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宫所处地的这片红,如同在漫天黄沙之中,烧起来的一把火。
这把火影影绰绰,飘飘渺渺,似远在天边,又像近在眼前。仿佛触手可及,又宛若咫尺天涯。
陆贞似是被这团天火吸引,痴痴地伸出手去。
“传说中,旅人若是在沙漠中看到霓裳宫,就可以许下一个愿望。”陆贞双手似是捧着些什么,喃喃说道,“若是有幸被天上的姬女听到,就能布下恩泽,让旅人梦想成真。”
“你的梦想是什么呢?”萧寻站在陆贞身后,柔声问道。
“我的梦想,是有情人终成眷属。”陆贞痴痴说道。
“傻丫头,这种愿望,何必劳烦天上姬女。我不是还欠你三件事情么?”萧寻闻言微微感动,便从背后用双手缓缓圈住了这个妮子。
陆贞却摇摇头:“若是你应承了我,自己却不开心,那又有何用?”
说罢,陆贞缓缓挣脱了萧寻的双手,随后将萧寻身边插在地上的双枪一擒而起:“走吧。”
***
远处看如同一团天火的霓裳宫,待走到近处,萧寻这才恍然大悟,为何这宗门会是红色。
这是一座巨大的宫殿式建筑群,建筑群的最外沿,是一道火红色的防沙墙。这道围墙,以赤红色的大理石砌成,墙顶并不是一刀削平,而是依着火焰的形状一般高低起伏。远远看去,因沙漠地面温度高,空气不断被加热蒸腾而上,光线扭曲之下,真是如同一道巨大火墙一般熊熊燃烧。
萧寻三人运气不错,笔直朝着这道火墙走过去,居然就是霓裳宫宗门入口所在。
霓裳宫的入口,是一道两丈宽的金黄色大门,上有一道白底红字的匾额,上书霓裳宫三个大字。只是萧寻仰头细细看去,却发现这道匾额之上,有一道裂痕,似是曾被人劈开,后又修复。萧寻挑了挑眉毛,心想,能干出这种事情的,估计也就自己的老爹萧破天了。
如今,这大门却是紧闭,四周寂静无声,显得有一些诡异。
萧寻举步上前,抬手拍了拍门,扬声道:“燎原宗萧寻,携师姐陆贞,师弟白羽,前来圣派拜宫!”
萧寻一语方落,大门应手而开。
萧寻举目看去,却是微微一愣,这宫外黄沙漫天,一片死地,而门里,似是另一个人间。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碧波荡漾的湖泊。湖上水鸟或游或掠,水面鱼影时隐时现。
湖泊两边,树木成荫,芳草遍地。有一群小鹿,欢快地从萧寻眼前奔跑而过,没入树林之中。
透过密集翠绿的树林,萧寻依稀看到远处建筑的一处檐角,一串风铃被一条红绳所系,挂在这处檐角之上。
萧寻暗自奇怪,举目一看,发现此片天空,湛蓝清澈,白云悠悠,丝毫没有黄沙遮日之感,不由得心中大奇。
仅仅是一道防风墙,就有如此奇效么?
不对,其中必然另有玄妙。
门内两边,是两排红衣飘飘的霓裳弟子亭亭玉立。
霓裳宫一脉,弟子皆为女性。这两排少女,面容秀丽,身姿婀娜,共有十六人。青天界以八为尊,迎宾礼节之中,双八之数,倒也算隆重了。
只见这十六人中,最靠门的两位少女盈盈一礼,齐齐娇声说道:“燎原宗师兄师姐一路辛苦,请随我们来。”
萧寻这才略微定了定神,举步走在这两位红衣少女身后。
三人随着红衣少女绕过门前湖泊,顺着林间小道漫步里许,便来到一处院落之外。此处,离霓裳宫大殿还有一段距离,却已经可以看到大殿雄姿。
两位红衣少女推开院门,带着萧寻三人步入其中,随后说道:“三位师兄师姐,此处院落,便是你们在此次新秀大比期间的居所。诸位请先看一看吧。”
萧寻微微颔首,略一抱拳:“多谢。”随后便四下查看起来。
这是一套极为精致的院落,共有客房七间。想来之前燎原宗次次出动七人,却是被霓裳宫摸准了人数。不过这次,因为人少,这套院落倒是显得宽敞了许多。
一边看着,一位红衣少女又道:“每日的吃食用度,我宫自会派人送来,若有其他需求,可以告知送膳弟子,我宫会尽力帮诸位办到。此刻离新秀大比开赛,还有六天时间,还请诸位在这里安心居住,养精蓄锐,也好在大比之上一鸣惊人,为燎原宗再壮声威。”
“哈哈。”萧寻一声长笑,拱手道,“那就多谢师姐吉言了。”
随后萧寻笑容一敛,肃容道:“两位师姐,在下有一事请教。”
其中一位红衣少女道:“师兄请说。”
萧寻皱了皱眉,苦恼道:“不怕师姐笑话,我们这一路行来,琐事不少,我的兵刃因此丢失。请问霓裳宫内,是否有铁匠铺,好让我打造趁手兵刃,以便大比使用?”
那红衣少女闻言不禁莞尔,微笑道:“铁匠铺,我霓裳宫内是没有的。”
萧寻闻言一愣,却听那少女又道:“不过兵刃库,我霓裳宫却有一处。若是师兄想要趁手兵刃,不妨随我去那处寻找。”
萧寻释然,旋即笑道:“那是再好不过,有劳师姐带路。”
***
傍晚,陆贞在院落精舍之内,坐立难安。
白羽看着自己这个满腹心事的表姐,心中暗笑,却又不敢言语。
萧寻这一去,也有两个时辰,迟迟不见回来。陆贞心中焦急,倒也有情可原。
憋了半天,白羽终于道:“姐,你是怕他吃……吃亏?”
陆贞一边在这客房内来回踱着,一边道:“他这人,鬼精灵,会吃亏才怪呢。”
白羽不解:“那……那你担心什么?”
陆贞美目一翻,斜斜瞟了白羽一眼:“我是怕他看到霓裳宫美女如云,见色起意,占人家便宜。”
白羽一阵无语,随后在心中暗暗发誓,此生绝对不碰女色,不惹情缘。
太可怕了,白羽心想,原本遇事沉着冷静的表姐,都能变成这副样子。看着陆贞时而握拳,时而凝眉的举动,白羽一个冷战,警醒不已。
两人正说话间。却见萧寻推门而入,肩上扛着一把怪模怪样的兵刃。
见到萧寻进来,陆贞白羽目光顿时被那兵刃牢牢吸引,纷纷走上前去,左看右看,脸上显出疑惑神色。
这是什么兵器?没见过啊?
只见这兵刃,长一丈三,倒是与枪有些相似,只是这刃口,却稀奇古怪,又有枪头,单边还有一处突起的刀刃,呈月牙形。
陆贞观看良久,终于像是想起了什么,疑声说道:“这,莫非是萧上师所创的戟?”
青天界武学流传千年,在长兵器上,戟早在九百多年前就曾出现。铸戟之人,也是一位人间上师,出身燎原宗。当时这位上师觉得,这种兵刃可以当枪、可以为刀、又可以作斧、成勾。样样兼顾,好似非常了得。却不料一旦实战,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情。戟这种武器,样样都可,却样样稀松。屡次惨败,几经挫折之后,这位上师顿悟,从此放弃戟道,重拾枪法,终于成为一代人间上师。上师得道之后,回顾修行历程,觉得戟这种兵刃害人害己,索性将这种兵刃毁去,不许燎原宗门人研习。
九百年过去,世间早已遗忘了戟这种兵刃,直到几十年前,萧破天横空出世,悟得戟道万法,这才让这种兵刃重现人间。
只是萧破天这种层次的人物,远不是寻常修士可以触及,因此戟这种兵刃,青天界众多修炼之人,还是知之甚少,往往是只闻其名,未见其形。
萧寻笑道:“不错,这就是戟。不过,戟分为两种。我父亲当年手持的,两面月牙刃口,叫做方天画戟。而我手里这把,单边月牙刃,叫做青龙戟,也叫月牙戟。”
陆贞闻言不住点头,随后又问道:“萧寻,我听说戟法难修无比,你难道已经有所领悟?”
萧寻却是摇了摇头:“我还差得远呢。只是这把青龙戟。重量长度都非常合我手,而且刃口锋利,吹毛断发。反正它也有枪头,当成枪使也是一样的。而且,你们看。”
萧寻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伸到这把青龙戟的戟颈,一扣一转,却将戟头给卸了下来:“这戟头还可以拆卸,戟身可以当棍使。回头到了擂台之上,嘿嘿,大有文章可做啊!”
陆贞不禁被逗乐了,莞尔道:“你这卑鄙无耻的家伙。尽想一些旁门左道的东西。”
陆贞随后又想到了什么,问道:“戟这种罕见的兵刃,霓裳宫内怎么会有呢?”
萧寻笑道:“嘿嘿,据说,这柄戟,是当年几位高人联手闯宫,打着打着就毁掉了的兵刃。后来霓裳宫觉得这戟威力巨大,弃之可惜,便找人修复。不过呢,这把武器强则强矣,霓裳宫中却无人能用,每每看到这把戟,还经常勾起心中往事,郁闷无比。所以,就干脆丢在了兵刃库中,至今,也尘封了几十年了。”
陆贞一双美目在萧寻身上停留了一阵,说道:“霓裳宫贵为八大圣派之一,闯宫这种事情,我听长辈们说,也就你父亲干过一次。难道……”
“不错!”萧寻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手中青龙戟,笑道,“这柄戟,十有八九,是我父亲当年淘汰下来的兵器。如今被我所得,也算缘分。白羽!”
白羽听萧寻叫自己,一双好奇的俊目终于离开了青龙戟,看向自己的大师兄。
“拿你的惊魂,用力扎这戟身,让我看看这戟坚韧程度如何!”萧寻一振手中青龙戟,身上泛起绿芒,对白羽说道。
“好!”白羽心中也甚为好奇,连忙运起真气,一身绿芒之下,手中惊魂一扎而出。
“叮”地一声脆响,萧寻白羽各退三步,萧寻连忙将戟刃放到面前细看,顿时心中大喜。
只见这原本有些锈迹斑斑,黯淡无光的青龙戟,被惊魂刃口一扎,仅仅出现了一个小小白点,这个白点底部,光滑如镜,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想来,这才是青龙戟的本来面目。以卫破妄成名兵刃奋力一击,仅仅破掉表面的一层铁锈,那么这把青龙戟,必然是跟惊魂蛇矛同一档次的神兵!
这次赚了!
萧寻兴奋地一舞手中长戟,看着手中锈迹斑驳的戟身,说道:“好,既然你尘封已久,籍籍无名,从今日起,你就叫逆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