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许久,拓跋始终没等来自己的猎物。
远处丛林中惊天虎啸不时响起,彻底打破了丛林黄昏的宁静。莫约半个时辰,惊天虎啸陡然变得密集,透着浓浓的暴怒。
拓跋皱紧了眉头。这不是一个好现象。作为丛林之中的霸主,角虎王根本不会遇上能够猎杀自己的对手。可是眼下这头角虎王分明就在丛林间遇上了不小的麻烦。
略一思忖,拓跋抓起箭壶系在腰间,敏捷的来到下面小潭边上。他侧耳倾听片刻,随即拎着牛角大弓钻入丛林,循着虎啸响起的方向摸索前去。
夜幕下的丛林格外阴森恐怖。好在角虎王的惊天虎啸惊得夜里觅食的猎食者不敢走出巢穴一步。丛林里虽然漆黑,倒也没什么危险。
一路循声追寻而去,距离角虎王所在的位置越来越近,拓跋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得凝重。声声虎啸之中,隐约透出几个呼喝声响。
有人在围猎角虎王。
这一带丛林都是拔熊部的猎场。作为方圆千里内仅能与拓跋部比肩的大部族,围猎角虎王的人除了拔熊部,根本不会是其他部族。
拓跋不知道拔熊部为什么脑袋进水,乌漆麻黑的去围猎角虎王。他也没兴趣搭理拔熊部这么做会死伤多少人。他放慢脚步,谨慎的循着动静向目的地摸去。
莫约半个多时辰,前方林间多出了密密麻麻的火光。拓跋闪身藏到一株四人合抱粗细的参天古木背后,皱紧了眉头。
拔熊部这次围猎出动的人手不少。只看前方林间那密密麻麻的火光,至少都有三百多人。算上亲身参与围猎的人手,少说也有七八百人。低于这个人数,在漆黑的丛林里围猎丛林之中的霸主,除了贡献出一身好肉,最多也就为丛林的土地添上不少肥料。
侧耳倾听小半个时辰,拓跋心中已经了然。不知道拔熊部的长老究竟哪根筋搭错了。围猎角虎王,竟然还企图活捉。除了不时响起,中气十足的虎啸,更多的则是声声惨叫。显然死伤了不少人。
嘴角弯曲了一个微小的弧度,拓跋灵猫般潜入前方丛林,加快脚步赶往现场。莫约一炷香工夫,他再次停下了脚步,藏到了参天古木背后。
前方几百米外就是拔熊部围猎的现场。透过古木之间的缝隙,能够清楚的看到六七百赤着上身,身上纹着一头咆哮熊头的大汉正围着那头角虎王。
此刻那片丛林一片狼藉。大小树木七零八落倒在地上,其中不乏四人,甚至五人合抱粗细的参天古木。错落堆叠的树木没能给体型庞大的角虎王带来阻碍,反倒是拔熊部的族人们受困于这些障碍物,迟迟没能困住角虎王。
拓跋眯着双眼,眸间精光连闪。身长超过三丈的角虎王那庞大的身躯翻腾跳跃,逼得拔熊部众人惊叫连连,慌乱躲避。无奈那些倒下的树木成了压倒骆驼的稻草。角虎王每次扑击,必有两到三人被锐利的虎爪剖开胸膛,露出血淋淋,仍旧砰砰跳动的心脏。更有倒霉的,被角虎王额头上那根尖角活活刺透胸膛,然后被甩上半空,落到地面,显是已经不活了。
饶是被困许久,角虎王身上却没有一点伤痕。身上斑斑血迹,全都是拔熊部那些枉死的族人。拓跋只看了小半柱香,就被拔熊部的伤亡惊得出了一身冷汗,浑身凉飕飕的。
真正不把人命当人命啊。
负责围困的拔熊部猎人手上没有锋利的长矛,也没有强弓劲弩的支援。四百多人手上只有一杆杆粗麻套索,试图限制角虎王的行动。
舍生忘死的扑击,愈发刺激了角虎王的暴虐。堂堂丛林中的霸主,何曾被如此对待过。虎啸声起,拔熊部的族人惨叫连连,瞬息之间就倒下十多人。包围圈忽地一下变大许多,留给角虎王更大的空间。
为首的那个拔熊部战士嗬嗬高呼几声。四周的族人这才战战兢兢重新缩小包围圈。无奈角虎王纵横丛林,抓住这么几乎就是几个呼吸的空隙,纵身一跃,赫然跃出将近五丈。只差一点就闯出了包围圈。
拔熊部猝不及防,登时又倒下十来人。无尽的死亡恐惧占据了他们的内心,饶是为首的拔熊部首领连声高呼,试图重新组织包围圈,此刻也无能为力,只能看着落荒而逃的族人们一个个被角虎王扑倒在地,继而咬断脖子。
悲戚的呐喊从拔熊部首领口中发出,回荡在嘈杂的丛林间久久不息。此刻角虎王已经将包围圈冲杀得七零八落,哪里还有人能够阻上它一阻。
拓跋眯着双眸,目光始终定格在那个面容悲戚的拔熊部首领身上。这个和自己死去的父亲差不多年纪的蛮荒大汉,正在为族人的伤亡悲愤欲绝。
反手一抄,右手在箭壶上一抹。张弓搭箭,拓跋面沉如水,觑准正在拔熊部族人中肆虐的角虎王右眼松开了右手。
铮的一声,这几天进食不计其数血食的效果完美体现。拇指粗细的箭矢甫一离开弓弦,几乎瞬息间便出现在角虎王右眼前。
噗嗤。
清晰的闷响在丛林间回荡。长达将近一丈的箭矢深深没入角虎王的右眼,刺透它的脑浆,穿透了它的脊骨。转瞬间,暴虐的虎啸冲天而起。
正所谓云从龙,风从虎。
山风滚滚。四周树木哗哗直响。少数几个挨得近的拔熊部族人被滚滚山风刮倒,惊慌失措撞在倒下的参天古木上,直撞得头晕眼花,半天爬不起来。
虎啸声威,却也只是角虎王暴怒下的挣扎。粗大的箭矢让它控制不住身形,摇摇晃晃,几欲跌倒。
此时拔熊部首领也是丛林里的一条好汉。见到这个绝佳机会,他一声暴喝,抡起手里的套索扑上前去,冒死将套索套在了角虎王的颈脖上。
“啊啊啊!”
拔熊部首领青筋暴起,使尽浑身力气拉扯。随着角虎王的挣扎,他的双脚在潮湿的泥地上犁出两条深深的沟壑。沿途倒下的大小树木,哪怕是碗口粗细,也在角虎王与他之间的角力中败下阵来,咔嚓一声断折。
一见首领与角虎王正在角力,拔熊部其他族人登时爆发出一阵欢呼,纷纷涌上前来,将手中的套索套上角虎王的四肢,以及那条长达一丈长短的粗大虎尾。
齐声高呼中,已是强弩之末的角虎王面对两百多人的合力,最终败下阵来。它斗大的虎目透着绝望,阵阵低沉的鸣叫从喉咙透出。
天可怜见,本应成为爪下鬼的孱弱人类,竟然因为一根莫名出现的箭矢一举翻盘。
它不甘心。
这不应该是丛林霸主最后的命运。通了灵智,不久的将来就能凝结妖丹,成为虎啸山林的一头强大妖兽。
可是这无比辉煌的命运却因为区区一箭就尽数化为泡影。
望着族人们兴高采烈将角虎王捆得严严实实,拔熊部首领喘着粗气,目光寸步不离角虎王右眼上那根雕翎箭尾。
作为世仇,拔熊部首领一眼就认出这是百里外拓跋部特有的箭矢。他怔怔望着只剩下雕翎留在外面的箭矢,沉默了下来。
良久,角虎王被二十几个大汉扛起。直到这时拔熊部首领这才被族人推醒。他环顾四周因为兴奋而涨红脸颊的族人们,这才下定决心,挥手高呼道。
“回去,祭天。”
……
拓跋此时已经身在十数里开外。他射出那一箭后就没有继续留下来看戏。他分辨着夜空的星辰,摸黑往那个瀑布赶路。
角虎王已经送给了拔熊部,也没必要寻找另一头角虎王的踪迹。拔熊部惨重的伤亡让他的热血稍稍减退,也不想再找头角虎完成自己的成年仪式。这几天猎杀的猎物里头,也不乏花豹这类丛林中有数的猎食者。
夜幕下在丛林间漫步,拓跋的心在寂静的丛林里沉浸下来。听着悉悉索索夜虫的鸣叫,他渐渐恢复了心绪。
回到瀑布,他背上已经捆扎好的毛皮,拎上祖传的牛角大弓往拓跋部赶路。如今他也不急,随性前行。黎明时分,茂密的枝叶间终于出现了拓跋部最外围的箭塔。
“回来了。”
拓跋深深呼吸一口清凉的空气。感受着清凉的空气在胸膛间翻滚,他迈开大步,放声呼喝起来。
带着某种韵律的呼喝声刺破了黎明的沉寂。不多时,远处拓跋部里也响起阵阵带着节奏的呼喝声作为回应。
当太阳升起,拓跋已经站在了拓跋部那用粗大原木构成的高大外墙面前。此时部族厚实的大门大开。白发苍苍的部族长老领着一大群族人候在大门口,迎接部族新任拓跋归来。
拓跋解下背后的那捆毛皮,挑出一张最为完整的花豹皮,双手高高展起,展示给在场所有的族人观看。
看到拓跋手中那张完整的花豹皮,族人们亢奋的发出阵阵呼喝。此起彼伏的呼喝声回荡在诺大的拓跋部上空,昭示着拓跋部新任拓跋得到了族人的承认。
不料故事依旧朝着粗鄙丑陋的惯性向前发展。正当拓跋部一干族人承认拓跋身份的时候,一个大汉不合时宜的分开人群走了出来。
“区区一头花豹能够证明你能继承拓跋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