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难受？”祖不惑有些唏嘘道。
灰雾的样子人不人，鬼不鬼，谁也不知道金猴儿受到了怎样的折磨。
而如今金猴儿好不容易能说出几句话，却还要承受痛苦，甚至脑浆飞溅。
这句没多难受，傻子也只知道不过是宽慰祖不惑的话。
“他没告诉你，为什么要帮我？”祖不惑问道。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孙悟空。
“没有，但我相信大王，也相信您。”金猴儿说道，眼神坚定不移。
“相信他？呵呵……”祖不惑摇摇头，“你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吗？”
“不知道，这里感受不到外面。”
祖不惑嘴唇蠕动了几下，终究还是没将发生的事情告诉他。
金猴儿已经在这鸿蒙之中飘荡了很多年，猴子和祖不惑可能是他唯一支撑下去的动力了，若此刻祖不惑再将猴子的背叛告诉他，金猴儿可能会崩溃。
有时候糊涂一点，未必是坏事。
“黑帅，您和大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金猴儿却问出了让祖不惑有些意外的话。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提到大王，您的反应。”金猴儿扭头看向祖不惑，“您对大王，向来十分尊崇，不论是您自己还是别人提到大王，您都会不自觉地摆出恭敬的姿态，但刚才我提到的时候，您却表现出一种漠然，甚至带着一些仇恨。”
“你很敏锐啊。”祖不惑说道。
“我向来这样。”
祖不惑微微点头，当年若不是金猴儿死的太早，花果山军事这个位置未必能轮到黄猴儿来做。
可能也是因为金猴儿的聪慧，猴子才会让他进入鸿蒙，来成为接应祖不惑的选择。
“是发生了一些事情……等我们一起出去以后，再慢慢说吧。”祖不惑说道。
金猴儿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道：“大家过的怎么样？”
“不太好……都不太好。”
“我们输了，对吗？”
这句话让祖不惑陷入了沉默。
“输了……输了。”祖不惑重复了一遍说道。
从他口中说出这两个字很困难，可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虽然很多时候，他们会自欺欺人，告诉自己妖族还没有灭绝，天庭也受到了重创，他们还没有输。
然而花果山几乎全灭，大部分妖族躲在人间，七大圣分崩离析，三个大圣背叛去了西天。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诉说着他们输掉的事实。
金猴儿的脑浆又开始抖动起来，甚至飞溅出了一些。
“我知道……我已经有了准备，会是这个结局。”金猴儿深吸一口气，但声音却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我记得你从一开始就不看好我们。”祖不惑想要伸手拍一拍他的肩膀。
然后看到自己的手上笼罩着珠子和小石头的光芒，祖不惑只能停止这个动作。
他担心这两种光芒，会伤害到金猴儿。
“天庭和灵山，都太强大了，对上其中任何一个，都很难赢，而我们对上的是两个。”金猴儿颤声道，“我也有个我们可能会赢的妄想……可那终究只是妄想。”
祖不惑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样安慰金猴儿。
是说没关系我们还有崛起的希望，还是说事实已经发生，我们应该接受它？
可这样的安慰对失败者来说，无济于事。
毕竟再怎样的安慰，失败都是已经不可改变的事实。
他们在一个黑色球体前停了下来。
这颗黑色球体算是这里最正常的东西，没有任何扭曲和分割。
但球身的颜色却十分迷幻。
远看是黑色，近看却是由无数色彩不停变化，堆积而成的黑色。
而黑色球体最外面一拳，则是类似太阳光的颜色。
这就好像日食的场景。
突然一阵强烈的波动侵袭而来，金猴儿双手一拍，一团灰雾挡在了他和祖不惑的面前。
波动被挡下，可灰色烟雾也被打散，金猴儿头顶的脑浆，只剩下了一点点。
“他和佛祖打起来了吗……”祖不惑看着远方，口中喃喃道。
“要快，要快！”金猴儿已经没有其他力气去问祖不惑为何猴子会和佛祖打起来，而是一拳砸在了自己剩下的脑浆上。
他全身的毛发都树立了起来，本来灰色的他，瞬间被一道金光笼罩。
金光十分刺眼，可祖不惑却能直视这道金光。
自从双眼发生了变化以后，他看很多东西都足够清楚。
金猴儿不再是灰色，而是变成了他原本的颜色。
他的毛发变成了金色，那如同太阳般耀眼的金色。
若说猴子拥有这世间最艳丽，最珍贵的毛发，那金猴儿的金色毛发，便是世间最耀眼的存在。
他猛地扑向了那个黑色的球体。
金色的身体将整颗黑色球体笼罩，金光和那变化的黑色撞在了一起。
金猴儿最后剩下的一点脑浆，在以极快的速度飞散出去。
他的身体中间，开了一个大洞。
大洞之后，是太阳的光芒。
黑色球体的黑暗，被他的金光破了。
祖不惑一直静静地看着金猴儿。
这个时候，他不会对金猴儿说什么你要保重自己，没必要为我拼上性命，又或是我们兄弟要一起走。
之前的那一句出去以后再说，只不过是对两人的宽慰。
他很清楚，金猴儿等了这么久的目的，就是让他离开，哪怕是牺牲自己。
金猴儿的心志已定，任何劝阻只是浪费时间。
“走吧，黑帅。”金猴儿的双眼只剩下了白色，他说话的声音也不再那么悦耳。
“嗯。”祖不惑低下头，不再去看金猴儿渐渐消散的身体。
他猛地冲过了金猴儿身体上的大洞。
“希望来生，我们能再见。”金猴儿说完这一句话以后，脑中的脑浆彻底消失。
“希望我有朝一日能救你回去。”祖不惑在进入之前喊道。
金猴儿重新变成了那团灰雾，随后慢慢被鸿蒙之力给吞噬，什么都不剩下。
而祖不惑已经进入了那片太阳光中，没有听到金猴儿的那句话。
金猴儿也没有听见祖不惑的那句话。
两个六百多年没见到的同伴，却连多说两句话的机会都没有，甚至连互相给对方的最后一句话，都没有听见。
正如燃灯古佛所说，祖不惑这条道路充满毁灭与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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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劫佛依然趴在地上，猛烈地喘着气。
“孙悟空这王八蛋，真是一点不留手……”渡劫佛嘴中骂骂咧咧道。
躺在地上的祖不惑猛然坐起，给渡劫佛吓了一跳。
“你……回来了？”渡劫佛问道。
祖不惑转头看向渡劫佛，眼神却十分奇怪。
好似平静，却又有无数暗流涌动。
“你想干什么……”渡劫佛感受到了一丝不妙。
祖不惑对着渡劫佛，坐了一个推掌的姿势。
渡劫佛被打翻了一个跟头。
“看样子，确实到了妖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