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这一天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支仓雪绘像是往常一样睁开眼睛，天花板熟悉的纹样在视野中渐渐清晰，顺手朝床头柜上摸索，干净果断地拍掉了不断作响的机械闹钟。
自从进入全国大赛以来，雪绘不再会像平时那样还有赖床的心情，睁开眼睛之后就已经是异常清醒的状态。
每一步都像是在书写历史，所以每一天都值得铭记。
因为创造了破天荒的好成绩，就连学生会那边也变得好说话起来，二话不说就批了经费，包了大巴接送女篮去参加准决赛。
紧张到了极点的情况下，就连惯于担心的雪绘也没力气多想，更别提队里的其他人。
两任部长坦然自若地谈笑风生，多和田和七海凑在一起说着谁也听不见的悄悄话，风见抱着怀里的挎包睡得正香，原本总是坐在一起的奈奈子和监督今天刻意坐得很开，实在没办法让人忽视。
雪绘听着桃井最近向她推荐的神乐坂99的最新单曲，听说是回归了出道单曲的活力超频曲目。
尽管没有什么特别高难度的唱法，歌词也是完全体现了小女生的纤细敏感心情的老套主题，但听着少女们活力四射的声音，雪绘也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不知道那位峰木咲音，在帝光为奇迹的世代们应援的时候，是不是也像这歌声一样让他们斗志昂扬呢？
少女按亮了手机屏幕，点进了发邮件的界面，输入的字符形成长长一串又被消除，这样的动作重复了好几次，直到窗外的景色之中已经出现了决赛场的体育馆轮廓。
仁王他们今天是决赛，对阵的同样是冰帝学园。
因为近年来一直大力招揽体育系人才，学园本身又以“有能者居高位”的精神为荣，冰帝在初高中的各项运动赛事中都取得了非常引人注目的成绩。而据雪绘从奈奈子那里得到的情报看来，冰帝学园的帝王迹部景吾率领的网球部在青学因失去了手冢越前两大ace而实力大减的背景下稳居东京地区之首，是立海大附属的头号对手。而今年的网球比赛并没有什么逆袭的黑马，所有的比赛都在能预测的情况下进展着，而最后王者立海与冰之帝王的对决无疑是高中网球界最为激动人心的决战。
为了在高中重新开始三连霸的征程，仁王私底下做了多少努力没有人比雪绘更清楚，尽管在外人看来他仍旧是那个不怎么合群连训练也不如队友们那版热情四射的奇怪家伙。
越是明白这一点，雪绘就越说不出那些漂亮话为他鼓劲，总觉得那些话语加在一起也没办法体现得出他心里的坚毅信念。
最终，雪绘发出的邮件里只有“加油”两个字，再加上一个句号。
取下耳机的时候，大巴正缓缓驶入比赛场馆的停车场。
*
来观战的观众越来越多，而立海大附属的姑娘们已经学会了用更平和的心情去看待他们的存在。
报到注册，换衣服，入场……
两队列队敬礼，雪绘看着冰帝队伍里那个身高体型都能遮云蔽日的主将，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啊，你……”对方并不是因为雪绘的视线而注意她的，在那之前她就一直盯着雪绘看，后来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也喜欢神乐坂99对吧？”
身高可能快接近一米九的对手这么一说，雪绘才恍然大悟，将她和记忆中在握手会现场撞到的那个人对上了号。
——冰帝学园主将，二年级生，中锋，户冢悠梨。
自从打了篮球，雪绘早就习惯了这种名字和真人气质完全不搭的情况，而对方还是个会在握手会激动到忘记注意周边情况的迷妹这种事情果然还是意料之外。
“……当时是被朋友拉去的，后来也对神乐坂很有好感。”雪绘回答道。这种紧张的情况下还真亏对方能提出这么日常聊天的话题，这就是强豪的余裕吗？
户冢悠梨腼腆地笑了笑，回到了队伍之中，像是个走失后慌张不安的小孩子找到了大部队，轻快的脚步满是迫不及待。
原来这样的人就是冰帝铜墙铁壁的缔造者吗……
雪绘没有再多想，也回到了队伍之中，现在她们所要考虑的唯一事项，就是拿下这场比赛。
哨声响起，冰帝跳球的户冢悠梨凭借着绝对的身高优势毫不费力地为冰帝拿到了球权。风见凛华虽然在这段时间内已经逐渐熟悉了中锋的打法，但面对身体差距如此悬殊的对手还是非常吃力。
冰帝的队伍里成员构成非常复杂，就雪绘知道的就有来自中国和美国的特招留学生，每个球员的个人实力毋庸置疑，甚至和海常的比起来也毫不逊色。
防守为强项的队伍并不代表她们的进攻会疲软无力，尽管也不会像立海大那样凌厉如刀锋，但在得分上却毫不含糊。
开场被对方三分得手，场边的观众们都为了这漂亮的空心投篮而欢呼，一点也不吝啬。尽管其中也有为立海大附属呐喊的观众们的声音，但那声音过于分散，并没有那么强的竞争力。
雪绘一点也不慌张，赛前就喜欢将最坏的情况考虑全面周到的她早就意想到了这样的展开，从内村手里接过球就毫不犹豫地开始组织反攻。
对方的防御的确如传言所说，像是密不透风的高墙，但只要是墙，就一定有翻越的方法。
在平均身高远远比不上对方的情况下，最有效突破的方式无疑是打破对手的平衡，不管是身体上的平衡还是阵型维持的平衡都可以。
尽管冰帝也是强豪，但眼前的这支队伍成型的时间并不比立海大附属多太多时间，对于防守也是更多依靠了队员们的个人能力，队伍内的相互援助和联结并说不上无懈可击。冰帝的铜墙铁壁虽然是出了名的强项，但现在的冰帝只不过是在户冢悠梨的牵头下支撑的高墙，绝对不是毫无漏洞。
突破困境的思路有了，但实践起来却是毫无疑问的困难无比，尤其是对方的身体素质都比己方要强大，而内线方面在缺少了原纱保理的情况下也显得有些弱势，留给雪绘观察突破点的时间并不多。
她不能让比赛中的分差超过可以挽回的范围。
为了观察户冢悠梨的习惯动作，雪绘尽可能地持球与她相持。在局势还未明了的开局，立海大拿手的跑轰战术受到了对方严谨的防守压制，她们在雪绘的指挥下索性放慢了进攻的速度，等待着转机。她们并不只是将比赛的可能性全都压在了雪绘的身上，每个人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寻找着突破口。
第一次，失败。
雪绘毫不犹豫地将球传给了队伍的得分手桑野司，对方也是从开始就火力全开，从四肢到躯干，从身体到目光，所有的假动作都如同行云流水，比起地区预选赛之前更加连贯充满自信，趁着对手还未习惯她的花式技巧，迅速地突破。
上篮得分，分差缩小至一分！
场边又响起了雷鸣般的加油呐喊声，花哨却又娴熟的动作无疑是最能调动现场气氛的利器。
“要是让你们小瞧了可不妙啊~”
球场上的桑野司总是魅力四射，自信满满，而这样的她作为旗帜，总是能引领着队伍的士气不断高涨。而立海大附属的姑娘们接收到了队长的决意，也都纷纷点燃了热情，即便攻势不如最强势的时候，却也没有人的目光丧失斗志。
立海大附属在合宿之中锻炼出的体能、战术配合，还有心有灵犀的羁绊也渐渐地显露了端倪。
比赛很快进入了谁也不让谁的相持阶段，比分紧紧地咬在一起，直到半场快要结束，比分的分差甚至都没有拉到五分以上。
雪绘组织回防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看场边，安静地坐在替补席的原纱保理脸上的表情并不凝重，倒像是早已看见了结局。而这份安定感也感染了雪绘，心情也愈发冷静镇定了下来。
哨声吹响，比赛进入中场休息。
“辛苦了。”满头大汗的内村凉香正拿着毛巾擦汗，原纱保理递了饮料给她，“上半场状态不错。”
内村凉香一惊，愣了好几秒才从原纱保理的手里接过了自己的瓶子。
“虽然发大话的是我，但如果是原前辈在场上的话，情况应该会更偏向我们一点才对。”
原纱保理笑了笑：“你还只是正常发挥而已，我和监督都觉得你在下半场会发挥得更出色。你不适合板凳，只有高难度的比赛才会使你成长，这一点你和阿雪是一样的。”
内村凉香瞥了一旁正安静闭眼休息的雪绘，叹了口气：“要在这么短时间内找到压制户冢悠梨的关键点，她也是挺不容易的。”
尽管语气里满是担心，但却完全没有不信任的成分。内村凉香算是这支队伍里和雪绘配合时间最短的人，但她一点也不怀疑雪绘做不到，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而一直沉着冷静控场的雪绘，总是能将不确定因素压在可控范围之内。
“但她可以做到，因为她是阿雪啊。”原纱保理看了看桑野司。在一年级生还没有崭露头角的时候，是桑野司最先注意到了雪绘的才能。她作为队长或许并不擅长组织管理，但作为ace，她有绝对的眼光。
而此时的雪绘，脑子里的思路异常的清晰。
经历了半场比赛，她收集到的资料已经简单地形成了脉络，指引她作出决断。
冰帝是非常依赖球员个人能力的球队，各个队员的技术都可圈可点，尤其是其中的台柱户冢悠梨，杰出的身体素质并没有被技术所拖累，相反，作为中锋，她的技术非常细腻优雅，尤其是背打技术，雪绘觉得就连海常的桐生一惠也还差了那么一点点。再加上户冢悠梨比起同世代球员更加宽广的防守范围，只要有她在球场上，几乎就已经形成了不可侵犯的领域。
但身材高大并不是完全没有缺点，尽管户冢悠梨的上半身肢体运动都非常协调，但身高和体型所带来的副作用就是她要保持平衡会非常更困难一些。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