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奏疏(1 / 1)

却说朱时泱回到宫中,便唤人备马欲亲自去寻陆文远。皇帝出宫乃是大事,况又为着这般缘由,傅潜等重臣生怕他心急火燎地出了岔子,且宫中事务还需有人主持,便都跪在地下苦劝,朱时泱拗不过他们,只得答应暂且留在宫中等等消息。

傅潜从乾清宫大殿中出来,只觉双膝都跪疼了。皇帝已由桂喜,双喜等宫人伺候着回暖阁中歇息去了,傅潜便别过赵咏宁,沈文斌并几位尚书,径自出宫回府。

京城的街道上现下到处可见京城兵马司的衙役和锦衣卫,三五个人一队,挨家挨户地进去搜查,闹得鸡犬不宁。傅潜心中暗叹,回至府中,陆安正在正堂中等他,见他回来,忙上前来问道:“奏疏可呈给皇上了没有?皇上怎么说?”

傅潜摘下官帽递给他,坐到桌边挪过一盏热茶来喝了一口,才道:“呈上去了,皇上和大臣之间的冲突倒是没事了,只是皇上却派人在城内城外到处搜寻陆兄,现下街上正乱成一片,不知要闹到何时算完。”

陆安听得午门外危机已解,便松了一口气,但想起自家少爷如今孤身一人在外,没人照料,又要为了躲避皇上的搜寻而东跑西藏,不禁十分担心。两人这厢正各怀心事,默默无话,那厢门房却敲门进来,禀报道:“门外有位自称是双喜公公亲信的人想见老爷。”

傅潜有些纳罕,只道自己与双喜并无私交,他何以竟派人找上门来?别是找错了才好。心中将信将疑,吩咐那门房道:“你且带他进来。”

那门房答应着出去,不一时,便将人带了进来,只见那人穿一身黑布短衣,麻巾包头,唇间留着髭须,目中精光炯炯,身材魁梧,脚下生风,显然不是太监,倒像是个训练有素的御前侍卫。

傅潜挥手让门房下去了,陆安也自觉避进了内堂,那人便向他略略一揖,道:“次辅大人好,小人是御前双喜公公的亲信,昨晚公公差我去给首辅大人送一样东西,但首辅大人并不在府中,今早才知是已辞职离京了。双喜公公说次辅大人与首辅大人相交甚好,给次辅大人也是一样,小人便来了。”

傅潜听得奇怪,忙问道:“是什么东西?”

那人道:“是一本奏章。”说着,伸手往怀中摸了摸,果然掏出一道四四方方的奏章来,外头用一条青色的绢巾包着,递给了傅潜。

傅潜打开一看,见题头上写着“五月初五至五月初八直隶河间府盗案审要”,再翻至末尾一看,见是河间府知府汤宗成所上。

傅潜满头雾水,正待细看内容,那来人却不欲多留,打断他道:“大人,双喜公公说此事从密,大人若是看出了什么,切勿声张,若是看不出什么,便当此事从没发生过罢了。”说着,道了一声“告辞”,也不待家丁来领,便自己循原路出去了。

那厢陆安虽避进了内堂,却一直悄悄地扒着帘子听这边的动静,听得那人走了,又听说此事跟自家少爷有关,忙转出来问道:“是什么奏章?”

傅潜边翻阅边喃喃道:“是河间府知府汤宗成禀报盗案审理情况的折子,这个汤宗成,陆兄随皇上南巡回来时仿佛与我提过一提,只是……”

傅潜凝神想了想,没剩下多少印象,倒是先前在吏部任职时还偶尔能看到他的名字。

陆安道:“御前公公特意差人送来的奏疏,想必十分紧要,你可看出来什么没有?”

傅潜若有所思地摇头,道:“没什么特别的,大部分都是盗贼的名字。这奏疏若是送到御前,皇上看了估摸会不耐烦。”

陆安道:“你看不出来什么,不代表我家少爷也看不出来,这道奏疏不是点名送给我家少爷的吗?若是想要稳妥,不如我骑马去追他,让他一看便知。”

傅潜听至此处,才有几分恍然,失笑道:“你如今也学会绕着弯子说话了。我昨晚不肯放你跟陆兄去,你便一脸的不高兴,如今又要借着这个由头跟他去。”

陆安不悦道:“我家少爷独自一人在外,连个照看的人都没有,如今皇上又派人到处寻他,你叫我如何放心得下?亏你平日里还与他称兄道弟,怎地一点都不知为他着想?”

傅潜失笑道:“好好好,我说不过你,你既然要去,我也不便再拦你。你家少爷昨晚走时,我给他的银两他都没要,如今你给他带上,以备不时之需,再包几件厚衣裳,外头滴水成冰的,你家少爷的身子又不好,回头再冻着。”

说着,扬声唤了家丁进来,吩咐他去库中取了五百两银票,又打点收拾衣裳。陆安满心欢喜,去后头换了衣服出来,见都拾掇得差不多了,奏疏、衣裳和干粮一起,包在一个半旧的灰布包袱里,银票另给陆安贴身揣了。

傅潜吩咐家丁去马厩里牵马,嘱咐陆安道:“如今城里城外全是皇上的人,你若是能追上你家少爷,就带他走德胜门外山上的小路,我昨日也是这么告诉他的。若是追不上他,就趁早回来,别让我担心。”陆安答应着,家丁已将马牵至门外,傅潜遂送陆安出得门来,看着他上马一直骑出了巷子,才怅然若失地返回府中。

陆安一路疾驰,至德胜门附近,见城门口已有兵马司和锦衣卫的人把守,往来出入的百姓都要被逐一拦下,勘验面貌。陆安平日里只在傅潜府中活动,这些人并不识得他,便放了他出城。陆安照傅潜所说一路上了山道。

山路极为陡峭,平日里就少有人走,如羊肠一般,路上碎石堆叠,人马难行,两侧山崖陡峭,树木参天。如今虽是隆冬,但那树亦枝杈横斜,将天光遮去了大半。

陆安一路上遇见几队搜捕的衙役,因天冷风大,路又难行,都抖抖索索地站在树下避风处躲懒,并不情愿往深山里搜寻,但见陆安孤身一人来这荒僻之处,还是上前盘问了一番。陆安只说是为抄近路,傅潜又有先见之明,给他穿了朴素的衣裳,连包袱也是半旧的,那班衙役见状便没起疑心,依旧放陆安往前去了。

陆安估摸着自家少爷连夜赶路,如今怎么着也该翻过山了,便一路不停不歇往前赶。走了大约一个时辰,总算爬到了山顶,但见四下里一片疏朗,越过树木横斜的枝杈,可以隐隐眺见下山的路。

陆安不敢耽搁,牵着马便又上了路,哪知走至半山腰,忽然见林间有一人若隐若现,身穿墨绿色风毛斗篷,兜头戴着风帽,浑身捂得严严实实。身后牵了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

陆安远远看着那人窄肩瘦腰,身姿细弱得似乎禁不得寒风,便知是自家少爷了,陆文远亦十分警觉,听得身后有人声,便回过头来。一张俊脸映了风帽上纯白的貂毛,越发显得如白玉一般,清秀动人。只是漆黑的眸中却略有惊慌之意,待得看清了来人是陆安,才稍稍安心。

陆安忙紧走几步赶上来,因山路狭窄,没法并排而行,便跟在陆文远的后头。陆文远听得他口中喘吁吁的,边走边回头问他道:“你怎么来了?”

陆安道:“我昨晚就想跟着你的,可傅潜都不让。今日他却拦不了我了,午上时候,宫里的双喜公公忽然派人来送了一道奏疏,原本是给你的,因你不在府上,便送到了傅府,我这不就赶着给你送来了?你可不许撵我走。”

陆文远听得纳罕,问道:“我都已辞职了,是什么奏疏非要给我?”

陆安向来粗心大意,详细的早已记不得了,只能说出个大概,道:“好像是什么汤大人审盗案的奏疏……”

陆文远立时便记起来了,原是皇上在早朝上杖责几十言官的那日,自己进宫觐见,双喜暗地里对自己说,桂喜不知为何私藏了一道奏疏,两人当时便约定下将这道奏疏顺出来,一看端的。如今陆文远已辞职了,双喜却还想着这事,陆文远不免有些感动,道:“双喜公公有心了。”又问陆安道:“那些乾清宫里闹事的大臣们如何了?”

陆安道:“傅大人将你致仕的奏章递得及时,那些人毫发未损,只是皇上急了,派出兵马司和镇抚司的人在街上到处找你。”

陆文远听了一顿,道:“如此,我们便只能从山里走了,京畿的各个城门想必已有人把守,冒不得险。”

陆安点头称是。

两人主意已定,便一心赶路,至傍晚酉时时分,已到了两山之间的一个山坳里,四下一片蛮荒,寒风虎虎,直吹得人分不清南北。此时天色已暗,山路十分难走,陆文远只得对陆安道:“今晚我们只怕要露宿荒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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