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在光辉集团的会议室里，正在召开办公会议。
集团本部和房地产公司、物业公司、餐饮公司、东方艺院的高层管理人员都在座。
祝建平坐在会议主持人的位子，对大家说——
刚才，付总向大家通报和说明了‘东方广场’项目的初步规划方案，以及政府为本项目制定的特殊政策措施。我也参与了部分规划工作和这个项目的可行性研究。所以说，我对这个项目的来龙去脉还是比较清楚的。归结起来说，这个项目的优势很明显，一是政府极其支持，二是政策极其优惠，三是银行愿意放贷。可以说，项目已经具备了建设条件。但是，说实话，我心里还是不踏实，感觉底气不足啊。为什么呢？付总刚才说了，这个项目的主体工程建设周期预计为2.3年，房产销售周期预计为3.5年。这样计算，项目从开工建设到基本销售完毕，共计需要5.8年时间。之所以需要这么长的建设周期，主要是因为项目的建筑体量比较大，加上有一定规模的拆迁量，并且项目周边市政配套设施的建设周期也比较长。那么，在未来的5.8年时间里，我们的外部市场环境将会发生一些什么事情呢？这就牵涉到了对未来5年的经济、政治、金融、行业等等前景的分析判断。天呐，上帝啊，这是我们一家民营企业能够做到的事情吗？显然，我们谁也没有这种天才的预见能力。
大家纷纷点头赞同。祝建平接着说——
据我了解，政府的意图是尽快在我们东方艺院前面建成全市十大广场之一的‘东方广场’，以便促使本区域的城市面貌有较大改观。当然，核心意义还是提高项目周围的土地价格，增加未来的财政收入。我们关起门来说，这其实是一个面子工程、形象工程、政绩工程。但是，政府一而再、再而三地给我们让利、减税、降地价，可以说也是被我们逼得没有退路了。如果我们现在决定放弃的话，政府领导们会有很强的失落感，甚至可能会生气。领导生气了，后果很严重啊。（大家会心而笑）
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放心地做这个项目了呢？说实话，我还是有很大的顾虑，还是不放心的。原因嘛，主要有两点。一是，金融方面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变局。其标志**件就是温州的民间金融发生了一系列恶**件——跳楼呀，跑路呀，群体性维权冲突呀。过去楼市需求旺盛的时候，官方对民间金融产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捂嘴窃喜。现在，出事了，官方就说你们是非法集资，要打击。现在有一个怪现象，银行大量增加信贷规模，同时众多开发商却资金链紧张，因为资金都让央企、国企那些巨无霸拿走了，它们财大气粗，到处制造地王、楼王。我们自己充其量只是一家中等规模的民营企业，没有能力也没有资格与那些巨无霸公平竞争的，对此，我们要有清醒的认识，不能过于自信。（祝建平稍作停顿，喝了一口水）
这是一个，那么，第二个原因是，我们大家有目共睹，现在城市变成了一个快速扩张的建设工地，在建工程和完工待售的房子已经大大超出市场需求总量。目前，城市周边地段已经出现了不少的‘鬼城’，库存房产大量积压。与此同时，政府的政绩冲动永远那么亢奋，而且财政收入已经严重依赖于房地产。所以，他们对库存积压假装不知道，仍然热心于卖地盖楼、修路造城。只要GDP上去了，官员们升职了，调走了，谁会来管你的库存房产呢？没有谁会管的，那是你活该。我们只是一个三线城市，所谓‘国际化现代大都市’，可以吹牛，但不能当真。三线城市的房产市场需求，已经普遍趋于饱和。房子的销售周期越来越长，价格也产生了明显的下行压力。在这个过程中，资金链也就相当脆弱了。所以说，项目的政策再好，也不能抵消市场风险。
当然，刚才我已经说了，我们现在如果决定放弃，那也是有麻烦的。所以，我暂时不做结论，以免限制了大家的思路和言路。就是这样一个比较复杂的项目决策，先听各位发表高见，再按我们的决策办法进行投票表决。好吧？大家说说。
会场安静了少许时间。
田力向左右两个方向看了看，感觉大家的表情都很深沉，他便笑道：祝总，会议气氛比较沉重啊。要不，先说说轻松些的议题可以吧？
祝建平似有所悟，笑道：对对对，都怪我的情商太低，把会议气氛搞得像CCTV的了。
大家都乐了。
西蒙举手说：Ok，我来说个又轻松又兴奋的事。
祝建平：好，西蒙说吧。
西蒙：学校又到了毕业季，东方艺院也不例外。大家知道，红彩妹妹作为我们的在册在校学生，已经有10年时间了。她现在成了东方艺院的金字招牌，但却一直没有毕业。我猜想，可能是祝院长不想让她毕业，想让她长期留级下去。
大家会心而笑。
西蒙：现在，我和红彩妹妹本人交流过了，她有一个很美好、很善良的愿望，就是想以王丽辉的名义，发起成立一家慈善公益基金，专门帮助贫困家庭中的失明儿童。她邀请了杨一先生担任策划兼导演，计划近期举办一场慈善晚会，并且与她的毕业庆典晚会合办。根据策划方案，晚会地点在北京，我们本部和其他各地分部都以视频方式连接，线上线下同步。有关策划方案的征求意见稿，我已经在集团网站上公布了，相信大家都看了，所以详细内容就不重复了。现在，我要请求和请示的事项，一是晚会名称及程序安排，请求上峰批准；二是建议光辉集团和东方艺院，对慈善公益基金各出资100万元，并且其中50%的资金将用于举办晚会的直接开支，特此请示上峰同意；三是红彩妹妹毕业之后，建议对她个人授予相应的荣誉头衔，目前纳入考虑范围的是‘艺术成就金奖’或者‘学院贡献金奖’，请上峰选择决定。谢谢，我说完了。哦，对不起，我也变成‘’了。
西蒙的最后那句话，引起大家开怀大笑，他自己却做出很无辜的样子，摊开两手，耸耸肩膀，向四周张望。
在会场负责记录的小彭笑道：西蒙先生，你的语速太快了，我的记录速度跟不上。
西蒙：哦，对不起，我以为你做了录音的。你有不清楚的地方，会后可以找我的麻烦。
安娜在光辉集团网站上看到了红彩妹妹毕业庆典和慈善晚会策划方案的征求意见稿，她坐在电脑前想了又想，总觉得有什么遗漏之处。想来想去，后来想到了，策划方案竟然没给她安娜公主做任何安排，甚至提都没提她的名字，这让她心里有点不爽。她想，为了凝聚广大“红糖”的人心，抬升红彩妹妹的人气，我以公主之名付出了多少辛劳汗水，才能成为百万粉丝群的微博领袖啊？红彩妹妹难道没有一点感谢之意？你自己现在已经功成名就，并且是名利双收，难道就可以过河拆桥？
安娜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要么盖过红彩妹妹的风头，要么让她的晚会增添一点异常色彩，反正不能就这么被冷落、被遗弃。于是，安娜在电脑键盘上噼里啪啦地点击了一阵。
很快，网上出现了一个暴发性热点——
“年龄最小的‘红糖’生命夭折，王红妹走得蹊跷。”
“公主女儿突然丧命，警察正在调查真相。”
“红彩妹妹不知公主丧女，毕业典礼正在火热筹划中。”
“问名利双收的红彩妹妹：典礼和丧礼哪个重要？”
“慈善之前，先请红彩妹妹同情公主的丧女之痛。”
没多久，安娜听见汽车的声音，就走到窗前朝楼下看，看见王光辉将车子停进了车库，与吴小丽一同出来。
吴小丽手里抱着女儿，连声称谢说：王老板谢谢你了。
王光辉：不用客气，以后还有要用车的事情，说一声。
不知为什么，安娜还没与王光辉打照面，自己就感觉心虚了，因此就没开门，继续坐在电脑前，开始写日记。
接着，田力来了，他把那辆红色跑车停在了院门口。
“阿姨你好，钱小芳你好。”田力与王母和钱小芳打了招呼，却没有跟站在眼前的王光辉打招呼。显然，他们刚才已经电话联系过了。
“坐。”王光辉指了指沙发，同时自己先坐下了。
田力对王光辉说：公司刚刚开过办公会，祝总让我带两个问题来征求你的意见。
王光辉挥手说：不，工作上的事情不要跟我谈，一切都按祝总的意见办就是了。
田力坚持说：不过，这次的事情比较特殊，老板先听我说说嘛。
王光辉：是祝总要你来的？这样不好，我是担心，他想要撂挑子、卸担子了，他要走人了哩。
田力：不会，老板你多心了。
王光辉似信非信地问：不会？真的？
田力：真的，我保证。
王光辉想了想，点头说：嗯，相信你不会骗我，说吧，什么问题？
田力：第一个问题，是关于‘东方广场’项目的。政府要求我们在东方艺院门前投资建设‘东方广场’，并且给出了最好的政策和最低的土地价格。但是，祝总考虑到，项目建设周期长、投资大、风险也大，就准备表面上答应政府的要求，但实际上只打算开工建设东方艺院自己的综合楼。广场上其他三个角的建筑就拖着不动，等有人愿意接盘就把项目卖掉。祝总的意思是，如果这样处理，将来可能会得罪书记和市长，因为考虑到你和他们的私人关系，所以想听听你的意见。
王光辉一边听，一边想，犹豫着说：嗯，大楼盘，大项目，往往是很难掌控风险的，过去我不就是摔在‘东方文化艺术广场’上面的吗？好，现在他来一个简称‘东方广场‘的项目，我还是心有余悸的，怕怕的。你想啊，我为什么把公司那一大摊子甩给建平？因为我是个失败者，没脸见江东父老，只能做一个藏头露尾的驼鸟。
田力没听明白，就问：老板，那你的意思是——
王光辉：这样，你告诉祝总，那些官场朋友，只要不撕破脸皮就行了，我今后也不打算跟他们套近乎。至于项目该怎么做，还是请他拍板。哪怕决策完全错了，我也认。
田力听了王光辉一席话，心里热乎乎的，眼眶也红润了，愣在那里半晌不说话。
王光辉：嗯，田力，你怎么没反应呢？
田力自我掩饰说：哦，对，对，老板说得对。
王光辉：那还有第二个问题呢？
田力：第二问题，是与红彩妹妹和王丽辉都有关系的。
王光辉：啊？有这样的事？
田力：东方艺院安排红彩妹妹做今年的毕业生，为她特别举办毕业庆典，并要给她授予荣誉头衔。红彩妹妹呢，想要以王丽辉的名义，发起成立一个慈善公益基金，要在北京举办一场慈善晚会，募集善款，帮助家庭困难的失明儿童。所以，两个晚会同台举办。
王光辉脸上立即有了兴奋神色，说：这是好事啊，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田力：昨天晚上，红彩妹妹专门给我打了电话。她的意思，她自己准备出资1000万元，作为公益基金的铺底资金。同时，她心里想请你和向兰，你们三个人作为公益基金的共同发起人，但她又感觉这类事情不方便开口，所以她就打电话问我的意见。我能有什么意见呢？我只能向你转达她的想法呀。
王光辉笑道：嗯，不错，这个红彩妹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红彩妹妹了，她成熟了，长大了。很好，我也出资1000万，绝对支持。
田力：是吧？你决定了？
王光辉神情有点得意地说：那当然，必须的。呃，有没有那个晚会的方案？
田力：有，在公司网站上有征求意见稿。安娜在吗？她的电脑里可以看到。
“安娜应该在楼上，走，上去看看。”
他们马上来到了安娜的房间，敲门进去。
安娜正在用电脑写日记，对他们的突然到访，感到惊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