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河边夜色
城市建设的发展速度，快得令人惊讶。稍没注意，相水河的城区沿岸已经建成了景观带，这里成了市民散步、晨练的好去处。
每到夜晚，河的两岸灯火阑珊，与灿烂星空遥相呼应，景象蔚为壮观。走在河堤内侧的亲水步道上，轻风拂面，细浪如歌；近看岸边柳枝婆娑，远观楼宇倒映河中，让人看着看着就迷乱了。
祝建平和李季这夫妻俩，手牵着手，正在河边散步。
“李季，我们两个真是难得像现在这样，既悠闲又浪漫，还兼有几分童心，与眼前的景色十分贴切啊。”
“是啊是啊，建平，平时你说你工作忙，我说我工作忙，我们两个到底谁更忙呢？不如，我们现在就来检验一下。”
“哦，那要怎么检验？”
“好办，我们两个都不准接电话，过一个小时再看，谁手机上的‘未接电话’更多，可以吧？”
“那好，说定了，一个小时之内，你我都不准接电话。”
“好嘞。”
“那微信和短信算不算啊？”
“与工作有关的都算。”
“好嘞。”
话音刚落，祝建平的手机响起了提示音。
他赶紧看手机，是西蒙发来的微信：院长，接通知明天下午政府来我院研究‘东方广场’建设规划事宜，盼你主持。
李季见祝建平准备回复那条微信，她制止说：喂，说好的不准回。
祝建平解释道：这个——西蒙他刚上任不久，还不知道‘东方广场’是怎么回事，我不参加不行呀。
李季：那也要等到1个小时以后。
祝建平妥协了：好，好，没问题。
李季问：那个‘东方广场’项目不是改成广电传媒中心了吗，怎么政府还在研究建设规划？
祝建平笑道：不是以前那个‘东方文化艺术广场’。西蒙说的是在我们东方艺院大门外十字路口要新建一个广场建筑群，命名为‘东方广场’，政府希望我们公司和学院都参与进来。
李季：就是老的市委党校那里？
祝建平：对呀。那个地方位置比较偏，办学校可以，但要建住宅和商业房产，那就有点悬呐。我一直没答应出资，政府老是动员加鼓励，各种优惠政策不断加码，搞得我是左右为难啊。
李季：这有什么可为难的？不想出钱就说不嘛。
祝建平笑了笑，说：项目投资方面的事情，并不是非此即彼那么简单直观，而是有许多玄妙。就拿这个‘东方广场’来说吧，也并不是说绝对不能做，而要看政府最终给的政策和条件，经过计算论证，也许是可以做的，并且还有多种不同的做法。
李季叹气说：唉，我晕。你们商人，真是一个比一个狡猾。
祝建平正欲反驳，他的手机响铃了，一看，是西蒙打来的电话。
李季用手指着他，意思是，有言在先的，看你怎么办。
祝建平把手机放进了裤口袋。
李季笑道：这个老外，他还不屈不挠的，你让他急一下也好。建平，你们不是在全国范围招聘院长吗，怎么只招到了一个外国人？
祝建平：是啊，在全国范围招聘了两次，都没有招到理想的人选。也许是我定的标准太高了点，但是，没办法，不能迁就，我们是个上市公司，要面对成千上万的投资者和社会公众。
李季：那——你就打算长期兼着院长职务？
祝建平：不，我打算让西蒙在常务副院长的职位上过渡3个月，然后争取给他转正。
李季：一个外国人能行吗？
祝建平：我和多数人一样，当初也有这样的疑问。不过，后来我改变想法了。就能力而言，很难说谁比谁强，但一个外国人，至少他更容易得到别人的谅解。
李季：嗯，对呀，一般情况下，谁也不会跟一个外国人计较的。
祝建平：对，有些改革措施，我都不敢推行，但西蒙就可以。比如说，取消领导岗位的公务配车，取消公务接待餐饮娱乐费用报销惯例，等等这些。我们谁当院长都感觉不好开口，但是让一个外国人来做，反而没有多大的阻力。
李季：是啊，这种现象很奇怪的。
祝建平：还有，做管理工作，最难做的是解除别人的职务、降级降薪等等这些处罚措施，因为人与人之间有情面障碍。不过，西蒙很有意思，他可以先跟人家幽默一番，然后直接拿出处罚通知书让人签字。整个过程就像开玩笑一样，搞得人家哭笑不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们捧腹大笑。
也许因为他们的笑声比较大，走在他们前面的一男一女猛然回头看他们。这一看不要紧，祝建平吓了一跳——他借着灯光和星光看见了，前面那一对情侣式的人，是田跃进和钱小芳！
田跃进把自己搂着钱小芳的手缩了回来，正准备与祝建平打招呼。
祝建平灵机一动，立即转身向后，拉着李季往回走。
巧的是，恰在这时，李季的手机响铃了。
她看了看手机，说：新闻部主任打来的，说了不接就不接。
祝建平：嗯，有可能是急事呢，你还是接吧。
李季犹豫了，迟疑地说：接？那不是我自己食言了？
祝建平：我们夫妻之间的一个玩笑，哪能当真啊，接吧。
李季点点头，接听了那个电话——
“喂，主任大人，有何指示？”
“李季，好消息，还记得省委宣传部汤部长吗？他说他对你印象很深。他今天来我们市里视察传媒中心、指导新闻工作。”
“好啊，那——有我什么事吗？”
“有啊有啊，我们正准备去南华大酒店吃宵夜。汤部长说，要让你李季参加，不然他就不去。”
“啊？有这事？”
“是啊是啊，拜托拜托，天上下刀子你也得去啊。”
李季有意看了祝建平一眼，显然他已经听见了电话里的声音，但他故意装作没听见，望着天。
李季也故意对电话里问：我说主任大人，我可以不参加吗？就说我在外地赶不回来。
显然，电话那头不答应，李季有点勉强地说：那好吧，我去。
此刻，祝建平很后悔和老婆一起出来散步，碰到这种事情真是让他感到无地自容——就因为老婆长得漂亮，她必须陪上面的领导去吃宵夜——这算哪门子事？算公事还是私事？让我这个做丈夫的心里怎么想？
李季面有难色地说：建平，对不起啦，我不去也不好。
祝建平不高兴地说：别跟我说，去不去你自己决定。
祝建平心里肯定是希望李季不去的，但他又感觉自己不应该开这个口，因为毕竟那个电话是她的顶头上司打来的，似乎是与工作有关。
“老公，我会尽量早点回家的，拜拜，我走啦。”
祝建平眼看着李季离他而去，仿佛被人抛弃，情绪一落千丈。他在心里愤愤地骂道：这是什么狗屁官场！都是些什么狗官！
突然，他想起了自己的哥哥、前市委书记、现服刑犯人祝建光，那时候，哥哥不也是这样的狗官吗？
一想到这些，祝建平的心情就乱了。他拨通了西蒙的电话——
“喂，西蒙，你知道我们这里最好的酒吧是哪一家？”
“哦，我了解过，最好的是‘大富豪’。怎么，有事？”
“没事，我想请你去喝两杯。”
“那好啊，谢谢领导关怀。”
话分两头说。田跃进和钱小芳在河边撞见了祝建平之后，两个人就开始讨论一个复杂的问题：祝建平会管这种“闲事”吗？
钱小芳忧心忡忡地说：老田，毕竟祝总是我们的领导，你说他真的不会——为难我们？
田跃进安慰道：应该不会的，他当时一看见我就转身了。我估计，也许他是假装没看到，也许是真的没看到呢。
钱小芳：那要是万一真的看到了呢？
田跃进也被逼急了，发狠说：小芳，你别想那么多没用的。跟你这么说吧，就算他看到了我们，那又怎样？大不了，我先跟家里的老太婆去领一张白证，再跟你去领一张红证，不就结了吗？
钱小芳心里一阵紧张，问：你的意思是说，你愿意娶我？
田跃进：那当然，只要你也愿意嫁给我。
钱小芳激动得像是初恋，又想笑又想哭，抱着田跃进说：老田，不瞒你说，我眼下正在考虑要嫁一个好人家，给刘小路找一个好父亲。如果你对我是真心的，愿意娶我，那我就认定你了，跟定你了。
田跃进：是啊，我和你的关系，不是那种乱搞男女关系的关系。你说，他们小青年都可以恋爱自由，婚姻自主。那我们这些大青年呢，不是更有自主权吗，对吧？
钱小芳：那我们说定了啊，拉勾。
于是，两个人像儿童一样，用手拉勾起誓：拉勾——上吊——100年——不能变！
田跃进看看四下无人，就说：亲爱的，我们还是去开房吧。
“好，从今以后，我一切都听你的。”钱小芳声音有点颤抖，心已经陶醉了。
30分钟以后，祝建平和西蒙在“大富豪酒吧”汇合了。
他们的到来，在酒吧里引起了小小的骚动——那是因为西蒙受到了许多年轻美女的关注。
“哈罗，洋帅哥，会说中国话吗？”他们刚坐下，就有性感女子上前来搭讪。
西蒙幽默答道：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接下来的情况，更令祝建平目瞪口呆——几个姿色不错的美女，主动围了过来，献酒的献酒，邀舞的邀舞，把他们两个当成了外星人。
让祝建平大感意外的是，西蒙一概谢绝美女们送来的酒水，也不接受她们的邀舞，并且招手叫来了保安，让保安过来“挡驾”。
保安看了看现场形势，就带着他们两个来到角落处的一个空座位上，让他们免于被打扰。
服务员上来问：二位，欢迎光临大富豪，请问需要什么服务？
“先给我们来两扎啤酒。”祝建平说着，给了服务员200元现金。
西蒙眼尖手快，从服务员手中拿回100元钱，还给了祝建平。同时西蒙自己补给了服务员100元，笑道：我们是AA制的。
“对，AA制！哈哈哈哈！”他们轻松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