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伸手握了她的手,低声说道,“我要去前面招呼,一会儿就回。”
“嗯。”
“你累了,就先歇着。”
“嗯。”
“你饿了,就让人去厨房做些可口吃食。”
“嗯。”
“你…”
木艾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伸手捧了他的脸,仔细打量说道,“你确定,你还是我的酷哥欧阳,不是被哪个老太婆附身了?”
欧阳爱极她这般笑嗔娇俏的模样,哪里还忍的了,紧紧抱了她在怀里,就吻上了想念多日的嘴唇,良久才分开,木艾惦记前面那些宾客久等,伸手推开他,刚要嘱咐几句,就见他唇上沾染了桃红的唇膏,于是又笑倒在他怀里。
欧阳眼里满满都是宠溺,再次低头亲吻她的发顶,只想抱着这心爱的女子再也不分开。
木艾掏出帕子细细给他擦拭干净,又替他整理衣衫,“去吧,等你回来!”
欧阳略有懊恼的站起身,开门走了出去,木艾听着他低声与惜福几人交代了几句什么,然后才是脚步远去的声音。
惜福几人随即开门进来,笑嘻嘻的凑到床上,说道,“夫人,老爷真是心疼您,怕这嫁衣太沉重,特意要我们伺候您换件家常衣裳。”
木艾心里甜蜜,脸上也笑得欢喜,“那可好了,快换下来吧,这嫁衣少说也有五六斤,压得我喘气都难。”
惜福立刻开衣箱取了一套银红色流彩暗花织锦衣裙,领口袖口用金丝简单绣了几朵莲花,很是华贵精致,她见木艾眉头微挑,立刻哄劝道,“今日成亲大喜之日,夫人可不能再穿家里那般素色。”
木艾无法,只好换了这套其实也没轻巧到哪里去的衣裙。
惜缘下厨做了几道清淡小菜,熬了一小锅红枣粥,主仆几人吃过了,天色就慢慢黑了下来,惜福点起桌上的大红龙凤烛,屋子里顿时亮堂许多。
木艾倚在床头,随手翻了一本杂志看着,一时想起家里孩子们不知有没有吃晚饭,心中惦记,一时又想起自己两世为人,将近三十高龄终于嫁为**了吗?从此她就是他的妻,从此风雨同舟,从此甘苦与共,从此赏百花沐秋月,从此相携白首…
惜花站在窗前,侧头听着前院的动静,笑道,“老爷这边的客人好像大多都是江湖人,我听人说,江湖人最好酒,咱们家里搬来的一百坛酒,也不知道够不够用?”
木艾回过神来,放下手里的书,打趣她道,“惜花打听的如此仔细,将来可是想要找个江湖侠客做夫君?”
惜花顿时红了脸,跺脚不依,“夫人,怎么又拿我取笑,人家才没有那心思。”
惜福几个也跟着笑起来,附和道,“对,惜花绝对没有那心思,她啊,早就把心思都放在五湖身上了。”
“惜福姐,你们…你们…”惜花被揭破了心思,脚下跺得更厉害,最后把脸藏在床帐里不肯抬起来。
木艾瞧着她们笑闹有趣,但到底舍不得她这般羞得不肯见人,于是扯了个借口,让她去前面看看。
结果,这丫头一去就是两刻钟不回,前边院子里好似也突然静了下来。她心下疑惑,合眼慢慢散出心神…
惜花刚进了前院,就被一小媳妇拉住了,笑道,“哎呀,好姑娘,我们正要去请你,你就出来了,这可太好了,厨下有两道热菜,我们没人会做,姑娘无事就去教教我们。”
惜花本来就是为了躲羞才出来的,无甚要事可做,于是欣然答应,与她一起相携去了厨下,亲手做了那两道生炒排骨和梅菜扣肉,然后又闲话几句,就当先端了一只方盘送去前院。
结果,刚出院门路过一处树影就被人一把拖了进去,随后点了穴道,她开口想惊叫,鼻端却突然嗅到一阵异香,脑子里就迷糊了起来。
半晌,那树后转出一银发老者,手里拎着软绵绵的惜花,怪笑两声,“好啊,老夫随手一抓,都能抓到条大鱼,今日可热闹了。”
他就那般随便的一手掐着惜花的脖子,大步走向前院,半路上碰见几个孩童打闹玩耍,顺手就又抓了一个,一同拎着进了院门。
二院里,游廊每隔两尺就挂了一个大红灯笼,院子四角又支了燃着木头的铁锅,照的四周亮如白昼,院中放了七八张圆桌,坐了谷中的众位兄弟,大厅里则只放了两桌,坐了金老爷子等年长之人,和几位平日交好的江湖朋友,当然那位薛家茶馆的老板和老板娘都在其中。
薛老板看着依旧冷着脸的欧阳,笑道,“我是真佩服欧阳兄弟,平日里寡言少语,别说亲近女色,就连看都不看女子一眼,前几日突然说要成亲,我们夫妻还疑惑不信,没想到,他居然娶了咱们百花第一奇女子回来。好,好,这是我们江湖兄弟们的荣耀”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薛夫人也笑着接口道,“可不是,昨日我来帮忙待客,怎么问那几个丫头,也套不出话来,心里还好生懊恼,今日才知欧阳兄弟娶的是仙夫人,早知道我就不来丢这个脸了。欧阳兄弟如果不再应我一事做补偿,我可是不饶你。”
欧阳点头,伸手给他们夫妻倒满了酒,说道,“嫂子有事尽管开口。”
薛夫人眼珠儿一转,“我也不难为你,你就把如何与仙夫人相识结缘告知我就好,这消息放出去,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众人随即哄笑,跟着闹起来,也不怕欧阳的冷脸了,一定要他公之于众,欧阳难得脸色涨红不肯,金老爷子等长辈在旁边看着,边笑边喝美酒,眼角眉梢都是愉悦。
正热闹之时,就听门外传来“嘎嘎”一阵怪叫,众人齐齐一愣,任白衣脸色一沉,随即给瘦猴使了个眼色,瘦猴立刻转身进了旁边内室,打开后窗迅速跃了出去。
众人放下酒杯拥到门前一看,院门处站了一个银发灰衣的老者,白面白眉,正一手掐着一个丫鬟,一手掐着一个孩子,满脸诡异张狂的笑着。
任白衣眼里闪过一抹惊怒,低声喊道,“是冰煞”
金老爷子等未曾亲见华家那场争斗的人,齐齐皱了眉头,这冰煞在江湖上的传言可不好,又与欧阳有仇怨,今日到此,挟持女子孩童,恐怕不会善了。
那孩童在冰煞手里踢蹬哭泣,院中早有妇人认出那是自己孩儿,惊叫着就要上前,“狗蛋,狗蛋”
那狗蛋爹爹是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原本暗红的脸膛,此时已经变成了黑色,伸手死死拉住自家媳妇,高声喝骂道:“冰煞,冤有头债有主,江湖事江湖了,你今日居然抓一黄口小儿做挟制,难道不怕传出去,丢尽你们冰火双煞的脸面?”
冰煞又是哈哈一阵怪笑,用力甩了甩手里的孩子,看着孩子憋得发紫的脸蛋儿,嘴角斜斜翘起,嘲讽说道,“脸面?我兄长丧命与欧阳小儿手里,如若不是老夫命大,恐怕就连这报仇的机会都没了,江湖脸面还有个屁用”
狗蛋爹爹被噎了回来,双手青筋暴起,死死盯着儿子在冰煞手里受苦,却不敢上前,生恐冰煞一掌立刻让孩子毙命。
任白衣握紧了扇子,高声说道,“冰煞,你如果真想报仇,划下道来,我们接了,但是你现在如果再把孩子勒下去,孩子有了个万一,你也要留下命来”
冰煞冷冷一笑,不知是听进了任白衣的告诫,还是另有打算,居然松了松攥着狗蛋儿衣领的手,狗蛋儿双脚着了地,猛然咳了两声,重新哭出声来,众人微微松了口气。
那冰煞见此,又晃了晃左手的惜花,阴阳怪气说道,“怎么,你们难道只看到了这兔崽子,没看到老夫手里还有个小丫头?”
众人刚刚确实只把注意力放到狗蛋身上了,此时听他提起,都望了过去,顿时,心又提了起来。
木艾身边的几个丫鬟里,惜花年纪最小,爱说笑玩闹,与谷中众人也最是熟识,若不然也不能被那小媳妇儿叫去厨下帮忙。
此时,冰煞干枯的大手掐在她雪白细嫩的脖子上,怎么看怎么让人心惊,好似那脖子随时都会像树枝一般被轻易掐断。
欧阳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别人也许不知道,他可是太过了解木艾护短的脾气,这几个丫鬟跟着她身边几年,名义是下人,但是吃穿用度从来都是跟她们母子几人一般,从没亏待过,如果今晚惜花有个好歹,以后她恐怕再难欢喜起来。
金老爷子等人却更觉面上无光,首领娶新夫人的大喜之日,因为他们的旧怨,连累新夫人的贴身婢女丧命,他们整个梵天宫以后还有何脸面在江湖行走?
欧阳上前两步,冷声说道,“你兄长是我所杀,想要为他报仇,就放下妇孺,与我一战”
冰煞晃晃手里的惜花,笑道,“老夫本来以为找你还要费些手段,没想到一进城就听说有个姓欧阳的义士娶了个什么仙夫人,可倒省了老夫的功夫。如今有这两个好武器在,老夫为何还要下场拼杀?想要老夫放下他们,行,你先自断一臂,让老夫解解这口恶气”