中远远观望这么多双眼睛,觉得十分不好意思,想要推开,忽然又怕推到他受伤的地方,想了想还是算了,韩依抱着自己,怎么算都是他吃亏吧?
“还教不教我写字啊?”苏月生伸指点了点韩依的胸膛,试图缓解这局面。
韩依自然想象到怀中人羞红如晚霞的脸颊,怕是再抱一会儿,苏月生脸上的酡红就要灼烧他的胸膛了,索性松开了禁锢,不舍道,“当然要教,过来。”
他牵着她的手,让她坐下,自己则立在椅后,手臂环住她温软的身子,从笔搁上取下一支紫兼毫,蘸满墨汁,捏在苏月生手中,附耳温声道,“你的楷已是不错,接下来便练练行,行往往追求恣意洒脱,笔走龙蛇之境,用兼毫来写,再合适不过···”
苏月生听着他在耳边低声温谈,本以为韩依这狐狸会乘机沾些便宜,没指望他会全心全意教自己,未曾想他做事总是这么有心,连自己适合什么都拿捏得万分清楚,韩依的字堪称一绝,太清帝也极为喜爱,自己若是错过这么一堂课,那才叫可惜!
这么一想,苏月生也就不在意身后韩依情意如丝的目光,反而任由韩依握着自己的手蘸墨提笔,专心致志地听取意见。
夏风穿堂而过,携来日光下荷池碧叶间的清香,被一丛翠竹割裂开来,化作四散的暖风如女子轻柔的手,男子低喃的碎语,拂过南房每一丝角落,金光越窗而落,打在桌案前一对男女身上,女子柔美的侧颜专心注视着笔下字墨,男子一袭玄衣,抬袖间清雅风流,修长如玉的指尖紧扣握笔的柔荑,描摹下那一刻的温柔缱绻······
屋内温存流淌,然而庭中却充斥着死寂的气息。
战天冲身后的暗卫打了个手势,便来了两人将庭中吓得瑟瑟发抖的锦瑟和无烟提了出来。
“求求您,饶了奴婢吧,奴婢···奴婢不是有意要靠近这里的!战天大人······”
锦瑟低声苦求着,她和无烟被带到了假山后的角落,这地方人烟寥寥,假山旁有个荷塘,却早已干涸,四周暗沉得可怕,于她此刻的心境来说,简直就像是人间地狱,黄泉入口。
战天和两个暗卫立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目光看得她发怵,无烟也从惊恐中骤醒,扑过来哭求道,“战大人,奴婢错了,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啊,奴婢是无辜的!”
地上两人哭得梨花带雨,小脸惨白无色,战天却是不为所动,和往常嬉笑的性格判若两人,似乎已经对眼前的求饶声熟视无睹,他冲着身后两人偏了偏头,“解决了。”
“是!”
“不·不····”锦瑟和无烟缩在一起,仍旧不明白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她们极快地爬过去抱住那两个暗卫的脚,“两位大人,求求您放我们一命!”
然而暗卫脸上冰冷的面具遮住了所有表情,他们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不带一丝停滞地抽出腰间佩剑,森冷的寒光悬在头顶,无烟绝望地闭上眼睛,眼角缓缓落下韶华里最后一滴泪,悲泣命途多舛和这世间的命如草芥。
在这一瞬间,锦瑟忽然往旁边的假山上一撞,登时头破血流,死相难看,无烟瞪着双精致的眼睛,吓得倒退几步,两个暗卫也没想到锦瑟会这么做,他们对着留下的无烟,手起刀落之间,一条鲜活的生命便又消逝了。
“都解决了,拖出去吧。”
一个暗卫对着另一个道,可能是因为锦瑟死相太过难看,鲜血流满了整颗脑袋,两个暗卫也没打算去检查人有没有死透,便一人一个麻袋,丢去乱葬岗了。
不知何时,天飘起了细雨,打湿了丢弃在乱葬荒山之中的麻袋,一人自树影间闪现,披着件灰色蓑衣,一步步靠近麻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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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苏月生听到屋外细雨沙沙的声音,才从熟金宣纸上移开目光,风掀动珠帘,唱起琳琅的曲子,“方才还是艳阳高照呢,怎得说变就变?”
桌案靠近轩窗,微末的雨滴飘落进来,韩依扫了眼窗子,元桥便赶忙关上窗子,这个节骨眼,主尊正和县君玩得起劲呢,怎么就下起雨来扰人呢!
“时候也不早了,不如今日就到此吧,我先回屋?”
苏月生回头看着韩依,他已经站了一下午了,不累吗?
韩依却似乎面色不错,捏着苏月生的手也没打算放,好像这雨不停他就不放,时间静止在这一刻,细雨扫退夏日的炎热,卷入难得的沁凉,韩依压了压翘起的纸,只道,“继续。”
你丫还练上瘾了?苏月生一时气结,“我累了,要回去,明日再来吧!”
“明日?”韩依不依不饶,“明日我可不能保证有心情给你提幅字···”
“你出尔反尔!”苏月生气不打一处来,方才练字练得太过忘我,怎么就忘了初衷呢,韩依这只狐狸!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苏月生涨红的耳根,慢条斯理道,“月生,陪我吃顿饭吧,在这里。”
韩依说得随意,苏月生却听出了不同,他的语气,带着挽留,“陪你吃饭?叫战天和元桥呗···”
“可我想要你陪,这么多年,啖之无味,食欲不怎么好,你看我现在瘦成这样,说不定你留下来,我胃口一好,吃得就多,恢复的也快。”
他眼帘半垂,掩住眼底的寂寥,苏月生方才练字时也感受到他手心的消瘦,在心底叹了口气,“好···答应你就是了,不过饭菜太难吃我可立马就走!”
韩依眼底划过一丝神采,笑道,“都是一个厨子,自然和你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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